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池隽刚结束一场紧急会议,就看见秘书丁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款款走来。
刚走近,便听见他说:“老板,有一位虞女士于半小时前来公司找您,现在在会客室。”
“知道了。”
池隽颔首,提腿准备去会客室时,他突然低头看了一眼。
他身上裹着一件黑色风衣,里面没来得及换的睡衣领子露出一个小角。
今早清晨,他迷迷糊糊中接到电话就赶往警局,刚送某人回酒馆,公司这边就出了点紧急的事儿,这些事接踵而至,忙得他晕头转向,竟忘记换件得体的衣物。
他脸色一沉,“你怎么没提醒我?”
丁憬汗颜,他怎么没提醒,只是某人向来风风火火,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冲进会议室。
可丁憬只是低垂着头:“抱歉,我的失误。”
刚承认完错误,丁憬突然想起什么,正欲开口,便被男人的眼神怼了回来。
池隽淡淡睨他一眼,“还有事?”
“没……,没事。”
语毕,池隽便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十分钟后,会客室门被推开。
虞苏坐在沙发上,挺着背,闭着眼,修长的拇指紧捏中指,随意地摆在两侧。
听见声响,她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池隽神清气爽地朝自己走过来。
“有对策了?”
池隽大喇喇地坐在对面沙发上,随意地翘起二郎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虞苏嗅了嗅,脱口而出:“你刚洗澡了?”
虞苏眸色一沉,明明特意让秘书提醒他情况很紧急的。
“我问你这个了吗?”池隽蹩眉,声音冷冽:“我问你有没有对策。”
东扯葫芦西扯瓜。
这人要是是他公司员工,肯定待不上一周,哦不,半天就会让她收拾东西滚蛋。
虞苏这才回到主题,面色严肃地点头。
“池隽,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_
与昨晚截然不同,在饭馆即将打烊的刹那,虞苏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玻璃门门口。
店里只剩王英杰一人,他正擦着桌子,见到她,便停下手里动作,目光紧紧锁住门外,半晌,直起身来,露出阴森的笑容:“你好执着啊。”
虞苏歪头,笑得纯真:“开门,我要进来。
进到饭馆,王英杰掏出一些工具仔细扫描着虞苏的身体,没有异常才领着她去到上次他们用餐的二楼包间。
“我很好奇,你怎么突然来了?”王英杰拉出两条椅子,选了一把坐下,抬手示意虞苏入坐,而后笑嘻嘻地说道:“我感觉肯定有诈。”
虞苏坐下,同样笑眯眯地看他:“有没有诈,我都相信你乐意冒险,不是吗?”
大概是心事被看穿,王英杰放肆地笑了起来,这是他头一回遇见如此有趣的盘中餐,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想要抚摸虞苏的脸庞:“你好懂我。”
虞苏偏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王英杰并不恼,反而愈发兴奋起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
虞苏慢悠悠地开口:“放了我朋友,我来交换他。”
闻言,王英杰盯着虞苏的脸,揣测着她的话是真是假。
半晌,他突然笑了。
真的假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猎物主动走进他的洞穴,即将成为他的盘中餐。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当着虞苏的面从兜里掏出一粒药丸,随手扔进杯子里,触碰到水面时药丸发出化学反应,随着药丸被水稀释,水里泛起一阵气泡,他摇晃着杯壁,径直递给虞苏,压低身体,凑在虞苏耳边,轻声说。
“你的朋友的确在我这儿,要想交换,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那粒药丸到底是什么东西,虞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现在有选择的权力吗?”
虞苏轻呵一声,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端起杯子,缓缓将水一饮而尽。
过程中,王英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嘴角无限上扬,眼睛里迸裂着兴奋的火花。
“单纯的小白兔,我会干净利落地切开你身体的每一个器官。”
听着他那轻飘飘的声音,虞苏的意识逐渐涣散,没过多久便倒在桌子上。
只见王英杰满意地看着眼前尚未雕琢的作品,如同设计雕塑般在空中比划着动作。
毕竟人家如此有诚意,他也得让刀法更加漂亮些。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揪着头发或衣领把人拖走,毕竟那些人不听话,可虞苏多乖啊,他俯身将她抱起,这还是他头一回公主抱般抱着待宰的羔羊走向屠宰场。
地下室大门打开后,虞苏耳机里听见池隽惊呼没信号了,里面有屏蔽器。
虞苏没去管耳机是否有信号,她缓缓从墙角走出来,看着王英杰抱着另外一个自己踏进一扇铁门。
门在即将合上的瞬间,虞苏隔空伸出手指抵住门,让门虚掩着。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虞苏才上前推开门。
刚进去,里面的场景却超乎她的想象。
这里与饭馆外面的街道一模一样。
王英杰抱着她消失了,消失在这条“街道”里。
虞苏闭上眼睛,却感受不到分身的气息,这时,身后的铁门发出啪嗒一声落锁声。
她被锁在里面了。
虞苏想起小十说的那句话,这下面就是一个巨大的鬼打墙。
虞苏举起手,刹那间,一只白色的巨型手掌凭空出现,只见它猛地朝下一拍,顷刻间,电闪雷鸣自掌间爆发,顺着空间疯狂延伸,但最后只击起一层薄雾。
雾越来越大,快要把虞苏完全吞没。
虞苏面不改色,加大力量又拍了一掌,这一次,涌起的不是雾,而是大大小小的尖叫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各个角落大声嘶吼着。
由远至近。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有一群人排着队在原地机械地转圈。
转到第四圈时,他们突然齐刷刷地扭过头来,指着她,同时拖长了语调,阴森森地喊道:“你~也~来~陪~我~们~了!”
人群中,虞苏看到了隔壁店老板,他失去了所有表情,就像木偶一般被操控着。
虞苏实在想不通,一个人类究竟是怎么制造出这么强大的磁场的。
她走过去,那群人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一只手穿过雾霭,搭在虞苏的肩上,虞苏没回头,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只手来自于刚才那群鬼中的一只。
她被这只手推着向前走去,穿过层层烟雾,最终来到一个洗手间。
洗手间里灯光昏暗,水管铁锈斑斑,水滴正从上面滴落下来,在寂静的环境下,每一滴水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滴答滴答,有节奏极了。
搭在肩上的手蓦地松开,虞苏下意识回头,却险些与一张腐烂不堪的脸撞个正着。
那张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正咧着嘴嘿嘿嘿地笑着,手指指着地板。
顺着手指望去,竟凭空从地板升起一架手术台。
刹那间,虞苏感觉自己脑袋一阵恍惚,在鬼魂的指示下,虞苏如提线木偶般主动躺在手术台上,刚躺下,头顶手术室无影灯骤然亮起,发出刺眼的光芒。
虞苏眼睛刺痛难忍,下意识紧闭双眼,紧接着,那群鬼如饿狼般一拥而上,纷纷伸手去抓虞苏的四肢。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滋滋的电流声,虞苏突然清醒过来,惊觉自己刚才竟然失去了意识,她想起身,却发现身体根本动弹不了,这群鬼张牙舞爪,似乎要把她撕碎。
就当其中一个鬼魂触碰到她的肩膀时,神经再次不受控制,意识逐渐模糊。
睁开眼,虞苏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她扭头看向身后的玻璃门,里面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和一具佝偻的背影。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在这儿也能进入角色扮演幻境。
她这次扮演的,是指她看向手术台的女鬼。
准确来说,是女鬼生前,还是人类的时候。
虞苏扭过头去,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揪着医生的白色衣角,苦苦哀求着医生救救走廊上的女孩。
那女孩是女鬼朱翠霞年仅六岁的女儿。
“不是我们不救,是救不了啊。”医生叹气,面露不忍,弯腰扶她起来,无果,只好让她先把手松开。
虞苏哭倒在医生脚边,大吵大闹地捶打着地面:“您不救,我就不起来了。”
动静太大,引来无数病患和医生的围观。
虞苏的脸随着原主不受控制涨红,但她依旧双膝跪地,苦苦哀求着医生再救救孩子。
最终,保安终结了这场令人心酸的闹剧。
保安将她拖在医院门口,语气中满是不忍:“妹子,让孩子安心走吧,医生说孩子早没了呼吸,别……”
虞苏怒目圆睁,狠狠瞪着保安,破口大骂:“放你大爷的狗屁,昨儿秀还带糖回家给我吃,分明是你们医术不行。”
保安咽下了后半截话,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后走回保安室。
在医院里因为接受不了结果,闹事的家属数不胜数,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虞苏抱紧怀里早已没有温度的女儿,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秀,睁开眼睛再看妈妈一眼好不好。”
滚烫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落在秀灰白冰冷的脸上。
虞苏生怕吵醒女儿,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柔地擦拭着落在秀脸上的泪水。
这儿治不好,咱们就去其他地方治。
虞苏把秀儿背在背上,脚步沉重而坚定,一步一步往别的医院走去。
可每家医院答复如出一辙,虞苏便在医院里哭了一场又一场,最终,医院通知警察,在警察陪同下,虞苏和秀被送回了家。
警车最后停在乡下的一栋自建房前,车刚停稳,朱翠霞的丈夫王卫国便迎了上来。
王卫国冲警察憨厚地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闺女前几天溺水后,婆娘脑袋就出了点问题。”
警察帮着王卫国一起把虞苏和秀送上楼去,还叮嘱他好好照顾媳妇。
虞苏躺在床上,轻轻拍着秀凹扁的肚子,嘴里哼唱着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可这歌才唱了一半,身旁的秀就被人一把薅了起来。
虞苏惊恐地坐起身,只见秀像只小鸡一样被王卫国抓在空中,她赶忙下跪,上下摩挲着手心,央求道:“求求你,把秀还给我。”
“你要打就打我,别打秀。”
“她现在生病了,禁不起打。”
……
她苦苦地哀求着,可迎来的却是重重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榻上,胸口处传来剧烈疼痛。
“娘的,一天天丢人现眼。”王卫国似乎有些不解气,又冲上去狠狠踹上几脚:“警察送你回来,你很得意吧,啊?臭婆娘。”
虞苏一动不动倒在床上,此时,朱翠霞身体僵硬,已经出现冻结反应,甚至连最简单的呼救都没办法做到。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卫国把秀抱走,随着重重的关门声响起,虞苏突然感觉自己也失去了所有情绪。
沓坝乡有个习俗,小孩死后是不能入土的,否则就投不了胎,永生永世都只能徘徊在家里。
翌日清早,王卫国便扛着蛇皮袋上山,他把秀扔在了山顶,丢完后,如释重负往山下走去。
回到家,虞苏还是保持着他出门前的姿势,王卫国走上前,但他却没有了昨晚的狠戾,眉开眼笑地欺身压在虞苏身上。
“闺女没了,我也难过。”王卫国用粗糙的手背抚摸着虞苏的脸颊,“翠霞,秀没了,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啊。”
虞苏没有动静。
“反正就一女娃,也不值钱。”
“呸!”
听见这话后,虞苏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移动眼珠,瞪着眼前的男人,随后朝他吐了大口唾沫,咬牙切齿道:“王卫国,你就一畜生,害死自己闺女的畜生。”
谁知,王卫国却一点不生气,反而把唾沫一抹:“这话可不能乱说,警察不都说秀的事是意外吗?”
虞苏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如果不是你打秀,她会躲在桥下被水冲走吗?”
“可我也算不到会涨水啊。”王卫国叹了两口气,再次俯身,嘴凑在虞苏耳畔,暧昧地啄了一下她的耳垂:“过去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人走了,日子还得过不是吗?再生一个,我保证你能好起来。”
虞苏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她停止哭泣,除了冷笑,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良久,她的眼底逐渐冰冷。
见她不挣扎了,王卫国顺势脱起了她的衣服,“昨儿是我不对,我给你保证,只要你给我生一儿子,我保证这辈子不会再动手。”
倏地,虞苏用力一脚将王卫国踹下床,她坐起身,掏出藏在枕头底下的菜刀,撂下狠话:“做梦,老娘今天就要用你的狗命去赔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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