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的胜利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沈辩在接下来几天都保持着高昂的工作状态。他高效地处理了几个积压的小案子，又接洽了两个潜在的新客户，银行卡里的数字稳定增长，这让他感到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愉悦。
然而，关于陆凛案子的后续，却像一根细小的鱼刺，卡在他逻辑严密的思维中，隐隐作痛。
那份从私人书店获取的关键监控录像，来源太过“巧合”，就像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等着他去发现。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作为一名习惯性审视所有细节的律师，沈辩无法对这种“恰到好处”的馈赠完全放心。
但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码。”，沈辩怕自己付不起。
更重要的是，陆凛支付的佣金已经准时到账，数额分文不差，这本来应该让这件事彻底画上句号。
可沈辩的脑海里，偶尔会闪过陆凛那双快速躲闪却又深邃专注的眼睛，以及他离开时近乎仓惶的背影。
“奇怪的人。”沈辩再次在心里给陆凛下了定义，随即甩甩头，试图将这点无关紧要的杂念清除出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赚钱，构筑他的“安稳”堡垒。
但职业习惯使然，他还是决定花点时间，深入查一下“科耀生物”以及那个袭击张明远的“白大褂”的底细。
这不完全是为了陆凛，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对潜在风险的本能规避。他需要确认，赢了这场官司，是否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首先调取了“科耀生物”的公开资料。这是一家近年来崛起的生物科技公司，主要研究方向是神经再生与潜能开发，背景看似干净，与几家知名的风投机构和大学实验室有合作。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沈辩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着，调取了更多深层的企业信息、专利记录以及高管背景。他的眉头渐渐蹙起。
“科耀生物”的几位核心研究员，包括张明远在内，在加入“科耀”之前，都曾供职于另一家更为神秘的研究机构——“普罗米修斯生命科学基金会”。
这家基金会非上市企业，信息披露极少，网络上能找到的资料寥寥无几，只知道它致力于“前沿生命科学研究”，资金来源成谜，行事极其低调。其注册地在一个以保密法著称的离岸小岛。
“普罗米修斯……”沈辩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古希腊神话中盗取天火送给人类的神祇*。用这个名字命名一个生命科学研究机构，带着一种不祥的野心。
他尝试追踪那个袭击张明远的“白大褂”的身份。通过一些非公开的渠道，这也得益于他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其中不乏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信息掮客。
他模糊地查到，此人并非“科耀生物”的在册员工，但其行动轨迹和消费记录，在案发前几个月，曾多次出现在“普罗米修斯基金会”位于市郊的一个关联设施附近。
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了这个神秘的“普罗米修斯基金会”。
难道张明远被袭击，是因为他涉及了某些从“普罗米修斯”带出来的、不该带出来的研究。而陆凛，只是恰好卷入了这场内部倾轧？
沈辩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突突跳动的眉心。直觉告诉他，这潭水很深。作为一个律师，最明智的做法是到此为止，他已经为委托人赢得了清白，没有必要再深入一个可能充满未知风险的领域。
他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给陆凛发个信息，提醒他注意这个“普罗米修斯基金会”，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又顿住了。
自己是以什么立场呢？
案子已经结束了。他们之间只剩下纯粹的金钱关系。而且，以陆凛那社恐的程度，估计也不会愿意和他有更多交流，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多管闲事。
“算了。”沈辩放下手机，自语道，“一个前特种兵，自保能力总该是有的。”
他决定将这件事暂时封存，专注于能带来实际收益的工作。
然而，就在他试图将“普罗米修斯”和陆凛抛诸脑后时，一些诡异的消息开始零星地出现在新闻推送和社交媒体的角落。
起初并不起眼。
《城东污水处理厂附近发现不明原因能量脉冲，专家称或为地磁异常》
《多名市民报警称目睹“快速移动的黑影”，警方提醒可能为群体性臆想或恶作剧》
《流浪动物袭击事件频发，市政部门呼吁市民夜间出行注意安全》
这些消息分散在不同板块，被更多吸引眼球的娱乐新闻和政治八卦所淹没。大多数人只是一扫而过，并未放在心上。
但沈辩不同。
他的职业训练让他对“异常”和“矛盾”格外敏感。能量脉冲，快速移动的黑影，流浪动物异常活跃？这些看似不相关的孤立事件，如果串联起来，隐隐指向某种……系统性的变化。
他点开那条关于能量脉冲的新闻，里面只有寥寥数语，配图是夜晚天空一道模糊的、非自然的紫绿色光晕。
报道引用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相关领域专家”的话，称这种脉冲“频率独特，非已知自然或人为现象所能解释”，但随后又用“可能”、“或为”等词语淡化处理。
沈辩的指尖敲击着桌面。
非已知现象？
他又搜索了近期关于医院急诊的记录——某次通过调查通过某个医疗系统的内部论坛，他也认识几个医生朋友——发现最近因“原因不明的狂暴症状”和“类似重度感染伴器官衰竭”入院的病例，有微弱的、但确实超出常态的增加。院方的记录语焉不详，多归结为“罕见病毒”或“个体特异性反应”。
一种微妙的不安感，像冰冷的蛛丝，悄然缠绕上沈辩的心头。这感觉，比他面对任何狡诈的对手或复杂的案件时，都要来得陌生和……无力。因为这次的“对手”，似乎是无形的，不按常理出牌的。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依旧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城市。霓虹闪烁，勾勒出文明的轮廓。但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是否正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生、疯长、蔓延？
他想起了“普罗米修斯基金会”。他们的研究方向……神经再生、潜能开发？那些能量脉冲、狂暴症状……两者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
这个念头让他悚然一惊。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沈辩因为一个客户会议，耽搁到很晚才离开律所。
天空阴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给城市的夜景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水汽。他决定步行一段路，去常去的那家便利店买点吃的，再打车回家。
“也不知道凌晨能不能赶上便利店店员上新货……”沈辩心中带着一丝苦中作乐的期待。
街道上行人稀疏，雨声掩盖了大部分城市的噪音，显得有些过分的安静。路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拉长了寥寥几个行人的影子。
就在他快要走到便利店门口时，前方巷口传来一阵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夹杂着物体翻倒的杂乱声响。
沈辩脚步一顿，律师的本能让他首先想到的是抢劫或斗殴。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公文包，那里面除了文件，还有一个便携式防狼喷雾和一支战术笔，然后警惕地望过去。
只见巷口阴影处，一个穿着环卫工人制服的身影正趴在地上，身体不自然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旁边翻倒着一个垃圾桶，垃圾散落一地。
“需要帮忙吗？”沈辩保持着距离，提高声音问道。
那身影猛地抬起头。
沈辩的心脏骤然一缩。
那是一张扭曲的脸，眼睛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几乎看不到瞳孔。嘴角咧开，涎水混合着不明污物滴落，牙齿似乎也变得异常尖锐。最令人不适的是他皮肤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带着灰败感的青紫色，皮下似乎有细小的、如同蚯蚓般的血管在蠕动。
这绝不是正常的病人或醉汉！
那人或者说，那东西看到沈辩，浑浊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纯粹的、毫无理性的饥饿和恶意。
它发出一声更加响亮的嘶吼，四肢着地，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如同野兽般的敏捷，猛地朝沈辩扑了过来。
速度快得惊人。
沈辩甚至能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混合着腐臭和血腥气的恶风。
千钧一发之际，多年锻炼保持的良好反应神经发挥了作用。沈辩没有试图硬抗，而是猛地向侧后方退去，同时举起公文包格挡。
“砰！”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公文包上，沈辩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整个人被撞得踉跄后退，差点摔倒。那东西的力气大得超乎想象！
它一击不中，发出焦躁的咆哮，再次扑上，肮脏的手指带着污黑的指甲，直抓向沈辩的面门。
沈辩瞳孔骤缩，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口袋里的防狼喷雾。但他知道，面对这种速度和力量，普通的防身器具效果恐怕有限。
就在那尖锐的指甲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掩盖的破空声响起。
扑向沈辩的那东西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瞬间多了一个细小的孔洞，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混着些许灰白色的物质缓缓渗出。
它的动作停滞在半空，眼中的疯狂光芒迅速黯淡，然后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噗通”一声砸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沈辩呼吸急促，心脏狂跳，他猛地转头，看向破空声传来的方向。
街道对面，一栋老旧居民楼的阴影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收起了某种类似吹管或小型弩箭的装置。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依旧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作战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是陆凛。
他站在那里，隔着朦胧的雨幕，目光穿过街道，落在沈辩身上。那眼神依旧深邃，但此刻里面没有了躲闪，只有一种冰冷的、未散的杀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沈辩愣住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陆凛。
更没想到，这位社恐的退役特种兵，竟然在暗中……跟着他，或许也可能是巧合？
陆凛似乎被沈辩直直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微微偏过头，视线重新落回地面，但身体依旧紧绷，保持着警戒的姿态，仿佛黑暗中还潜伏着其他威胁。
沈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先快速检查了一下地上那具不再动弹的“尸体”，确认其额头的伤口和彻底失去生命体征的状态。然后，他迈步穿过街道，走向陆凛。
雨水打湿了他的西装外套，带来一阵寒意。
“陆先生？”沈辩在距离陆凛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微颤，“刚才是你？”
陆凛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低着头，盯着自己沾满雨水的靴尖，喉结滚动，半晌，才用一个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嗯”了一声。
“谢谢你。”沈辩真诚地道谢，随即眉头皱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凛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积攒说话的勇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眼，目光飞快地扫过沈辩略显苍白的脸，又迅速移开，看向那具尸体，声音低沉而沙哑：
“不止一个。”他顿了顿，补充道，“最近……很多。不安全。”
沈辩的心沉了下去。陆凛的话证实了他的不安并非空穴来风。
“你知道这是什么？”沈辩追问，“跟‘科耀生物’……或者‘普罗米修斯基金会’有关？”
听到“普罗米修斯基金会”的名字，陆凛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虽然依旧没有与沈辩长时间对视，但那份专注感再次出现。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确定。但……有关联。”他的话语依旧简短破碎，但信息量很大，“我在查。”
沈辩瞬间明白了。陆凛并非对之前的案子完全放下，他也在暗中调查，而且显然比他走得更远，甚至已经直接接触到了这种……“东西”。
“你一直在跟着我？”沈辩问出了关键问题。他不认为两次在夜晚偏僻处相遇是巧合。
陆凛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低下头，几乎要把下巴埋进衣领里，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这次，他沉默了更久，久到沈辩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终，他用一种近乎气声的音量，含糊地、飞快地说了一句：“……顺路。保护。”
说完这两个词，他像是耗尽了所有能量，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顺路？保护？
沈辩看着眼前这个能精准远程狙杀或者说狙“射”怪物，却连一句完整解释都说不出来的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荒谬，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想起庭审时陆凛那灼热又躲闪的目光，想起他离开时仓惶的背影。
难道……这长达半年的“委托期”，这位社恐兵王对他……
沈辩甩开这个有些离谱的念头，将注意力拉回现实。地上的尸体，诡异的怪物，陆凛的警告，还有那个神秘的“普罗米修斯基金会”……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正在加速崩坏的现实。
“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沈辩当机立断，对陆凛说道。他知道，从陆凛这里获取信息需要极大的耐心，而且此地不宜久留。
陆凛立刻点头，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他也正有此意。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然后示意沈辩跟上，自己则保持着一种护卫的姿态，略微领先半个身位，带着沈辩快速离开了这条弥漫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街道。
雨还在下，城市的霓虹在雨水中扭曲、模糊。沈辩跟在陆凛身后，看着他那宽阔而可靠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所追求的用金钱构筑的“安稳”，在某种未知的、狂暴的力量面前，是何等的脆弱。
而身边这个沉默寡言、行为矛盾的男人，或许……会成为他在这个逐渐变得陌生的世界里，意想不到的依靠。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他们，已经站在了风暴的边缘。
（——————我是分割线——————）
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泰坦神族，以智慧和勇敢著称，他创造了人类，并违抗宙斯的命令，从天界盗取火种，将文明的光芒带给凡人，是自由与牺牲的象征。
普罗米修斯的故事成为人类追求自由与光明的永恒寓言，常被类比为核能、基因技术等，警示人类对力量的谨慎使用。
沈辩：我帮他查这个他应该会觉得麻烦……[无奈]
陆凛：（尾随老婆ing）……老婆……心里有我[撒花][撒花][撒花]
某v：家人们，仅供文学效果[好运莲莲]现实里要是谁尾随跟踪你们，要告诉警察叔叔哦！！！[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求评论收藏营养液[空碗][空碗][空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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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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