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内,十余名侍卫围在周肆与孟念身前,地上是遍地的尸体与鲜血。
温韵头戴凤冠,脸上沾染着几滴飞溅的血液,而如今还能站在她身旁的,唯有青柳一人。
只不过,青柳身受重伤,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愧是朕的好外甥女,竟然给朕送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周肆搂住已吓得不成样子的孟念,看向温韵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闻言,温韵笑了起来,她笑得很轻,却带着无尽的苍凉,随后是讥讽与疯狂。她笑了很久,笑到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终于,温韵止住笑声,迈步向前,染血的嫁衣扫过冰冷的石砖。青柳想要挡在她的身前,却被她制止。
“你这狗皇帝,也配当我舅舅?”温韵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嘲讽道,“你才让我惊喜,倒是我之前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这么怕死,竟养了那么多死士。”
周肆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饱含戾气:“朕待你不薄,你竟在婚宴上行谋逆之事,朕一定要杀了你!”
“谋逆?”温韵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脚步稍顿,眼中的讥讽愈深。
“敢问陛下,你残害手足,又带兵围了寝宫,逼迫先帝立你为储君,这算不算谋逆?”
温韵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将那尘封的宫闱秘辛吐露而出。
周肆的面色铁青,似是被戳中最隐秘的痛处,他大声怒吼着,试图用音量压下温韵的质控。
“你这逆贼,休要胡言乱语!”
温韵仰着头:“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心里有数。”
周肆气极,连忙吩咐道:“还不快把这逆贼拿下!”
“你若想死就让他们过来抓我。”温韵压下眼中的慌乱,镇定道,“只要我一个指令,外面的人就会向你射箭,没有这些侍卫挡着,你必死无疑。”
事实上,这话是吓唬周肆的,她没有安排弓箭手,这话也只是说出来拖延时间的。
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之中,那些侍卫听信温韵的鬼话,不敢再贸然上前擒拿温韵。
周肆最是惜命,他动作猛地一滞,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死死盯住温韵,咬牙切齿地问道:“温韵,你究竟如何才能放过我?!”
温韵没有答话,就在她拼命思索该如何继续拖延时间时,一束幽蓝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响,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
这下周肆与那些侍卫愈发相信温韵在外面安排了人手,这蓝色的烟花信号就是证明。
在周肆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时,温韵心头猛地一跳。她的烟花信号是红色的,也并未安排后手,只能等夜鸦察觉不对,然后想办法来救她。
温韵趁众人分神的时候,极快地观察周肆的表情,确定烟花与他无关后,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唇角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看来我的人已经来了,陛下若还是不信,大可过来试试。”
就在这时,殿门被“轰”地一声撞开,秦莜匆忙赶来,见到两方对峙的场面,离开闪到温韵身旁,拔剑相护。
看到秦莜的样貌,周肆先是吃了一惊,正疑惑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为何与温韵长相如此相似,转眼看到她的佩剑,周肆瞬间变了脸色。
“去杀了她,快去!”周肆颤巍巍地指向秦莜,厉声喝道,“杀她的人,朕必有重赏!”
闻言,有几名侍卫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立刻拔剑朝秦莜冲去。然而秦莜却岿然不动,平淡地看着他们。
“咻”的一声,一支箭矢从窗外射来,最前面的那个侍卫轰然倒地,他的脖颈被箭矢扎穿,鲜血飞溅到其余侍卫身上,让他们瞬间冷静下来。
这下再没人敢轻举妄动,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周肆怒极,双目欲裂地望着秦莜,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待逆贼伏诛,你们这群贪生怕死之辈,朕也要一一清算!”
既然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拼,给自己挣个好前程。
剩余的侍卫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同时动作,全都朝秦莜扑去。周肆则揽着孟念退至座椅后面,以防被窗外的暗箭射中。
即便射箭再准,也难以凭一己之力应对这十余名侍卫,于是秦莜不退反进,与窗外的祁宴配合着,短短几瞬,就将冲过来的侍卫杀了个干净。
站在秦莜身后,一直提心吊胆的温韵终于松了口气,她知晓秦莜武功不弱,却不知竟精妙至此,那些侍卫在他手下甚至过不到三招,就被刺中要害,倒地不起。
“这次我本想护你一世周全,没成想反倒是你护住了我。”见周围没了威胁,温韵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
秦莜收回剑势,将目光投向温韵,随后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递给温韵。
“此药内服,可迅速止血,劳烦公主照顾好青柳。”
温韵接过伤药,从秦莜的语气中得知她还在生气,于是没再接话,将药喂给青柳后,将她搀扶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青柳伤势严重,她也不会武,只能在这尸体横陈的前殿找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暂避着。
温韵小心翼翼地扶着青柳,两人靠坐在一根殿柱旁。她不会处理伤口,只能轻声安慰道:“坚持住,待这一切结束,我定会找最好的大夫为你医治。”
青柳虚弱地点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周肆见大势已去,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好啊好啊,朕苦心经营多年,最后竟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手里。”
他用手肘撞开墙上的机关,座椅后面的墙壁上瞬间出现一道暗门,他带着孟念迅速躲了进去,待秦莜发觉异常赶到座椅后面时,暗门已经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这时,在窗外放冷箭的祁宴跳了进来,他快步走到秦莜身旁,仔细摸索着那面墙壁,眉头越皱越紧。
“这张壁画后面有机关,不过它似乎只能用一次。”祁宴敲了敲壁画后面的机关,沉声道,“看来只能把这面墙砸开了。”
秦莜摇了摇头:“不必了,暗门后面肯定是皇帝提前挖好的密道,待我们费尽功夫将墙壁砸开,他早已逃之夭夭。”
“放心,他跑不了的。”
温韵缓缓走到两人身旁,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秦莜。
“这是我让夜鸦查到的消息,看看吧。”
秦莜接过书信,看过里面的内容之后,她沉默了。
周肆对孟念爱之入骨,但孟念却恰恰与之相反。她弄不来令人毙命的毒药,与周肆同处时又有宫人盯着,所以她只好在自己和周肆的吃食中下绝嗣药,让他从此断子绝孙。
“我记得他在京郊有一处别院,或许这道暗门就是通向那里的。”
她看向秦莜和祁宴:“不如直接去那处别院瞧瞧,倘若真在那里,现在过去还能给他收尸。”
几个时辰后。
周肆与孟念从密道中爬出,看到眼前的庭院,周肆立刻拉着孟念的手,朝某处走去。
“这是朕在京郊的一处别院,里面有许多钱财,还有防身用的暗器。”
他喘着粗气,踉跄地穿过荒草丛生的院子,走到院亭的石桌旁,蹲下身摸索着,只听“啪嗒”一声,石桌缓缓移开,露出里面的暗格。
“拿上它,我们离开京城。”周肆抓起一个锦袋放到一边,自己则将出城要用到的令牌揣入怀中,又挑拣了几件暗器。
只要活着,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即便不成,这些财物也足够他们活上好几辈子。
他转身看向孟念,却见她站在原地,并没有去捡那个锦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色十分苍白。
“丽贵妃?”周肆皱眉,“快拿上东西,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孟念轻轻摇头,声音也轻飘飘的:“陛下,你还记得我入宫那日吗?”
周肆一愣,没料到她会在此刻提起往事,他心里觉得不对,却只急切道:“丽贵妃,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日你对我说,这天下都是你的,而我也终将是你的。”孟念打断他的话,向前迈了一步,“你可知道,从那日起,我就一直在等这一刻。”
锥心之痛从胸口传来,周肆下意识后退一步,声音干涩地恳求道:“别说了丽贵妃,别说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孟念眼中掠过一丝快到无法捕捉的痛楚,她向前一步逼视着他,一字一顿道:“别叫我丽贵妃。”
周肆张了张嘴,那声习惯性的“丽贵妃”却哽在喉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这个称谓,连同你强加给我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透顶。”孟念又逼近一步,说出的话将周肆摇摇欲坠的理智砸得粉碎,“你可知为何这十几年来,偌大的后宫却无一人身怀子嗣吗?”
周肆声音颤抖,心里已有了答案,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为何?”
“每次你来我宫中用膳,我都会在茶点中下了令人绝嗣的药。”孟念笑容灿烂,眼中却蓄满了泪水,“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让你断子绝孙,后继无人。”
说完,孟念拔下发簪刺向脖颈,她向后倒去,眼中的光彩急速流逝。
周肆肝胆俱裂,慌忙接住她的身体,又用手掌捂住她颈间伤口,可温热的血依旧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涌出。
霎时间,周围火光四起,秦莜带领人马匆匆赶来,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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