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改造计划因为陆凛提出的防御性改装而暂时搁置。沈辩虽然肉疼那笔额外的、远超预算的支出，但理智和陆凛那晚展现出的凝重，让他不得不正视潜在的风险。
他开始动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秘密询价防弹玻璃、复合装甲板以及大马力柴油发动机，同时，陆凛也通过他那些不为人知的“渠道”，弄来了一些沈辩看不懂但感觉很高端的电子干扰设备和传感器图纸。
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这次“合作”而变得微妙。不再是单纯的委托人与律师，但也远未到朋友的程度。更像是一种基于共同危机感的临时同盟。
沟通依旧大部分通过短信和邮件完成，偶尔必要的面谈，也多在沈辩的公寓或那个废弃车库进行，陆凛永远是那副沉默寡言、视线游移的样子，但涉及到改装的具体技术细节时，他的话语会变得异常简洁和精准。
这天下午，陆凛发来一条信息，内容依旧简短：「有线索。‘普罗米修斯’废弃实验室。郊区。需实地确认。」
后面附上了一个位于城市远郊工业园区的坐标。
沈辩看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主动踏入危险区域。但“普罗米修斯”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的信息网里。不拔掉它，他无法安心。而且，陆凛显然已经决定前往，如果他独自行动，风险可能更大。
沈大律师权衡利弊，主要是评估了陆凛的战斗力以及自己新买的、藏在公文包夹层里的高压电击器的威力后，回复陆凛：「时间？地点集合？」
陆凛也很快回复：「现在。你车库。我开车。」
一小时后，沈辩在废弃车库外，看到了一辆毫不起眼的深灰色越野车。车型老旧，但轮胎宽厚，底盘明显经过加高，车身布满细微的划痕，透着一股经受过严酷考验的硬朗气息。陆凛坐在驾驶位，依旧是一身深色作战服，戴着遮阳镜，让人看不清眼神。
沈辩拉开车门坐上副驾，车内很干净，只有一股淡淡的机油和清洁剂的味道，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具体什么线索？”沈辩系好安全带，问道。
陆凛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他目视前方，声音透过遮阳镜传来，显得有些沉闷：“监控残留。信号源。疑似……数据备份点。”他言简意赅地解释，“可能找到‘事件’起因。”
沈辩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知道从陆凛这里也问不出更多细节。越野车驶出停车场，汇入城区的车流，然后朝着郊外的方向驶去。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沈辩试图找些话题，但陆凛要么用单音节词回应，要么就干脆沉默。
几次之后，沈辩也放弃了，转而开始用手机查阅那个工业园区的地图和一些公开信息，同时在脑海里模拟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策略，律师的习惯，总喜欢提前准备好“预案”。
随着车辆逐渐远离市中心，高楼大厦被低矮的厂房和稀疏的树林取代，天空也变得有些异样。
并非阴天的感觉，而是一种浑浊的、带着灰黄色调的沉闷，阳光努力地穿透云层，却显得有气无力。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和**物混合的怪异气味。
“天气有点怪。”沈辩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陆凛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微微耸动鼻子，似乎在捕捉空气中的信息，低声道：“能量读数……在升高。”
他指了指仪表盘旁边一个沈辩没见过的、带着天线的小型设备，屏幕上的数值正在缓慢但持续地攀升，背景灯闪烁着不祥的黄色。
不安感再次攫住了沈辩。
就在这时，前方道路出现了拥堵。几辆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上，有的甚至撞上了护栏。看不到明显的交通事故现场，也没有警察处理。
“怎么回事？”沈辩警觉地坐直身体。
陆凛减缓车速，锐利的目光扫过停滞的车流和空旷的四周。太安静了。没有司机下车查看，没有因等待而不耐烦的鸣笛声，甚至连鸟叫虫鸣都听不到。
“不对劲。”陆凛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准备掉头。”
他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天地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紧接着，从地平线的方向，一股浓稠的、如同活物般的暗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席卷而来。
那绝对不是普通的雾气，更像是翻滚的、粘稠的墨汁，所过之处，光线被迅速吞噬，声音被彻底隔绝。
“我靠！那是什么？！”沈辩失声惊呼。
陆凛脸色剧变，猛打方向盘，试图在暗影合围之前冲出这片区域。但暗影蔓延的速度超乎想象，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彻底将他们吞没！
“嗡——”
越野车仿佛撞进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车身剧烈一震，引擎发出一声哀鸣，瞬间熄火。所有的电子设备，包括车灯、仪表盘、收音机，乃至沈辩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瞬间黑屏，彻底失灵。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和绝对的黑暗。
不是夜晚的那种黑，而是仿佛失去了所有光线的、令人窒息的虚无之黑。车窗外的暗影浓稠得化不开，甚至连近在咫尺的车窗玻璃都看不清。
“陆凛？”沈辩的声音在绝对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到了身旁陆凛坚实的手臂。
陆凛的手臂肌肉紧绷如铁，但他没有推开沈辩的手，反而反手一握，用力捏了一下，低沉急促的声音响起：“别动！别出声！”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让沈辩瞬间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只能听到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沈辩能感觉到陆凛的身体处于一种极度的警戒状态，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几个小时。在这片剥夺了所有感官的黑暗中，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突然，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从车顶传来。
“沙沙……沙沙……”
像是有什么东西用指甲或者更尖锐的物体，在金属车顶上缓慢地划动。
沈辩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到陆凛握着他手臂的手更紧了。
刮擦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变成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叩叩”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试探性地敲击车顶，寻找入口。
紧接着，更多的刮擦声和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被包围了。
“它们……在找我们？”沈辩压低声音，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
陆凛没有回答，但他的行动就是答案。他松开了沈辩的手，黑暗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迅速的金属摩擦和机括声响。沈辩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陆凛似乎在组装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副驾驶侧的车窗玻璃遭受了猛烈的撞击！虽然玻璃没有立刻破碎，但巨大的力量让整个车身都晃了一下。
一张扭曲、腐烂、布满污血和疯狂的眼睛的脸，死死地贴在玻璃上，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车内的沈辩，张开布满尖牙的嘴，发出无声的咆哮。
是那种怪物，和雨夜袭击他的那种一样，甚至更加狰狞。
沈辩倒吸一口冷气，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去。
“待在车里！”陆凛低吼一声，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一种沈辩从未听过的、近乎残酷的杀意。
下一秒，驾驶座的车门被猛地推开。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闪出，瞬间融入浓稠的暗影之中。
沈辩只来得及看到陆凛离座时那模糊而矫健的背影，以及他手中反握着的一对在绝对黑暗中竟然隐隐泛着幽蓝寒光的……军用□□？不，那形状更奇特，更像是某种特制的格斗刺。
车外，死寂被彻底打破。
利器撕裂□□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怪物临死前短促而凄厉的哀嚎……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的交响乐，在浓雾中激烈上演。
沈辩紧紧靠在座椅上，手心全是冷汗。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外面的战况。那战斗的声音快得惊人，时而密集如雨，时而短暂停顿，然后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陆凛的身影在浓雾中偶尔闪现，如同暗夜中的死神，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至少一头怪物的毙命。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精准、高效、冷酷，完全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机器。
这……这就是陆凛真正的实力？那个连跟人对视都困难的社恐，沈辩感到一阵荒谬的战栗。
然而，怪物的数量似乎远超想象。嘶吼声和攻击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从更远的地方汇聚过来，仿佛整个区域的怪物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砰！”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车尾遭受了撞击。
沈辩感觉到车身在剧烈摇晃，似乎有怪物在试图掀翻车辆。
就在这时，驾驶座的车门再次被猛地拉开，陆凛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气闪身而入。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额角有一道细小的划痕，渗出血珠，但他眼神中的冰冷和锐利丝毫未减。他迅速关上车门，反锁。
“数量太多。车不能待了。”陆凛语速极快，声音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带着一丝沙哑，“跟我走。去那边的废弃厂房！”
他指了指浓雾中的一个方向，沈辩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盲目地信任。
陆凛从后座抓起一个沉重的背包，很显然是早有准备，塞给沈辩一个冰冷沉重的东西。是一把造型紧凑、但质感十足的强光手电，以及……一把小巧但看起来威力不俗的手枪。
“手电，必要时用。枪，保险已开，对准，扣扳机。”陆凛用最简洁的语言交代，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沈辩的手，“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别停，别回头！”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薄茧，紧紧包裹住沈辩微凉的手。
沈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用力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陆凛再次推开车门，低喝一声：“走！”
两人瞬间冲入浓稠的、仿佛具有实质的暗影迷雾之中。
强光手电的光柱在迷雾中只能穿透短短几米，如同在墨海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光线所及之处，隐约可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形态各异的怪物尸体，皆是一击毙命，伤口精准而致命。
陆凛一手紧握沈辩，另一只手反握着那对幽蓝的格斗刺，如同导航仪一般，在浓雾中快速而准确地穿行。他的步伐诡异而迅捷，时而疾冲，时而骤停，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从迷雾中扑出的袭击。
沈辩紧紧跟着，心脏狂跳，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只盯着陆凛的背影，忽略耳边那些越来越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和脚步声。
“左边！”陆凛突然低吼，猛地将沈辩向右侧一拉。
一道黑影带着腥风从沈辩刚才的位置扑过，利爪划破了空气。
陆凛看也不看，反手一刺，幽蓝寒光一闪而逝，那怪物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右前方，三个！”沈辩凭借着手电光柱边缘掠过的影子，下意识地出声提醒。律师的观察力和瞬间判断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陆凛没有丝毫迟疑，身体如同旋风般迎上，格斗刺划出致命的弧线，伴随着几声短促的骨裂和闷响，三个模糊的黑影瞬间倒地。
两人的配合竟然在生死关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然而，迷雾中的怪物仿佛无穷无尽。他们且战且退，距离陆凛所说的废弃厂房似乎还有一段距离。沈辩已经能感觉到陆凛握着他的手，因为持续的高强度战斗而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更加粗重。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沉重、更加充满压迫感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伴随着一种低沉的、如同擂鼓般的嗡鸣。
浓雾向两侧翻涌，一个高达近三米、肌肉虬结、皮肤如同覆盖着岩石般灰败的巨型怪物，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它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普通的怪物在它面前，如同侏儒。
陆凛的脚步猛地停下，将沈辩护在身后，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躲到那根柱子后面！”陆凛松开沈辩的手，将他推向路边一根残破的水泥柱，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无论发生什么，别出来！”
沈辩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是累赘，他咬牙点头，迅速躲到柱子后面，握紧了手中的枪，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陆凛深吸一口气，面对那庞然大物，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伏低身体，将那对幽蓝格斗刺交叉在胸前。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更加冰冷、更加非人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巨型怪物发出一声咆哮，迈动沉重的步伐，如同战车般冲向陆凛，巨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砸下。
就在那拳头即将临体的瞬间——
陆凛动了！
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真正的影子，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速度和角度，贴着怪物的拳头滑过。
幽蓝的格斗刺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在怪物粗壮的手臂上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色的、带着腐蚀性的血液喷溅而出。
怪物吃痛，发出更加狂暴的怒吼，另一只手臂横扫而来。
陆凛足尖一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腾空而起，不仅避开了横扫，更是顺势在怪物的肩头一蹬，格斗刺带着幽蓝的残影，直刺怪物的后颈，那里似乎是它的弱点。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
但怪物庞大的生命力超乎想象，它猛地甩头，竟然用肌肉夹住了格斗刺，同时，另一只完好的手臂狠狠抓向空中的陆凛。
电光火石之间，陆凛果断放弃了被卡住的武器，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抓，但肩头的作战服却被撕裂，留下几道血痕。
他落在地上，脚步有些踉跄，只剩下一把格斗刺了。
沈辩在柱子后面看得心惊肉跳，手心全是汗。他看到陆凛受伤，看到那怪物恐怖的防御力和力量。
陆凛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丝，眼神中的冰冷几乎要冻结空气。他死死盯着再次冲来的怪物，将剩下的那把格斗刺反手握紧，摆出了一个更加诡异的起手式。
他的瞳孔，在浓雾的阴影中，似乎隐隐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人的金芒。
就在怪物再次挥拳砸下的瞬间，陆凛没有躲闪，而是如同炮弹般正面迎上。他的速度在那一刻爆发到了极致，身影模糊，只剩下那道幽蓝的寒光。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黄油。
陆凛与怪物交错而过，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
而那庞大的怪物，动作僵在原地，它的头颅与身体连接处，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下一秒，硕大的头颅歪斜，然后“咕咚”一声滚落在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激起一片尘埃。
寂静。
只有陆凛粗重的喘息声，在浓雾中回荡。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怪物尸体旁，拔出了那柄被卡住的格斗刺，擦拭干净，收回鞘中。然后，他转向沈辩藏身的水泥柱，步伐有些虚浮，但依旧坚定。
沈辩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陆凛，看着他肩头的伤痕和略显苍白的脸色，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眼前的陆凛，陌生而强大。那非人的战力，那冰冷无情的杀戮机器模式，与平日里那个社恐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一见到他就脸红的男人，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陆凛走到沈辩面前，停下脚步。他微微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沈辩的眼睛，声音因为脱力和受伤而更加沙哑低沉：
“没事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沈辩看着他，看着他额角的血痕，肩头的伤口，以及那依旧紧握武器、微微颤抖的手。心中百感交集，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陆凛实力的震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他伸出手，想要扶住似乎随时会倒下的陆凛，但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
最终，他只是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迷雾气息的空气，声音干涩地说道：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陆凛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浓稠的暗影依旧笼罩着天地，末世，在这一刻，以最残酷的方式，正式降临。
而他们两人，在这片绝望的迷雾中，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陆凛：暗恋对象看到我杀人……怪……如麻的样子了，不能讨厌我吧，不能害怕我吧！！！[爆哭][爆哭][爆哭]
沈辩：兄弟，深藏不露，所以你每次看我的时候脸红个泡泡茶壶啊……[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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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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