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厂房的一楼，他们找到了一间相对完整的工具储藏室。陆凛用找到的钢筋别住门，两人终于获得了片刻喘息。
沈辩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强光手电被他立在中间，光芒在弥漫的灰尘中切割出一道微弱的安全区。他的西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污血和尘土，手臂和腿上有多处擦伤，火辣辣地疼。但他此刻顾不得这些，目光紧紧落在对面的陆凛身上。
陆凛的状况显然更糟。他脱下了被撕裂的作战服上衣，露出精悍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但此刻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正汩汩冒着血，周围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额角的划伤也在渗血，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他从那个沉重的背包里拿出急救包，动作熟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正在给自己清创、止血、包扎。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消毒酒精味和外面迷雾带来的腐朽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沈辩看着陆凛咬着绷带一端，单手艰难地给肩头缠绕，那沉默而隐忍的样子，让他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他挪过去，低声道：“我来吧。”
陆凛包扎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沾着血污和汗水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看向沈辩，里面似乎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将绷带递了过去。
沈辩接过绷带，他的手指因为之前的紧张和用力还有些发颤，但他努力稳住，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陆凛肩头的伤口。那伤口皮肉外翻，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显然怪物的爪子上带有某种毒素或污染。
“这颜色……没事吗？”沈辩的声音带着担忧。
陆凛微微偏过头，避开沈辩的视线，声音沙哑：“暂时……死不了。抗性……比普通人高。”
沈辩不再多问，专注地帮他包扎。他的动作算不上专业，但足够仔细。近距离下，他能清晰地看到陆凛背上还有其他陈旧的伤疤，纵横交错，诉说着他过往经历的残酷。这个沉默的男人，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
包扎完毕，陆凛重新套上一件干净的备用作战服，动作依旧利落，但沈辩能看出他在强忍着疼痛和虚弱。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陆凛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似乎在积蓄体力，“这里的动静……会引来更多。仓库……巴士，是我们的唯一机会。”
沈辩看着窗外依旧浓稠、仿佛永恒不变的暗影，苦涩地点了点头。他的公寓，他的律所，他精心构筑的“安稳”生活，在这一刻显得如此遥远和不切实际。这辆原本为了赚钱和纪念而改造的巴士，竟然成了他们眼下唯一的生路。
“你还能走吗？”沈辩问。
陆凛睁开眼，眼中血丝遍布，但眼神依旧锐利：“能。”
他没有多说，开始检查武器和剩余的装备。两把格斗刺重新插回腿侧的刀鞘，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紧凑型冲锋枪和几个弹匣，动作熟练地检查、上膛。看到沈辩有些惊讶的目光，他低声解释：“之前……以防万一。”
沈辩看着那冰冷的杀人利器，再次深刻认识到，陆凛的“准备”，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充分和……专业。
休息了大约半小时，陆凛的状态似乎恢复了一些，至少行动无碍。他站起身，透过门缝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跟紧我。路线……变了。”陆凛的声音低沉，“来时路……被堵死了。需要绕行。”
沈辩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陆凛给他的那把枪和强光手电，点了点头。
陆凛猛地拉开别住门的钢筋，两人再次冲入令人窒息的暗影迷雾之中。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和漫长。
迷雾似乎变得更加粘稠，阻力更大，强光手电的有效照射范围进一步缩短。街道上遍布着废弃的、撞毁的车辆，如同巨大的金属坟墓。不时有黑影从迷雾中、从车底、从破损的店铺里扑出，发出疯狂的嘶吼。
陆凛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冲锋枪点射与格斗刺近战交替使用，精准而高效地清理着沿途的威胁。他的动作因为受伤而略显迟滞，但那份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和惊人的反应速度，依旧让他成为这片死亡区域中最可怕的存在。
沈辩紧跟在他身后，努力扮演好“观察员”和“辅助”的角色。他利用手电光警惕地扫视着陆凛视野的死角，及时出声提醒潜在的威胁。
他甚至尝试着开了几枪，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他手腕发麻，准头也差得离谱，但至少起到了一定的威慑和干扰作用。
两人一路浴血，踏着怪物的尸体前行。沈辩的西装彻底报废，身上添了更多擦伤和淤青，体力也接近极限。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紧紧跟着前方那个如同磐石般的背影。
他不知道陆凛是如何在如此恶劣的视野和环境下辨认方向的，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和对空间的精准记忆。他们穿过扭曲的街道，绕过堵塞的路口，甚至冒险穿过了一个布满废弃车辆的地下停车场。
每一次短暂的停顿，陆凛都会靠在墙边急促地喘息，额头上冷汗涔涔，肩头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但他从不允许自己休息太久，总是很快便重新站起身，眼神冰冷地望向迷雾深处。
“快到了。”在一次解决掉三只从侧面扑来的犬形怪物后，陆凛喘息着说道，声音嘶哑得几乎难以辨认。
沈辩精神一振，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努力跟上。
终于，在经历了仿佛一个世纪般的跋涉和厮杀后，那个熟悉的、由旧仓库改造的停车场轮廓，在浓雾中隐隐显现。
仓库的卷帘门依旧紧闭着，周围散落着几具怪物的尸体，显然是之前被陆凛清理掉的。但此刻，正有七八只形态各异的怪物，在门外徘徊、嘶吼，用爪牙徒劳地抓挠着厚重的金属门。
“清理掉它们。”陆凛言简意赅，端起冲锋枪，率先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清脆的枪声在死寂的迷雾中格外刺耳。子弹精准地命中目标，瞬间放倒了两只怪物。
剩下的怪物被彻底激怒，咆哮着朝两人冲来。
沈辩也举起了枪，尽管手臂酸痛，但他强迫自己瞄准，扣动扳机。这一次，子弹打在了一只怪物的胸口，虽然没能立刻致命，但也让它动作一滞。
陆凛如同鬼魅般迎上，格斗刺划出致命的弧线，配合着精准的点射，将剩余的怪物迅速解决。
战斗结束，仓库门前暂时恢复了寂静。
陆凛走到卷帘门前，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遥控器似的装置，很显然也是他提前准备的，按下了按钮。
“嘎吱——哐当！”
伴随着熟悉的响起，卷帘门缓缓升起，露出了里面那辆方头方脑、覆盖着金属原色的双层巴士。
看到巴士完好无损地停在那里，沈辩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些。这辆钢铁巨兽，在此刻代表着生存的希望。
两人迅速进入车库，陆凛立刻按下按钮，卷帘门再次落下，将外面的迷雾和危险隔绝。
车库内相对安全，只有从门缝渗入的微弱光线和弥漫的灰尘。两人靠在巴士冰冷的车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沈辩看着身旁几乎虚脱的陆凛，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肩头，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如果没有陆凛，他绝对无法活着回到这里。
“你……怎么样？”沈辩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切。
陆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站直身体，声音沙哑地说道：“上车……检查……必须尽快离开。”
沈辩点了点头，他知道这里并非久留之地。外面的怪物随时可能聚集过来，卷帘门也未必能一直挡住它们。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巴士的车门。两人踏上台阶，进入了这个他们未来很可能要赖以生存的移动空间。
车内依旧保持着他们上次离开时的样子，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灰尘的味道。沈辩第一时间冲向驾驶位，而陆凛则强撑着开始检查车内的各个系统，尤其是能源和防御部分。
沈辩插入钥匙，深吸一口气，拧动了点火开关。
“嗡——轰轰——”
一阵低沉有力的轰鸣声响起，仪表盘上的指示灯依次亮起！柴油发动机成功启动！
沈辩心中一喜，立刻检查其他系统。电力系统正常，蓄电池电量充足，得益于车顶的太阳能板，使得这辆巴士即使在迷雾天气也能吸收部分光能；水箱储量显示为百分之八十；燃油表显示油箱是满的，这是他之前为“开业”准备的，没想到在这排上了用场。
“能源系统正常！”沈辩大声报告。
“防御系统……部分在线。”陆凛的声音从车尾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外部传感器……被干扰。但基础装甲……有效。”
沈辩通过加装的后视摄像头，幸好是独立供电的模拟信号设备，受电子脉冲影响较小，能看到车库门外，已经有新的黑影在迷雾中聚集，开始撞击卷帘门。
“陆凛！它们又来了！我们必须马上走！”沈辩喊道。
陆凛快步走到副驾驶位坐下，系好安全带，他的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规划路线……避开主干道。尽量走……小路。去……西郊。那里……人少，地形复杂。”
沈辩点了点头，双手握紧了方向盘。他虽然考了驾照，但开这种大型车辆的经验并不多，更别提是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但他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挂上档，轻踩油门。
巴士发出一声低吼，庞大的车身缓缓启动，朝着紧闭的车库大门驶去。
“撞出去。”陆凛低声道。
沈辩一咬牙，将油门踩得更深，踩到底。
“轰！！！”
沉重的巴士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撞破了并不算特别坚固的卷帘门，金属扭曲撕裂的声音刺耳无比。
堵在门外的几只怪物瞬间被撞飞碾碎，本来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变的东一块西一块，七零八落。
巴士冲出了车库，重新驶入了那片绝望的暗影迷雾之中。
车灯的光柱在浓雾中艰难地开辟出前路，能见度不足十米。沈辩紧紧盯着前方，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精神高度集中。
巴士庞大的车身在废弃车辆和杂物遍布的街道上穿行，显得格外笨拙和危险，不时传来底盘刮擦到障碍物的刺耳声响。
陆凛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依旧强打精神，偶尔出声提醒：
“左转……下一个路口。”
“小心右侧……废弃公交。”
“减速……前面有路障。”
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准确性。沈辩按照他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巴士，在如同迷宫般的城市废墟中穿行。
窗外，是地狱般的景象。
浓雾中，不时有扭曲的黑影闪过，发出疯狂的嘶吼，追逐着巴士，用身体撞击车身，发出“砰砰”的闷响。幸好巴士经过了初步的加固，车身只是微微震动，玻璃也暂时无恙。
他们路过曾经繁华的商业街，看到的只有破碎的橱窗、翻倒的车辆和游荡的怪物。
曾经象征着人类文明辉煌的高楼大厦，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大的墓碑。
偶尔，能看到一些幸存者活动的痕迹：某扇窗户后一闪而过的惊恐面孔，楼顶挥舞的求救布条，甚至零星抵抗的枪声……但巴士没有停下。
在这种环境下，停下来意味着更大的危险。沈辩狠下心，无视了那些求救的目光，只是将油门踩得更深。
他知道，他现在承载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还有身边这个为了保护他而身受重伤的男人的希望。
巴士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在死亡的迷雾中颠簸前行。发动机的轰鸣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持续的、象征着生命与抗争的声音。
沈辩全神贯注地驾驶着，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手臂因为长时间紧绷而酸痛麻木。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驶出了人口密集的城区，进入了相对开阔的城郊结合部。这里的迷雾似乎淡了一些，怪物的数量也明显减少。
沈辩稍微放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睡了过去，头歪向一边，眉头紧锁，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在忍受着痛苦。他肩头的绷带，血色蔓延得更大了一片。
沈辩的心揪了一下。他降低了一点车速，让行驶更加平稳。
他看向前方，道路依旧被迷雾笼罩，看不到尽头。未来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异常稳定。
这辆巴士，不再仅仅是为了赚钱和纪念。它承载着两条生命，承载着在末世中活下去的希望。
而他，沈辩，这个曾经只相信法律和金钱的金牌律师，此刻正驾驶着这希望之舟，驶向不可知的未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昏睡的陆凛，又看了看后视镜中那渐行渐远的、被迷雾吞噬的城市轮廓，一种全新的、沉重的责任感，取代了之前的恐惧和茫然。
活下去。
带着陆凛，一起活下去。
巴士发出低沉的轰鸣，坚定地驶入了迷雾深处，将崩溃的文明废墟，彻底抛在了身后。
沈辩：（雷姆）好兄弟为了我……受伤了[爆哭][爆哭][爆哭]
陆凛：他的计划里有我……他心里……有我[撒花][撒花][撒花]
某v：（趴车顶）家人们不要放过这只勤劳的鸽子！收藏打赏！摩多摩多！[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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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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