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琰笃定了谢元会大意轻敌,以两人的关系,也没必要在动手前乖乖站着行礼,于是不等他拿稳手中枪,长鞭就如有生命般舔舐过对方脸侧。
啪一声利落的重响,鞭风滞空的刹那,谢元提枪而上,宫琰侧身闪避,长鞭回舞,顺枪尾勾缠而上,猛的一拽!
谢元掌心在巨力下磨发烫,一时竟无法拽动半分,他目露惊愕,当即松手转身暴退。长鞭旋舞逼近,长枪脱手在半空飞速打旋,不过两个呼吸,谢元后背只离桌案不过三寸之距!
周围传来低低的惊呼声,皇帝也不由得微微倾身仔细去瞧,虽说宫琰占得先机,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般一面倒的局面。
要知道,那可是靖王谢连城!
电光火石之间,谢元久经沙场的血性被彻底激发,竟是不顾飞旋的长鞭,抬手猛的握住眼前枪柄,脚尖点地借势暴起,枪尖径直穿过长鞭的攻势朝宫琰刺去!
谢伤下意识起身:“小心!”
宫琰瞳孔倒映出无限逼近的寒光,堪堪闪身侧避,下一波攻势紧追而来。谢元为人傲慢,招式也极为霸道强悍,论力量,宫琰不敌,十几个回合下来,速度明显放缓了些,连来福都能看出其应对得越来越吃力。
又一次差点被擦伤后,来福小声询问皇帝:“皇上……”
皇帝抬手,目光幽沉,不知其心思,来福识趣止住话头,却听不远处惊呼声起。
只见宫琰趁其枪身上挑之际,翻身跃起,脚尖稳稳落在枪尖,繁复裙摆层层绽开。灯火夜色中,长枪上的女子如月下幽莲,神秘清丽,可抬头低首间,谢元却仿佛看见其身后燃起的无边业火。
谢元暗道不好,然而再想提枪已经来不及了,只一晃神的功夫,身后破空声起,长鞭精准缠上脖颈,与此同时宫琰俯冲而下,手中力道飞速收紧。长枪哐啷落地,宫琰也不收手,绕至其身后,生生逼他转身,抬腿便是一脚。
噗通!
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低低的喘息声中,宫琰俯身勾唇,字句清晰:“靖王爷,你败了。”
男人拼死一挣,宫琰手中力道收紧,逼迫他扬起头,声音足够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先前靖王瞧不起我夫君,笑他不如我。我与夫君孰强孰弱,那是我们的家事,自然也不方便让外人知晓。”
宫琰说着,朝谢伤挑眉笑了下,似调戏,却是安抚。她继续道,“可现如今,我与你,胜负已分。在场所有人皆可证明。日后传出去,也只会说靖王输给了宁王妃。”
“想必从今以后,王爷也没脸再说我夫君了。我很满意。然而一码归一码,作为胜者,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宫琰话音一顿,冷声,“向我夫君道歉!”
众人这才意识到,方才忙着看热闹,自觉远离了宴席,以至于现在谢元所跪的方向,只有谢伤一人。
谢元脸色涨红,脖颈青筋暴起,紧扣在长鞭上的十指用力到发白,他怒视着对面的人,咬牙道:“输便输了,此次是本王大意轻敌,锦衣华服多有不便,若有下次,必赢你!”
“但要本王道歉?做梦!”
宫琰:要不是这身大衣裳,老娘十招就能解决你。
“不道歉也可以,我们也不屑你虚假的歉意。”宫琰收了手中长鞭,随手扔给一旁的侍卫,走到谢伤身侧站立,“既如此,那就送我夫君一件称心的礼物吧。”
谢元双眼一凸:“要本王给他送礼?”
宫琰:“君子一言九鼎,难不成……靖王殿下是小人?”
“二皇兄行迹坦荡,为人周正,怎会出尔反尔?”谢松抄手一拱,笑道,“王妃莫急,皇兄会答应的。”
谢元瞪他:“本王的事,与你何干?”
谢松无辜摊手,往上头指了指,笑:“父皇看着呢。”
谢元冷哼。
二人掰扯间,宫琰歪头,小声问谢伤:“此人就是四皇子?”
气息撩过耳尖,有些痒,谢伤不自然往身侧偏了一寸,下一刻人就贴了过来。大庭广众之下,谢伤做不出太亲昵的事,烫着耳朵小声回:“是。”
“怎么邪里邪气的?”
末了又道,“也是,都是一丘之貉,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难怪净干些挑拨离间、乱搅浑水的阴暗勾当。”
竟敢利用谢伤与太子的旧怨,暗自搅浑水,若不是谢伤机智,将其识破,两方斗到明面上来,估计就被他当枪使,闹大了反受其害。
即便如此,也挨了他一场刺杀。宫琰扫了对面一眼,见对方抱着的酒水,她身为酒肆老板,自然清楚此次宫宴的酒水来自哪,见状冷哼:“便宜他了。”
谢伤:“……”对其记仇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最终还是皇帝发了话,众目之下谢元只好认了,宫琰立刻顺杆子往上爬:“一定要令我夫君满意才是,殿下要是随意糊弄……”
谢元看过来,谢松奇道:“你当如何?”
宫琰弱弱道:“臣妾一弱女子,自当不能拿王爷如何,但臣妾心眼小,又非君子,可能一个不高兴,酒后失言……岂不坏了殿下名声?”
众:“…………”
谢伤看过来,宫琰俏皮地眨眨眼。
皇帝忽道:“朕瞧你这武功,不似正统,师从何人啊?”
宫琰正色行礼,如实道:“回皇上,臣妾不似姐姐,不喜那些个琴诗书画,偏爱舞刀弄枪。爹爹也没拘着臣妾,还给臣妾请了武先生。只是那武先生本是江湖人,只教过臣妾三载,之后便退隐江湖,寻不见了。臣妾只知道他姓李。”
“李?”皇帝疑道,“江湖可有这号人物?”
几位皇子都道不知。
皇帝又道:“既是江湖之人,武功又如此高强,想必也掌得几根金针。”
“那是!师父可厉害了!”宫琰神色骄傲,末了又有点遗憾,“可惜臣妾未能学个一星半点,听到那些草药名就头疼,师父每每见臣妾练武,总要捶胸顿足一番,叹自己后继无人。”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皇帝都哈哈大笑起来,宽慰她至少继承了武功,算不得可惜,还道有机会定要见上一面。
谢伤垂落在旁的手握紧又松开,直到头顶那道如影随形、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移开,也没有丝毫异动。
宴席过半皇帝就离场了,宫琰看出谢伤神色不对,也不愿在这里多待,扯了扯他的衣袖:“带我去一个地方?”
“?”谢伤:“好。”
一刻钟后。
吱呀——
宫琰轻盈一跃,一个利落翻身,稳稳落地,她从里打开锈迹斑斑的院门,拍了拍手里的灰,伸手道:“阿伤,进来!”
谢伤站在屋外,瞧着不是很情愿:“这地方都多久不住人了,来这做什么?”
宫琰:“你先进来。”
谢伤:“……”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宫琰嗅出了一丝不对:“你是不是不想我来这儿?”
废话。
没人愿意让心上人瞧见自己曾经的不堪。
这里是冷宫,阴暗、破旧、腐坏,生老病死都无人问津的冷宫。
冷宫内红墙高耸,抬头望不见宫外的暖灯,好像再往前走,便再也出不来似的。
自从离开这里,谢伤便再也没回来过。
似乎只要不踏入这里,那些黑暗,苦痛的过往便与他无关。
宫琰解下胸前的玉坠,放在他掌心,牵着他的手轻轻一拽,两人便跨进了院门。
许是察觉到他的恐惧,宫琰字句说得和缓:“你不高兴,我知道你不喜欢宫宴,不喜欢这里。别害怕,让我哄哄你。”
“……本王没有怕。”谢伤冷声反驳。
过了会儿,又问:“你要怎么哄我?”
“这是惊喜,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你莫不是在诓我。”
“哪有,你信我嘛,我几时骗过你……”
谈话间,宫琰无声握紧男人的手,与他一起走进深重夜色,走进冰冷陈旧的过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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