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炮炸毁一炮麟?”魏卯道。
“嗯。”巫祁应。
“如今还有多少炮?”
巫祁答:“一炮麟十炮,共有二百炮,已用掉了七炮。”
魏卯又问:“胜算多少?”
巫祁答:“不知。”
魏卯:“你是觉得,敌军不仅仅有十个炮麟?”
巫祁点头。
六炮才可炸毁一炮麟,他们如今只剩下一百九十三炮,若是敌军的炮麟为四十,那他们这一仗,胜算极低。炮麟并非不能装换火炮,然寻常火炮并不能装在炮麟之中,若是炮麟中的火炮用完了,巫祁还需重新调配火药,而后装用。
火炮的调配的制作都需要时间,倘若敌军趁机进攻,那他们真是无可奈可。
巫祁:“火炮的调配和制作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鎏戈,不是平芜山的鎏戈,而是虎傍穴的鎏戈。”
魏卯:“我会书信都城,命他们送鎏戈。”
巫祁:“在此之前,我们只能靠这一百九十三炮。”
巫祁守住了一次城,可若不将敌军彻底赶出,那这守城的次数根本数不清,还得日夜提心吊胆,怕敌军进攻。他们不知敌军有多少炮麟,如今太过于被动了。
幸得魏卯魏将军的身子好了不少。
巫祁想夺得主动权,却被门外的争吵声打断了思绪。
这争吵声越来越近,门一开,人连带着声音全涌进来了。巫祁无奈地看着众人,道:“你们这是又怎么了?守住城了还要吵架?”
一人道:“不是我们要吵架,分明是何期觉得我们看不起他,孤立他!”
何期道:“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我没有轰中右二炮麟,浪费了火炮,你们就看不起我吗?”
那人道:“谁说我们看不起你了!?少在这血口喷人!”
何期道:“那我方才说话,你们假装没听到!”
那人气道:“什么叫做假装没听到,我们的确没有听到啊!你问问在场的人,谁听到你说的什么话了!明明是你自己觉得技不如人,浪费了火药,心虚,说话的声音那么小,还冤枉我们孤立你!”
那时在场的其余人应和道:“就是!”
巫祁这时也听明白了,无非是几人谈话时,何期插了一嘴,但声音太小,众人没听见。何期没轰中右二炮麟,内心敏感,加上无人理他,他便觉得众人看不起他,诚心孤立他。
何期又道:“我浪费火药又怎么了!?浪费就浪费了,大不了我不打了,明日我就回都城!!”
那人道:“爱回去就回去呗,无人在意啊。反正魏将军是你舅舅,你还不是想走就能走。”
何期道:“你!……”
巫祁拿着兵书拍了拍桌子,制止住无休止的争吵。
她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诸位知道这次死了多少将士吗?一共四百三十一位将士。他们或许和我们同龄,或许比我们小,或许比我们大。”
“死去的将士中年纪最小的一位才十四岁。”
“他已经死了,你们在……?”
方才犹如烈火焚烧般的争吵在此时犹如被泼了冰水,再不会复燃。
巫祁道:“敌军的情况,诸位也都看到了。我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才会守住这座城,也不知道死去的人会是谁,可能是我,也或许是你。”
“倘若你们觉得争吵比生死更有价值,那请继续吧。”
她翻开兵书,继续看着方才没看完的那一行。
“不吵了吗?”巫祁道,“既然不吵了,那就想想该怎么守城。若真是守住城了,我宴请诸位半月。”
与何期争吵的那人道:“抱歉。我任性了。”
巫祁合上兵书,对他笑笑,道:“没关系,知不是你本意,只是情绪上来了,不吵一架反而心中烦闷。”
“谢谢,那我们先出去了。”
众人退出去,关上门后才道:“小七,真有将军的风范了。”
屋内只剩下巫祁和何期两人,见何期不言不语,巫祁也不强逼,翻开兵书接着看。
何期道:“我……”
巫祁往后翻了一页兵书,道:“你的确没轰中右二炮麟,我也的的确确没刺中两个人的心脏,才让那两个人有反击的机会。但,何期,我们两个不是没死吗?”
“战场上失误了却没死,这不是一件百年难遇的好事吗?”
何期道:“抱歉,我方才说的回都是气话,不是我本意。”
巫祁无奈地合上兵书,道:“知你心中不满,但他们也不是成心为之。”
临走前,何期又道:“我不该用这点小事烦你。”
倘若是易慎,他绝不会这样一件小事就来烦扰巫祁。何期忽而觉得,不知不觉间,他和易慎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世上人的性格各为一条路的话,那他和易慎显然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可,易慎的那条道路上有巫祁,且他们两人已并肩同行许久了。
巫祁笑道:“不必介怀。”
何期又犹犹豫豫地道:“能不能不要因这件事情厌烦我?”
巫祁愣了愣,疑惑道:“这等小事何至于厌烦的地步,我不会因这种小事从而厌烦你啊。”
何期关门离开时正巧遇上来给巫祁送点心的易慎。他拦住易慎,试探地问道:“我因这件事情去烦扰小七,你觉得她会因此厌烦我这个人吗?”
易慎对此事也了解一二,道:“不会。”
何期道:“为何?”
易慎道:“事小。她不是这样的人。”
彻彻底底地输了。
易慎回望了何期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端着糕点敲了敲门,听到巫祁道“进”后,他才推开门,踏进屋中。
“易慎,你来了。我正要去赵魏将军呢,一起去吧?”
易慎道:“不妥。”
她与魏将军商议战事,他在一旁不妥。
“没关系,一起出谋划策嘛,走吧走吧!”巫祁随手拿起两块糕点,一块给了易慎,一块塞进自己嘴里,而后拉着易慎去找魏将军了。
魏卯身子好了不少,见巫祁来了,便知她今日来所为何事。他命人奉上热茶后便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易慎。
易慎原也要离开,被魏卯拦住了。
“易三公子,留下吧。”
易慎戴着面纱,道:“是。”
魏卯道:“通风报信之人已经找到了,不过那人是被买通的,对敌军一概不知。我当场处决了他,尸体挂在城外。”
巫祁道:“威慑一下也好。”
魏卯道:“如今我们太过于被动,我预备三日后集结兵马,灭敌军。曜灵,你的二十个炮麟,可能应战?”
巫祁道:“回将军,皆可应战。”
战争一事说好了,魏卯盯着易慎脸上的面纱,道:“易三公子,抱歉。”
易慎知他是为魏栾华道歉。若不是魏栾华在托子垣那样闹上一闹,易慎也不会被旁人发现他习武,自然也不会戴上面纱示人。
“就事论事,不必连坐。”他道。
魏卯道:“我这个儿子应是做了许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
巫祁道:“倘若,他不仅仅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呢?万一,他也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情呢?”
譬如,用魏将军的名义收取买官费,鎏戈造假……
魏卯叹一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道:“我也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直至今日,我还在对不起他。”
巫祁又道:“但这不是他残害旁人的借口。”
许久后,魏卯道:“我累了,两位请回吧。”
巫祁道:“魏将军,我最后问您一个问题。”
魏卯道:“好,问吧。”
“我想问您,倘若天大的事情闹到圣上那里去了,您是否会护自己的儿子?”
良久,魏卯答:“会。”
得到回答后,巫祁和易慎告辞离开。
在路上,巫祁道:“他什么都知道。”
魏卯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品性,也知他儿子如何乖张跋扈,目无尊法,更是知道他儿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即使知道,他还是愿意护佑自己的儿子。
易慎道:“你怀疑敌军炮麟一事与魏司有关?”
巫祁道:“嗯,**不离十。毕竟,月堕营还有一个赵熹微。”
易慎道:“不要劳心想此事。”
巫祁知道,想也没用,魏将军自然会保魏栾华,圣上身为魏栾华的舅舅,自然也是要保魏栾华的,只要城不破,那魏栾华自然是无事,顶多找一替死鬼罢了。
可偏偏,城不能破。
三日后,魏卯带兵前去攻打敌军,巫祁依旧号令炮麟。敌军慌忙应战,抬上来三十个炮麟。
整整三十个,需要一百八十炮才能炸毁。
巫祁蹲在炮麟头上,看着对面的三十个炮麟,陷入沉思。
——他们还有没有炮麟。
炸毁了这三十个,还会不会再来三十个?
宁循绪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鎏戈?没听说敌军挖出了鎏戈啊……”
炮麟需鎏戈,可敌军哪里来的鎏戈?难不成悄悄地挖出鎏戈了?
林廓道:“他们是没有鎏戈,平芜山上的鎏戈少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虽记不清楚他们用的是我哪一张图纸,但六炮便能炸毁的炮麟只能发出五炮。”巫祁裹紧了身上的狐裘,“他们有一百五十炮,我们有一百九十七炮呢。”
“但,谁知道他们还不会再来二三十个炮麟。”
“所以,我们以炸应炸吧,不要浪费我们的火炮,最好炸他们一个炮麟,而后让他们被炸的炮麟炸一炸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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