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眴让他说句话，他就真的只说了一句。
楚眴最后那个眼神，青年说不清，可能是觉得他上不得台面吧。
这下对方连那杯酒都没喝完，一瓶昂贵的，其中价值有70%是为了这个包间付费的酒水就这么被人扔在了原地，酒杯跌倒在桌面上滚了一圈，酒水撒了满桌，从桌角往下滴落，被深色的地毯吸收。
酒杯最后还是滚落在地，强烈的摩擦让它再没有向前一步，停留在青年膝前不远处。
青年依旧是那个姿势，半跪半蹲，像是听从国王命令的骑士，哪怕这个房间的主人早已离去。
[宿主，他走了。]
[腿麻了。]林止有些麻木，哪怕是说完这句话之后都有点麻木，不过是字面意义上的麻木。
[宿主刚刚任务点动了，现在已经15%了。]
楚眴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有个被他那个生理上的母亲抛弃的双胞胎哥哥。
大概是他还小，五六岁的样子，正是刚接触外界小孩子性格敏感的时候，妈妈总是喜欢哥哥不喜欢他，而爸爸刚好相反，那会儿他就会去跟爸爸告状。
那会儿楚家的当家人就会沉默，最后跟他说了一段往事。
母亲用沈家的一切做了一件狸猫换太子的事，从那之后母亲在家中再无一丝话语权，就连沈家也被楚家吞并。
而另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也消失在了寒夜中。
楚眴小时候还会问为什么不接哥哥回来。
父亲是怎么说的呢？
楚家只要有一个孩子就够了，楚乔不会和你争，这个家迟早是你的一言堂。
后面楚眴也慢慢摸索出了那点中年男人难以言喻的心思，无非就是自己没有什么实权，用一个不喜欢的血脉的孩子换滔天财富，是他孤独一掷的赌徒行为。
他还可以有私生子，只要没有楚家的血脉，楚乔怎么都不会成为楚家的当家人。
至于他，又或者说他们，活不活着都不重要。
楚眴很是不屑，用后悔来掩饰当时候的吃绝户且软弱的行为，这样的人就不该被称作父亲。
也正如他父亲所想的，楚眴犹如如鱼得水，在离开楚家这座樊笼之后，再没有人敢跟他顶嘴叫板。
他似乎很适合这座名利场，手段了得狠厉，年纪轻轻就展现出了不凡的商业头脑。
没有利锁名缰的桎梏，之前大家只是看在楚家的面上给这位楚二少爷几分薄面，现在却成了大家要看这位脸色行事。
在别人还在家里飙车爱玩吵着要钱的时候，这位楚二少爷就将楚家整治的乖乖听话了。
不然楚乔能这么乖呢，早早想把自己联姻出去，无非就是觉察到了自己和母亲在楚家没话语权。
他还以为父亲偏爱楚眴呢，要是楚眴不成器，外面私生子早登门上位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步判定，是当时系统移植代码的时候，世界出现了病毒导致bug增加。]
[说人话。]
系统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迟疑的开口，那口ai音都显得不自信：[宿主，你可以当做你的代码被复制了一份，融入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形成了另一个你。]
[宿主，就是你裂开了。]
林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他说：[我现在确实有点裂开了。]
果然钱能让人变坏。
这不应该，至少他不会变成不良少年欺压平凡上班族。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院长也被接到了帝都，林止还去看过老人家，老人家以为走的王医生的关系，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还跟同病房的老头唠唠嗑，偶尔下去坐着轮椅走走路。
林止买了一袋水果，也不讲究果篮，老人吃得开心就行。
他一边在旁边削着苹果，一边听院长夸他。
说他是高材生，来帝都读书，平时听话懂事，就跟同病房的老头炫耀，说他这辈子最对的事就是支持林止去上大学。
他说林止要做栋梁，要成大才，铸大业的。
说着说着情绪也上来了，他一个人来了帝都，也不知道院里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抹着脸，说自己不争气，怎么好好的一辈子到最后成了累赘。
“院长，王医生帮忙找的护工，大家一定很好好的。”林止连忙来劝，他看向自己那台新的手机里面还有些钱，不多，他预支了这个月的工资，再加上楚棋给的，这次转院花的多，多多少少还剩下点。
前些日子让王医生帮忙装了两个监控，又请了两个护工，还给院里的孩子买了两个手机，让他们有事来找他，一个是公用的，另一个是院里一个智商健全的大孩子拿的。
青年叹了口气，他倒是能用陈钰宁那张卡，但他不敢，他怕自己大手大脚惯了，后面没了陈钰宁他该怎么办。
还有欠楚棋的钱。
病房里的老头姓方，本地人，年纪大了得了癌，医生也劝保守治疗，年纪大了没必要受那化疗的罪。
方老头也是性情人，这会儿豁达的还反过来照顾院长。
医院的地理位置很好，到底是贵，陈钰宁让人安排的，老人一过来就做了一套检测，安排了专属的治疗方式。
慢性治疗，就是价格不便宜。
陈钰宁晚上来的时候青年漫不经心地倒着酒，连酒水溢出流到手上都没察觉。
“很累？”陈钰宁握住他的手，凑到唇边细细摩挲，吻去酒水。
青年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眼底的青灰更显几分颓然，这会儿抬起头，才将酒瓶放下，做了个要抱的姿势。
陈钰宁弯腰从上将人搂进怀里，“哥哥，来，老公抱抱。”陈钰宁只矮了青年一点，却远没有青年这么瘦，他又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青年的后背。
他很享受这种被青年依赖的感觉，又捧着青年脸亲了亲。
“怎么不用我的卡，这几天还吃得习惯吗？”这些天他的一日三餐几乎全是陈钰宁的助理来送，应该是附近的高端系的星级私房菜，日日不算重样。
他吃什么喝什么都被一一汇报上去。
像是看押犯人，只是犯人可没他这待遇。
那可是真金白银买的东西，他上次搜了一下盒子上面的logo，会员制的餐厅，不接代外客，他在网上搜了搜，信息寥寥无几。
估计又是个会所性质的地方，像是会所，来这的人都是要验资的，身价没个几百小千万连门都进不来。
林止不可置否，有些东西他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还好。”青年顿了顿，“不想用你的卡，而且我去的地方也没什么要刷卡的。”
“哥哥好乖。”陈钰宁没有再过多询问。
青年单薄的身躯蜷缩着，室内的空调有些冷，陈钰宁顺手握住，冰凉的手感惹得他细细摩挲了一下，又严丝合缝的包裹着，直到捂出一点热度。
陈小少爷在外面玩疯了，这会儿才有些回到了温柔乡的意味，听话的，任由他把玩的，什么都不会也不要紧，嘴笨也无所谓，他只要人乖乖的待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宿主你为啥不用啊。]
[跟手机一样，他控制欲太强了，连我买什么花了多少钱都想知道。]
卡的信息不在他这，林止只有一个使用权，每一笔支出，所消费的地方，消费了多少，都会被一五一十的报备到陈钰宁那里。
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这张卡跟他那几个筹码一起去吃灰吧。
这些东西，被他收集在一个小盒子里，象征着他不堪的过往，以及那点早已可有可无的尊严。
陈钰宁不是能被温柔乡困住的人，他有野心，又是爱玩的年纪，对他来说，青年就像是被他困之高阁养的花，花很好看，但没有摘了带出去的必要，拍两张照，偶尔回来浇浇水也就够了。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大到连陈钰宁自己都觉得青年只是他那些朋友口中说得，小情，玩物，禁脔。
他们本就不是正经关系，陈钰宁有自己没说的话，青年自然也有。
这两天楚棋约见了他一次。
对方现在才有空来处理他的事情。
他们约在了一个私密的高档餐厅，楚棋亲自开车来接他，这会儿青年上了豪车也不再拘谨，只是依旧有些沉默。
他还是很纤细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楚棋看了很久，轻声说：“你应该多吃点东西。”
青年这才打开了话匣子：“楚先生，我有好好吃饭的。”他抬起头，眼中似乎有纠结，有回复了那种沉闷，他不想去问楚棋是不是也是楚家人，是不是也是因为他这张脸才给他他那个协议。
那个对他来说，进去没有一点坑的协议，他想了很久，他的血又不是黄金，能卖到这种天价。
青年抿着唇：“谢谢您，钱我一定会还您的。”漂亮的眉眼再次低垂，“我将院长接过来帝都了。”
他的话语序紊乱，似乎想到了哪句就说哪句。
楚棋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最近赚到钱了吗。”试探的，楚棋在看到秘书拿上来的那个位置监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青年长得本就漂亮，再加上这张脸的模样，只怕是被骗到那种地方，再难脱身。
“是，我……”青年自暴自弃，不住地用舌尖舔舐着自己的唇，他似乎有些紧张，整个人都有些颤抖，手指摁压在自己的掌心，楚棋对他来说就像是长辈，在一个熟人面前承认自己被包养，对青年来说无异于凌迟：“我交了一个男朋友……我在会所上班。”
“那不是一个好地方，如果你缺钱，你可以来找我。”楚棋叹了口气，摸了摸青年柔软的发梢，他们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他打开车门，转身去了副驾驶那侧的车门，拉开，邀请青年下来。
而青年只是看着他，神色难过：“叔叔，你真的是我的叔叔吗？”
他委婉地询问，在看到楚棋瞳孔颤抖地那一刻，别开了眼。
青年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乖乖跟着人下了车。
惊天大马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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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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