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祁宴将自己从西北带来的人手安插进皇宫,很快那些探子便传来消息,周肆竟真的在某处宫殿内秘密关押着一个男人。
与此同时,秦莜决定与温韵一同发动宫变,她前往公主府,想要与温韵商议大婚那日的安排,然而却被拒绝了。
“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分胜算,你为何不肯将计划告诉我?”温韵的寝居内,秦莜不解地问道。
温韵半倚在软榻上,面色有些苍白。她避开秦莜的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并非我不信你,只是这太过危险,我不想牵扯到你……”
还未说完,秦莜便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我已深陷其中,如何能独善其身?阿姐,你究竟是担心我有危险,还是在担心别的什么?”
温韵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她垂下眼帘,遮掩了眸中翻涌的情绪。
“我的好妹妹。”她低声唤道,“你只需在大婚当日,出现在你应该出现的地方,至于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看着温韵刻意避开的视线,秦莜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顶猝不及防地泼下来,遍体生寒。她上前一步,紧紧盯住温韵的双眸,不可置信地轻摇着头。
“阿姐,我父亲被皇帝关在宫里,你应当知道的。”秦莜声音发紧,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宫里有你的耳目,你知道我父亲被关起来了,但你没有告诉我。”
温韵猛地抬眼看向秦莜,眸中情绪汹涌,震惊、痛苦、慌乱……最终却都化为了平静。
“这是我前几日才从夜鸦那里知道的消息,只是还未来得及告诉你。”温韵冷静道。
“你并非没来得及告诉我,你是根本就不想告诉我!”秦莜的声音冷了下去,眼眶泛红,语气悲凉,“你知道我父亲被关在宫里,但你的计划里并没有救他这一环。”
在温韵的计划里,周淮是一个变数。如果在宫变的最后关头,周肆以周淮的性命做要挟,秦莜一定会犹豫,然后想尽保住周淮的性命。
但,这会彻底打乱温韵的计划。所以,在得知周淮被囚禁的那一刻起,她的第一反应是封锁消息,确保秦莜不会在关键时刻冒险,从而破坏她筹谋多年,关乎无数人性命的局。
最关键的是,她必须确保登上帝位的人是秦莜,如果让周淮活着,秦莜就不能名正言顺地称帝,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朝局动荡,旧案未平,唯有你登上帝位,才能真正拨乱反正。也是最彻底的办法,舅舅他若知晓,也定会理解……”
温韵有气无力,语气生硬地念着,可秦莜却不想再听,于是再次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理解什么?”秦莜朝她走近,硬生生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理解你将他视为绊脚石,在必要的时候牺牲他的性命吗?”
语气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耗殆尽,秦莜缓缓摇头,说出的话也冰冷刺骨。
“温韵,你为我选的这条路,踩着我至亲之人的骨血,我不想也不会去走。”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我不怪你,大婚之日我会尽力配合你的计划,但与此同时,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救父亲,后果由我自己承担,请你不要阻拦。”
说完,她毅然转身,径直向外走去。
房门被重重关上,温韵再也支撑不住,呕出一口鲜血。她望着紧闭的房门,颤抖着拭去嘴角的血迹,低声唤道:“夜鸦。”
瞬间,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温韵身前,他单膝跪地,声音有些犹豫:“殿下。”
“派人跟着她,无论她要做什么,务必护她周全。”
“是。”夜鸦领命而去。
这日,京城下起了瓢泼大雨,天空中电闪雷鸣,颇有山雨欲来的势头。
大雨连着下了几天,雨停之后,便是“秦朔”与公主大婚之日。
皇宫内外张灯结彩,红绸铺展,宫道内潮湿的土腥味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莜一夜未眠,这是她认识祁宴以来,第一次未在脸上做任何伪装,她的模样明艳张扬,与男装的她判若两人。
“青柳已扮成我的模样,还带着面具。”秦莜一身利落的黑衣,与祁宴交谈,“她会跟随仪仗前往皇宫,到时候我们跟在队伍后面,趁机溜去营救父亲。”
按照大宁的规矩,公主成婚当日,驸马需要入宫过完一整套仪式,才能接上公主离开皇宫,入赘公主府。
公主出嫁,大部分守卫都会聚集在前殿,周淮被关着的宫殿地处偏远,方便他们前去营救。
时辰已至,仪仗浩浩荡荡向着皇宫启程,街上红绸铺地,百姓欢呼雀跃,然而这繁华喧闹的表象之下,是汹涌的杀机。
秦莜与祁宴悄无声息地跟在迎亲队伍后面,他们穿着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动作也很迅速,让人难以察觉。
行至某处岔路,两人对视一眼,猛地闪进一处假山后面的阴影。有个侍卫似乎察觉到什么,疑惑地转头望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宫墙和摇曳的树影。
“看什么呢?”另一名侍卫催促道,“快跟上!”
那侍卫终究是不敢耽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于是快步跟上了。
假山后,秦莜和祁宴屏息凝神,待迎亲的仪仗走远,两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越往皇宫深处走,宫人越是稀少。两人沿着宫墙潜行,很快便找到了秘密关押周淮的宫殿。
殿门虚掩,透出里面昏暗的光线。秦莜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才抬脚要向殿门靠近,就被祁宴按住了肩膀。
“等等。”祁宴示意她稍等,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向里望去。片刻后,他退回秦莜身侧,压低声音,“里面有人守着,先别轻举妄动。”
“几个?”秦莜轻声问道。
祁宴答道:“明处有两人,至于暗处就不清楚了。”
如果硬闯,那他们必然会引来更多侍卫,所以要悄无声息地解决。
秦莜扫视四周,最后指了指一旁的小路:“这里比较隐秘,他们看不到我们。”
两人借着树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跃上殿顶,然而这处宫殿年久失修,加上下雨,瓦片湿滑,两人刚跳到上面,就发出“咔哒”的声音。
殿内立刻传来一个侍卫的呵斥声:“什么人!”
秦莜和祁宴立刻伏低身体,屏住呼吸。
沉默良久,另外一个侍卫才满不在乎地说道:“别一惊一乍的,今日是公主大婚之日,谁会到这鬼地方来,兴许是别处来的夜猫吧。”
然而,先前那人似乎还不放心,他朝殿门外走来,脚步声离秦莜二人越来越近。
秦莜的心快提到嗓子眼,就在她打算暴露身形,偷袭这个侍卫的时候,一束烟花升上天空,“砰”地一声绽放开来。
“前殿出事了,快走!”见状,另一个侍卫惊叫道。
快要走到门口的侍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再也顾不上殿顶那点细微的动静,匆匆奔向前殿。
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秦莜当机立断,轻声道:“走!”
两人不再掩饰行踪,直接从殿顶跃下,祁宴按照从探子那里听来的消息打开通往地牢的密道,两人顺着石阶一路往下,很快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父亲!”秦莜隐约看到牢房内一个靠墙而坐的身影,快步走上前,声音颤抖。
闻言,那道身影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虽然面容憔悴,但那双眼睛却依然锐利。他手脚皆被沉重的铁链锁住,衣物上也尽是因刑讯逼供留下的血痕。
“莜儿,是你吗?”周淮挣扎着站起来,铁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嘶哑。
“是我,父亲。”秦莜扑到牢门前,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她心如刀绞,“他将你折磨至此,我一定要报复回来!”
祁宴抽出随身短刃,用刀尖探入锁孔,几下后,铜锁应声而开。打开牢门后,秦莜立刻冲进牢房,跪坐在周淮身边。
“父亲,我带你离开这里。”秦莜抽出断渊剑,将铁链斩断。
周淮抬起手,轻轻抚过秦莜的头发,眼中满是担忧:“莜儿,这里太危险,你不该过来的。”
斩断铁链时弄出的动静有些大,祁宴担心将路过的宫人引来,于是迅速带着秦莜与周淮离开地牢。
好在,周淮虽被囚禁多日,但身体还算硬朗,虽然有些吃力,但也能勉强跟上两人的步子。
行至那座假山时,一道黑影出现在三人身前,他面色凝重,快速扫了周淮一眼,随后对秦莜低语:“秦姑娘,我是公主殿下的手下,事情恐怕有变,还请随我离开这里。”
秦莜心下一沉:“怎么回事?”
夜鸦垂眸解释道:“倘若事成,公主会再放一束烟花作为信号,可如今已过去这么久,她却迟迟未放烟花。”
温韵给夜鸦下了死令,无论事态如何,务必确保秦莜的安全。如今温韵未给出成功的信号,兴许是周肆留有后手,导致计划产生变故。
“我不能走,我得去一趟前殿。”没想多久,秦莜便斩钉截铁道。
未等祁宴回应,夜鸦便猛地跪倒在秦莜面前,挡住她的去路:“秦姑娘万万不可,若你落入敌手,殿下做的这些就毫无意义,她绝非毫无准备之人,还请相信她。”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轻笑。
“你们似乎都忘记了,我身边这人,是西北军的将军。”
秦莜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瞬息间,一道蓝色焰火直上云霄,在最高处炸开,成了一只展翅的鹰。
“走吧,去找温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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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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