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袭击事件像一道深刻的烙印，刻在了沈辩原本清晰规划的人生蓝图上。那种面对未知怪物的无力感，以及陆凛如同幽灵般出现又精准解围的震撼，让他连续几天都心神不宁。
他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埋首于案卷之中，但那些法律条文和证据链，在绝对的力量和混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加大了去健身房的力量训练，甚至私下联系教练，咨询了近身格斗的速成技巧，但教练委婉地表示，格斗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不安感如同潮水，一次次冲刷着他用财富构筑的“安稳”堤坝。他需要做点什么，不仅仅是被动地等待下一次危机，或是依赖那个行为莫测的陆凛。
在这种焦灼的驱动下，他决定启动一个被他搁置了许久的“B计划”。这个计划，源于奶奶去世后，他内心深处对“流动”和“自主”的一种模糊渴望，也掺杂了他敏锐商业嗅觉下的另一个“赚外快”构想。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沈辩处理完手头紧急的工作，拨通了陆凛的电话。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陆凛。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声低沉而略带紧张的“喂？”
“陆先生，是我，沈辩。”沈律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晰冷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有时间吗？我想带你看个东西，或许……与你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陆凛同样简短的回应：“地点。”
沈辩报出了一个位于城市边缘、靠近废弃工业区的地址。那里租金便宜，场地开阔，且足够隐蔽。
一小时后，沈辩驾驶着自己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驶入了指定的地址。一个由旧仓库改造而成的、略显破败的私人停车场。
他远远就看到陆凛已经到了，依旧是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服，靠在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立柱旁，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研究地上的裂纹，与周围荒凉的环境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沈辩停好车，走了过去。听到脚步声，陆凛抬起头，目光飞快地在他脸上掠过，确认是他后，又迅速垂下，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跟我来。”沈辩没有多寒暄，直接引着陆凛走向停车场最深处，一个独立的大型停车库前。车库门是厚重的卷帘门，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沈辩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出其中最大的一把，插进锁孔，用力向上拉起。
“嘎吱——哐当！”
卷帘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上升，车库内的景象逐渐展现在两人面前。
首先映入陆凛眼帘的，是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当车库内的感应灯“啪”地一声亮起，驱散了部分昏暗后，陆凛那双习惯性低垂的眼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那是一辆双层巴士。
不是城市里常见的现代流线型公交车，而是更早期的那种，方头方脑，带着一种复古的笨拙与坚实感。车身原本的涂装已经被剥离，露出了底层的金属原色，部分区域还残留着打磨的痕迹。它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与周围破败的环境形成一种奇特的张力。
“这是……”陆凛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沈辩的嘴角，在踏上这辆车的地盘后，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带着些许自豪和兴奋的笑容。这笑容驱散了他连日来的阴霾，让他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这是我的‘移动堡垒’，也是未来的‘沈记猪脚饭’旗舰店兼移动旅店。”沈辩拍了拍冰凉的车身，发出沉闷的声响，语气如同介绍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上来看看。”
他率先踏上已经被改装加固过的上车台阶。陆凛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动作轻盈而警惕，如同踏足未知区域的猎豹。
车内的情况更是让陆凛这个见多识广的前特种兵也感到惊奇。
巴士的内部结构经过了彻底的改造。原本一排排的座椅被全部拆除，空间被重新规划，划分出清晰的功能区。
驾驶与前台区：驾驶位基本保留，但仪表盘旁加装了许多额外的显示屏和控制器，似乎是监控和能源管理系统。驾驶座后面，是一个小巧但功能齐全的吧台，台面预留着收银机和POS机的位置，后面还有嵌入式的储物格，显然是未来的“前台”和“点餐区”。
餐饮区：巴士中段被改造成了一个简约而温馨的用餐区。固定在地板上的小桌，两侧是带有舒适软垫的卡座。车窗换成了更厚实的双层隔热玻璃，内侧还加装了可调节的百叶窗。头顶是重新设计的LED照明系统，可以调节冷暖光和亮度。
核心厨房区：这是改造的重中之重。巴士的后半部分，被一个几乎顶到车顶的、由不锈钢和防火材料制成的整体厨房占据。嵌入式电磁炉、大功率抽油烟机、多层蒸烤箱、商用冰箱冰柜、巨大的不锈钢水槽……一应俱全，布局紧凑而高效。最引人注目的是厨房中央，一个被特别加固的区域，固定着一个硕大的、古色古香的深筒砂锅，旁边连接着复杂的温控和过滤系统。
那显然是预留給奶奶秘制灵魂卤汁的“王座”。
上层生活区：通过一个重新设计、更加稳固的楼梯可以上到二层。这里被改造成了生活休息区。两侧是如同火车软卧般的独立睡眠舱，虽然空间不大，但每个舱位都配备了阅读灯、小型储物柜和电源接口，保证了基本的私密性和舒适度。车厢尾部则是一个小小的公共休息区，有简易沙发和可折叠的小桌。
整个巴士内部，线路、管道都经过了重新排布，整齐地隐藏在装饰板后面。墙壁和车顶都加装了隔音隔热材料，虽然还在装修收尾阶段，显得有些凌乱，但已经能看出其设计的精巧和功能的完备。
“怎么样？”沈辩环顾四周，眼神发亮，语气中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孩子气的炫耀，“底层经营，上层自住或作为钟点房出租。水电系统是独立的，配备了超大容量的蓄电池组，车顶铺满了太阳能板，还有一套净水系统和一个小型柴油发电机作为后备。理论上，只要食物和燃料充足，这辆车可以脱离城市电网，独立运行很长时间。”
他走到厨房区，抚摸着那口巨大的砂锅，继续阐述他的商业蓝图：“我考察过市场。现在流行‘移动快闪店’和‘房车旅行’。我这辆车，既可以停在热门商圈、景区做高端快餐，也可以承接一些户外活动、音乐节的餐饮供应。‘猪脚饭’是接地气的美食，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但我们可以做得更精致，用料更足，加上‘移动’和‘可住宿’的噛头，差异化竞争，客单价可以做得比普通快餐高很多。”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钞票如同雪花般飞来：“菜单我都想好了，主打当然是‘至尊猪脚饭’，用奶奶的秘方。然后搭配一些特效小菜和汤品，比如开胃的泡菜，解腻的青菜。甚至可以推出‘巴士旅店套餐’，住一晚送双人早餐……如果运营得好，这辆车就是一个移动的、24小时不间断的赚钱机器！”
沈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商业构想中，律师的逻辑性和对利润的精准计算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详细分析了成本结构、预期客流、利润率，甚至考虑了不同季节、不同地点的运营策略。
陆凛一直沉默地听着，目光随着沈辩的讲述，仔细地扫过巴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改装细节。他没有打断，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起初，他或许以为沈辩只是异想天开，但越听，他眼神中的讶异就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浓的……审视和评估。
作为一名前特种兵，他看待事物的角度与沈辩截然不同。在沈辩看到商业价值和“安稳”象征的地方，陆凛看到的，是生存潜力。
坚固的车身结构：早期巴士的底盘和骨架本就扎实，经过二次加固后，防御普通冲击的能力远超一般车辆。
独立能源系统：太阳能、大容量电池、备用发电机，这意味着在极端情况下，它可以摆脱对公共设施的依赖。
自持力：储水、储粮、完善的厨房设施，可以支撑数人在车上生活不短的时间。
移动性：双轮驱动，虽然比不上军用车辆，但在公路系统尚存的情况下，具备强大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可以快速转移。
视野与防御：双层结构，上层提供了良好的瞭望视野；车窗虽然加大了，但材质似乎也经过了特殊处理，比普通玻璃坚固。
这简直就是一个为应对未知危机而量身打造的……初级避难所和移动据点。比沈辩那个看似坚固，实则一旦断水断电就形同虚设的高层公寓，要实用得多。
当然了，陆凛肯定不会说这是他悄咪咪的在去沈辩家谈案子时刻意观察的。
陆凛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沈辩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上。他忽然明白了，沈辩这个看似“财迷”的、不切实际的计划，在某种程度上，歪打正着地，为他们，或者说，为沈辩自己，提供了一条在危机中可能活下去的路径。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陆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探究。
沈辩愣了一下，似乎才从畅想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外人”面前过于忘形了。他稍微收敛了一下情绪，但眼神依旧明亮。
“一年前，奶奶去世后。”他走到一个小冰箱旁，从里面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陆凛一瓶，自己拧开一瓶喝了一口，“那时候就觉得，固定的房子……好像也没那么‘安稳’。而且，我奶奶以前就在街边摆摊卖小吃，我想，用这种移动的方式，也许……算是一种纪念和传承？”
他顿了顿，语气重新变得务实：“当然，主要还是看好这个商业模式。前期投入是不小，但这辆车本身是二手淘来的，改装也是分阶段进行的，控制成本。我相信，一旦运营起来，回本会很快。”
他看向陆凛，带着律师式的精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怎么样，陆先生，有没有兴趣投资？或者，等开业了，给你办张VIP卡，终身八折？”
陆凛握着冰凉的水瓶，手指微微收紧。他没有看沈辩，目光落在巴士尾部那个坚固的、可以作为最后屏障的车门门上。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他那特有的、简略而直接的方式，提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沈辩意料的问题，也出乎了一个正常人的意料：
“装甲。不够。”他指了指车身和车窗，“需要加固。轮胎，防爆。发动机，马力可能不足，需要考虑更换或加装辅助动力。”
沈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装甲？防爆轮胎？”他有些错愕，“陆先生，我们开的是快餐车，不是……不是装甲运兵车。成本会飙升的。而且，有必要吗？”
陆凛抬起头，这次，他的目光没有躲闪，而是异常严肃地、直直地看向沈辩，虽然只有短短一两秒，但那眼神里的沉重和警告，让沈辩心头一跳。
“有必要。”陆凛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见过的……那个。不是唯一。也不是……最坏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吐出了更明确的警告：“城市……可能会乱。很快。”
沈辩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
陆凛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刚刚燃起的商业热情。他再次清晰地认识到，他所规划的那个靠着移动快餐店赚大钱的“未来”，可能建立在一个世界即将崩塌的基石之上。
他看着眼前这辆倾注了他心血和希望的巴士，又看了看面色凝重的陆凛。一个荒谬却又无比现实的念头浮现出来，或许，他这辆为了“赚钱”和“纪念”而改造的巴士，最终的意义，并非在于能赚取多少利润，而在于……它能成为他们在这乱世中，活下去的方舟。
“改装……需要多少钱？”沈辩深吸一口气，声音干涩地问道。作为财迷，问出这句话让他心在滴血，但理智告诉他，陆凛的建议很可能是对的。
陆凛似乎没料到沈辩会这么快接受这个“额外”且昂贵的建议，他愣了一下，随即移开目光，低声道：“我……有渠道。可以弄到材料。费用……我可以……”
“不用。”沈辩打断了他，语气重新变得坚定，带着律师在谈判桌上的决断力，“这是我的产业，费用我自己承担。但是，陆先生，关于改装的具体方案和标准，我需要你的专业意见。以及……”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陆凛，眼神复杂，“如果……如果真的像你说的，城市会乱。那么，这辆车，或许可以成为我们……暂时的合作基地？”
他用了“合作”这个词，而不是“庇护”。这维护了他作为主导者的自尊，也给了陆凛一个平等的台阶。
陆凛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丝。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承诺的分量：“好。我帮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块沉重的基石，落在了两人之间，奠定了一种全新的、超越委托人与律师的关系。
夕阳的余晖透过仓库高处的气窗，斜斜地照进车库，给冰冷的钢铁巴士和站立的两人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边。
沈辩看着他的巴士，眼神不再仅仅是看待一个赚钱工具，而是多了一份审视和决然。他开始在心里重新规划，如何将陆凛提出的防御性改装，融入到他的商业蓝图中。或许，可以包装成“末日废土风”的主题体验？说不定还能吸引特定客群？
而陆凛，则默默走到车旁，开始更仔细地检查车体的薄弱环节，手指划过金属接缝，眼神专注而锐利。在他的脑海里，这辆巴士的图纸正在被重新勾勒，加上射击孔、应急逃生通道、外部防护栅栏……
一个是为了生存和赚钱，一个是为了守护和生存。目的不同，但目标却在此刻，因为这辆奇特的巴士，短暂地交汇在了一起。
这辆原本只为“安稳”和“利润”而生的移动猪脚饭店，其命运的车轮，正在悄然转向一条充满未知与危机的轨道。
而车上的两个人，一个精于计算，一个长于行动，他们的故事，即将在这钢铁的躯壳内，正式拉开序幕。
陆凛：（悄咪咪高兴）暗恋的人把我算在了他的计划里……四舍五入……我们在一起了[撒花][撒花][撒花]
沈辩：保镖&合作伙伴&进货商，get[撒花][撒花][撒花]
某v：求评论收藏营养液[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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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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