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在拿到一笔对自己来说的巨额财产都会报复性的消费一波。
只是青年依旧穿着他那个洗的发白的旧衣,拿着他破了屏的旧手机,只靠那张削瘦漂亮的脸蛋支撑着唯一一点的体面。
他似乎有些自卑,从进门开始就不敢抬头,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屁股只沾一点边,脊背挺得笔直。
略微长的黑发向下低垂,带出几分忧郁,遮住不住颤栗的睫毛,他握紧拳,将那些紧张化作一道道月牙印在手心。
就连听律师讲解的时候,唯唯诺诺的点着头,也不知听没听懂,只知道一个劲的点头。
合同里改了一下所需的血量,青年太瘦了,如果更黑心一点,甚至会要求抽血浆,但是合同里将原先的口述的400cc变成了200cc。
这些东西根本送不到所需的人手里,抽出来对青年也是折磨。
这一点被有人提前叮嘱过的律师刻意略去。
有些东西,其实看不懂也挺好的,按部就班的做事,拿钱。
[2%了,加油宿主,再接再厉哟。]系统在你的心里唱起了不完美小孩。
失真的机械音像是卡壳的磁带,被岁月拉的很长,很长。
[下次不要放歌了,你真的很不会挑哥,也很不会唱歌。]原本只是做任务的伪装,这会儿倒真有几分难受。
[不好听吗?]
[你想听两个字的回答还是三个字的?]
[两个字的。]
[难听。]
[那三个字的呢?]
[好难听。]
系统沉默了下去。
青年似乎有些惶恐,在律师走后,被人喊了一声就匆匆忙忙抬起头,发红的眼眶带着几分水光,他慌乱的喊了一声,又像是被自己吓到,呆坐在原地,最后才抿着唇说了一句:“在。”
“给你倒了果汁,一直说话不口渴吗?”楚棋摇了摇杯子,“不要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青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还没下咽,就听见男人略带笑意的发问:“这么放心喝陌生人的东西啊,不怕我给你下药?”
他看见青年的手僵在半空,一双眼瞪大,满是震惊与恐惧,因为仰头,发丝有几丝贴合在他的额头,削弱了几分青年身上久久不能消散的疏离,模糊了青年的年龄,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纯澈的高中生。
“喝吧,没东西,”楚棋好笑的举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夹杂着果香,瞬间从咽喉涌入鼻腔。
青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小口小口的喝着果汁。
“我……”楚棋研究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他在等青年先开口,到底是定力不足,青年低下头,额发垂下,“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他的舌尖舔舐掉唇上粘的果汁,了一会儿,又舔了一下才慢慢镇定下来。
因为自卑,因为慌张,小兰花被搬出自己的荒草地所以萎靡不振。
“听懂了吗,刚才的合同,如果有哪里不懂,我可以教你。”楚棋只想是血源作怪,他可没那么好心,会对他哥的私生子有什么好态度,只是青年确实很惨,哪怕是他,也不过是想利用对方而已。
“我听懂了,谢谢您。”青年的声音依旧很小,“很感激您。”他的血远不值合同上的一开头的六位数,就算把他这个人卖了,也拿不到这个价钱。
不是没有人推荐过让他去那些会所,里面来钱的路子可比卖血快的多。
但青年不想去,那点浅存的自尊让他清高孑孓,于是他抬起头,不自然的,带着迟疑的弯了弯嘴角,生涩的向男人露出笑意与他嘴边浅浅的小梨涡。
[真的很难听吗?]系统不信邪的发问,它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这一点。
真的很难听吗?不会吧?它不是系统吗,他唱的每一个调都在音准上啊。
[请你闭嘴可以吗。]林止差点就绷不住了。
系统确实选对了人,他在父母离世后就学会了如何凭借自己的脸在那群吃人的亲戚里守护父母给自己留下的遗产,装可怜,装坚强。
好在他那些亲人还没有丧心病狂那种地步,再加上他身体也不好,常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疗养院,也不能去工作,后面也就没在惦记过他的财产。
林止从楚棋家回去的时候,他的余额里已经变成了四万元,昨天的转账他没有领,今天在男人的操作下那部破旧的手机在对方金贵的手里像是一件垃圾,被随意摆弄。
青年叹了口气,现在正值暑假,他还要攒他下个学年的学费,大学的学费加住宿费,总计差不多六千八百多元。
他成绩还算可以,只是到底是便宜小地方出来的,没有城区的师资,也只是相对考了一个好学校被调剂到了一个垃圾专业。
转专业他的成绩不达标,也就不再考虑的范围内,无止境的兼职和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无法同时兼顾自己的生活与学习。
他看着手机里的金额,如同烫手山芋,抛也不是,不抛也不是。
最后它还是转了一万给院长,借口是最近拿到了学校发的奖学金。
正如他所想的,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钱都到手了。
他最缺的东西,不就是钱吗?
林止今天还有兼职,这些天他请了假,现在要匆匆赶去。
他没舍得打车,转公交转地铁再转公交,又步行走了许久,等到便利店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汗水微微沾湿了发白的布料,额发贴合在额头。
他太匆忙了,急急忙忙的换了工作服,才对着刚才在他刚进来的时候跟他打招呼的店长鞠了鞠躬,“很抱歉店长,我这几天有些过敏。”
青年选择了一个不会传染性的小病作为借口,他不喜欢带口罩,在这闷热的天,哪怕店内开着空调,来来往往的人流也会把店内搞得一团热流。
“小林呀,最近人也不多,没事的。”店长笑呵呵的点头,他年纪有些大了,平时店小,也不是24小时,他一个人就可以,只不过最近有些力不从心,才决定招个兼职。
他原本不想找暑假工,只是青年太过瘦弱,来询问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高中生,刚想劝对方好好学习,却得知人家是来赚自己下学期学费的。
那会儿的青年还要苍白瘦弱,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对方提前做了健康证检测,再三表示自己只是有些营养不良,没有其他疾病。
苍白的手指紧紧捏在那□□康证上,带出一点不自然地红,店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同意了。
林止想着那些记忆里的运作起来,他叹了口,手臂上的针孔还在疼,抽血的针孔很粗,抽多了手会烂,还好原主因为自身原因,并没有去太多次,主要是他敢去,医院也不敢抽。
原主选在这做兼职的原因也很简单,这里离他租的房子很近,他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磕磕绊绊,但终归遇到了不少好心人,有些体力活他做不了,找了很久兼职,算着回家所需的钱,决定还是今年不回去租个房子一边打工一边赚钱,等开学后就可以回学校去住。
正巧这个老小区有个老人要去城区跟自己的子女住在一起,看他可怜便宜租给了他。
“哇,小林哥哥今天上班了吗?”有个住在附近常来的小姑娘从门口探出头,“小林哥哥中午好。”
“中午好,小云。”青年勾起眼,姣好的面容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舒展开来,露出柔软温和的秀丽。
小姑娘是来蹭空调的,打完招呼就拿了支冰棍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开始刷手机。
她会在没人的时候找青年聊聊天,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只知道林止在这租房打工,是一个很励志的男孩子,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也没有人喊他没人要的东西。
林止想着那些,他还有些东西没有整理,刚想着,有人推开了门。
光从塑料的门帘里照射进来,中午的太阳实在耀眼,青年微微眯起眼,光斑映照在他苍白的脸庞,他下意识的带着笑意与熟稔:“您好,欢迎光临。”
来这边买东西的大多数周边的居民,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平时对他也很好,很少会有斤斤计较的事情发生。
来人带着口罩,冷淡的眉眼听见声音下意识抬眸扫来,又紧紧皱起。
太像了。
“拿个套,”来人也没太多在意,“要大号的。”
青年没有听清,神色茫然,对上来人的眼。
不太像了。
来人这会儿还想了一句。
柔弱单薄,浅色的瞳孔之中带着茫然的雾气,原本额间的汗水被主人随意擦去,刘海半干的搭在额头,从挺翘的鼻尖到苍白的薄唇最后化作两个浅浅的小窝。
浅色的瞳孔之中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平静的瞳孔微缩又很快化作烟雨蒙蒙的湖面,波纹不住地晃动往外扩散了一圈又一圈。
瓷白的耳尖通红到快要滴血,青年咳咳的掩饰着什么,指了指一旁的架子。
“在那里,”他的声音很小,还有些哑,音色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唇齿上下开合,“你可以……自选。”说到最后,只剩下不自然的别开头。
来人笑了一下,扫了一眼,看着上面的55mm标识,开口询问:“没有再大一号了吗?”他问的自然,都是成年男性,又是便利店,敢卖难倒还怕有人问吗?
于是那点微弱的挣扎化作万般情绪,青年似乎想张口,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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