回府后，秦莜立刻给祁宴递了消息，直到祁宴来到书房，她的手还在发抖。
祁宴一进门便看到她这副模样，他眉头立刻蹙起，快步上前：“出了何事，怎的抖得这样厉害？”
秦莜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发颤：“今日……陛下与丽贵妃，一同召见我。”
只这一句，祁宴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关上书房门，走到她身边，沉声道：“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莜将宫苑的对话，尽可能清晰地复述了一遍，最后她又补充道：“丽贵妃让我问你糕点可合口味，皇帝虽不悦，却并未阻止。”
思忖片刻，秦莜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祁宴。”秦莜语气急切，眼角还带着泪花，“我怀疑父亲被皇帝关起来了，他如今很危险。”
若非如此，丽贵妃怎会给祁宴送糕点，又急着将秦莜召进宫里，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透露消息，惹得皇帝不快？丽贵妃如此焦急，想来父亲的状况……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心惊到几乎窒息。父亲失踪这么久，若真是落在皇帝手中，他的处境可想而知。
“闻妱，冷静些。”祁宴轻轻按在秦莜的肩上，力道沉稳。“若伯父已遭不测，丽贵妃不会再向外传递消息，她如今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提醒我们，想来伯父如今尚且安好。”
说着，他牵过秦莜的胳膊，将她引到榻边坐下，语气和缓。
“这几日我想办法派人去宫里探一探。”他微微倾身，语气坚定，“闻妱，我知你心急如焚，但越是此时，越要沉住气，绝不能自乱阵脚。”
是啊，若真如她所想，父亲还等着有人去救，她得冷静下来想办法，而不是在这里惶惶不安。
“我明白了。”秦莜缓缓吐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看向祁宴，“你说的没错，但皇宫守备森严，探查之事务必小心。”
祁宴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秦莜忽的想到什么，右手微蜷，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或许她可以找温韵，让她帮忙进宫问一问丽贵妃，但丽贵妃将消息递给祁宴，显然是不想让温韵知道的。或许是因为什么她尚未参透的原因，若贸然让温韵去问，可能也问不出什么。
更何况前些日子，她与温韵闹得不欢而散，温韵还犯了头疾在府中休养，若是为了一个猜测让温韵打乱计划，她定是不愿意的。
“温韵打算在成亲那日做一件事。”秦莜坐在榻上，垂着眸，幽幽开口道，“你应当察觉到了，她在城外养了私兵，这些日子宋淋在帮她将人带进京城，所以鲜少露面。”
祁宴眉头紧皱，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豢养私兵，还要让私兵进城，她想做什么？”
祁宴确实察觉到公主府近些时日有些异常，而且宋淋也没再去祁府找他叙旧。但他以为温韵是在为成婚当日做准备，所以没放在心上。
然而，祁宴万万没想到，她做的准备竟如此胆大包天。在城外豢养私兵已是死罪，更何况还将人带入京城？
“她难不成是想造反？”祁宴声音压得很低，以防被外人听到。
秦莜点了点头。
得知如此惊人的消息，饶是祁宴也缓了许久，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道了句：“我从前也想过，将那昏君从龙椅上拉下来，但……”
但宫变总会带来更大的动荡，若是未能筹备妥当，造成时局动荡，受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
“温韵说，倘若事成，她便将我接进宫，让我登上帝位。”说到这里，秦莜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倘若事情败露，秦府的人会将我连夜送出京城，总归牵连不到我。”
祁宴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沉默良久。
待弯月从天空显露，祁宴才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秦莜：“那你呢，闻妱，你是怎样想的？”
“我原本不想掺和的。”秦莜迟疑道，“可若是父亲真的被皇帝关在宫里，即便温韵不许，我也要在她发动宫变之前去救人。”
夜幕降临，祁宴转身将书房的蜡烛点亮，看着摇曳的烛火，他郑重地道了句：“倘若你想，我会助你登上那个位子。”
秦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她从未想过那个位置，一直以来，她所求不过是寻求真相，再护得家人平安。
祁宴走回她面前，半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闻妱，你想不想救出伯父，想不想彻查当年旧案，成为制定规则的那个人？”
祁宴目光灼灼，语气带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蛊惑的力量。
秦莜眼神有些茫然，她并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可身边的人却想要将她推到那个位子上。
但是，如果她不当皇帝的话……
“倘若坐上皇位的人不是我，你与父亲都会被视为新帝的眼中钉。那个位子，于我而言，并非对权利的贪欲，而是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秦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不想再让更多无辜之人，因上位者的私欲而受苦，倘若必须有人坐上那个位子，那么——”
她停顿了一下，抬头坚定地看着祁宴。
“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书房内陷入一片沉静，祁宴静静听着秦莜的话，直到听见她说出她想要那个位置，祁宴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倒是比之前聪明许多。”
祁宴唇角微扬，眼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抬手抚上秦莜的头发，低声道：“从前清心寡欲的，如今也知道手握权力的好处了，既然你已牵扯其中，便再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这是一条不用仰人鼻息的生路，也是一条可以让你赢得一切的路。”
祁宴声音沉了几分，语气也更加缱倦：“我会竭尽所能帮你，倘若成功，此后再无人可欺你分毫。”
秦莜心头微震，脸颊泛起热意。
“若是没能成功呢？”她轻声问道。
“倘若失败，我与你一起，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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