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到最后,谁也没能说服对方,正怄气,东厂就派一大队人来讨说法了。
“下官,拜见鬼官大人。”
为首的东厂厂卫冷着脸,轻轻点头便算是作罢了。
萧空压低眉眼:“既是拜见,烦请滚出府外候着,本官可未曾发请帖给东厂。”一个惹她烦,又来一群不速之客惹她烦。
“东厂有陛下手谕,自是哪里都可前去,若有冒犯之处请鬼官大人多多担待。”
厂卫完全不将萧空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得寸进尺炫耀东厂的权力,狭长的眼睛更是直接上下打量萧空模样,似是掂量她有几分能耐。
“但……”
“历任鬼官都与东厂交好,是千灯镇多年以来最为稳固的知己友人,想来鬼官大人必定也存有此志吧。但下官有一事尚有疑问,不知鬼官大人可否为下官解惑?”
“滚。”
厂卫:“?”
传闻中知书达理的礼节呢?他都没发难,就吃了萧空两个滚字,真当他东厂没有脾气吗?!居然敢让他滚?
身后的其他厂卫看到他吃瘪,齐齐往前踏一步,右手手掌心按在刀柄处,随时听令拔刀开战。
完全不顾他们面前的人是景明国的长公主,或是与苏公公同等官职位份的鬼官,他们只认厂卫首领的管辖,当真放肆。
萧空舒展眉毛,笑意叠加,似是春风化雨。
见此,某人缩着脖子站远了。
“本官自是愿意与东厂交好,方才正与本官的妹妹商议结门阴婚亲事,你们倒先一步闯进本官的私人府邸,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结成吧,如何?”
“妹妹?”
厂卫惊疑。
萧空拍拍手,一排蒙面的侍女顿时从外面飞进屋檐,人手一支小型弓弩悉数瞄准为首的厂卫头颅,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可杀气溢满庭院。
为首的厂卫:“不可小觑啊,鬼官大人。”
萧空:“闲话就不多说了,请开始结阴婚吧。”
厂卫:“?”
他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反成她底下办事的属下了?
咬紧牙关,一字一字吐出:“鬼官大人,千灯镇的东厂乃属监察院一职可不管阴婚一事儿,要真想配阴婚,大人需找媒婆聊聊,下官告退!”甩甩衣袖,一把推开身后阻碍他返回的厂卫。
“走!”
此时此刻,某人已经飘到宴客的大厅,独自偷吃空桌上摆放的茶糕。
吃得不亦乐乎。
等东厂的人走出府邸后,萧空听见另一个贴身婢女汇报,眼里闪过一丝宠溺与无奈。
“舒儿,给她添多两份新糕点。”
“日后府里的膳食菜式全按她的喜好准备,香火或是吃食,但别让她知晓。”
婢女点点头:“是。”
东厂无功而返不代表他们就此收手,否则他们就称不上千灯镇的头等恶霸了,凌渡深如此评价道,不过…萧空生气的样子……
好可爱!!
像足了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在挠她的心肝脾胃。
戌时。
黑夜浮现一轮弯月,淡淡的月光斜着洒落膳厅内部,柔和了处理完公务才走进来的萧空侧脸。
“吃完随我去厂府,挑个你喜欢的夫婿。”
凌渡深眨眨眼睛,似是不相信萧空真的同意了,“啊……哦。”,几根零碎的发丝垂在耳边,恰好遮盖住她真正的神情。
萧空夹起茶糕轻轻抿了一口,入嘴即化,茶香流窜,勉强舒缓了长时间批阅的枯燥疲累。
“凌渡深。”
凌渡深抬头:“我在。”
“选好夫婿后时刻需善待他人不得戏弄,不得三心二意,不得随意抛弃,若你能做到便带你去。”
“长辈架子脱不了身了么?那是我……不是大人你的……何必关心别人这般地步?人都没挑呢。”
凌渡深惨笑,顺势催促:“既如此,现在就去。”
直至乘马车到厂府府前,两人都不曾开口,一前一后走下马车,谁知,看守大门的厂卫直接半抽刀,警告两人不许再进一步。
“鬼官大人,勿要往前!”
萧空:“告诉苏岩,本官寻他商议要事。”
“苏大人有令,今晚不见任何人,望鬼官大人见谅。”
“唰!”
一阵猛风袭来,两位厂卫僵着身子倒下不省人事,凌渡深越过厂卫,“走吧。”,十分娴熟地带萧空寻人,根本不用时间思考方向位置。
萧空皱眉:“凌渡深,从前你常来厂府吗?”
前方飘着的人儿假装听不见默默带路,专挑最少厂卫巡查的路线,赶在大批厂卫反应过来时候施法爆开了苏岩处理日常事情场所的大门。
“谁?!”
呵斥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柄锋利的短刀刃直直地插在桌面上,刀刃紧紧贴着他的大拇指,传来阵阵冰冷寒意。
萧空撩起衣袍落座干净的椅子:“替本官妹妹选一门好夫婿,否则……下次是你的性命。”
苏岩冷哼一声,手却老老实实掏出一本厚厚名单册子,抽空斜眼看了看凌渡深那副鬼模样,不屑多了三分,想来他是没想到凌渡深能傍上萧空的大腿吧。
“下官还不知鬼官大人择婿原则,或是鬼官大人的妹妹有什么喜好需求呢?”
萧空望向凌渡深:“家世清白,愿意嫁进来住我府上即可。”
“没了?”
“嗯。”
“凌渡深,去选。”
凌渡深:“……”
四周散发的鬼气开始躁动,使墙上检测鬼的花瓣迅速枯萎,烛光摇曳,映出萧空与苏岩两人若隐若现的面孔。
闹腾要结阴婚的人,眼下真的在挑夫婿了又不高兴不出声,真是个小孩子,一时一个样。
案卷中夹杂着一包通体透红的粉包,但凡凌渡深做出失控的行为,正好有借口让她尝受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义父……请您等等。
苏岩翻下一页:“白子堂,二十有四,样貌端庄大方高八尺,不曾婚假。白子堂祖上三代皆是私塾的夫子,因母身患重疾而归乡作陪,为人重情重义。”
“鬼官大人急着结的话,白子堂是眼下最符合的人选,毕竟他母亲急需用钱救治,耗不得。”
片刻,鬼气重归平静。
凌渡深:“就他吧,不挑了。”声音嘶哑,往日激情不复存在,素来爱美的人连夫婿的模样都不看便定下,简直不像是萧空认识之人。
“接下来婚嫁事宜,那就有劳鬼官大人提供令妹的生辰八字,选个吉日良辰接亲,当晚将他们的贴身信物一同烧掉就算是成婚了。”
比平头百姓结婚更简单,省去了一长串仪式。
也好,本来……
凌渡深头没动,眼睛略微斜视萧空,嘴角上扬:“亲爱的姐姐,你的好妹夫即将进门可得备份大聘礼啊,不然怎么对得起他卖身为母求药呢?”
萧空:“……”
苏岩挑眉,对这充满火药味的局面他自是乐见其成,腿一跷,托着下巴看戏。
“生辰八字明日会送来厂府,那婚嫁的事宜就劳烦苏公公了,日后有需要本官的地方,本官必会鼎力相助。”
“好。”
“下官眼下有公务在身,就不送鬼官大人了,请。”
萧空头也不回地离开,半分注意力都不愿放在凌渡深身上,凌渡深默默施法拔出小刀,狗腿似的闪现到疾走的萧空身旁,用刀柄戳戳她手臂。
“真生气了?”
“……”
“诶呀,说好不气得呢?”
“……”
“笑笑啦~又不是真嫁”
马车的车轮缓缓往前滚动把厂府的大门留在原地,影子踮着脚尖眺望远处,悄然晒红了皎洁月光。
凌渡深耍宝似的变出一盒宝箱,笑眯眯地挪挪下巴:“快,打开它!”,萧空抿唇,依言挑开了箱子。
金玉镶嵌的暗紫色香囊,搭配一条玉珠穗子,风雅极了。
若是被镇外的不知情百姓捡到,根本不会联想到这个香囊能抵御鬼气寒冷的宝物,毕竟香囊多数为装饰之物,捡到了只会转卖他人换取碎银几十两。
凌渡深摸摸耳垂:“身为鬼官常与鬼仆、鬼事打交道,没个抵御物算什么呢?”
萧空握着香囊,手指稍稍暖和。
“你我之间不存在特殊情分,何故对我这般好?”问出了她心里困惑多年的疑问,漂浮的石块仿佛安定下来,曾经她以为这一生都无法问出口了。
“你猜?”
温柔的眼眸闪烁星光,清晰倒映着她的容貌。
答案好像不重要了。
人在。
此生足矣。
翌日清晨,萧空贴身婢女带领一队侍卫亲自将凌渡深的假生辰八字送至厂府苏岩手上,临走前细细督促他办好这桩阴婚,表现出萧空极其重视它。
苏岩捏皱纸张的侧边,冷笑一声,身体发颤。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去吧,给新任的鬼官瞧瞧,惹怒东厂有什么后果!”
“是!属下告退。”
上方屋檐处,原本躺着歇息的凌渡深睁开双眼,躯干以及手脚陡然化成一缕缕鬼气,消散空中,直接潜入厂府底下最深处。
牢房关押地方,两个佩戴着神牌的厂卫杵在牢房外头看守,各自拧着上等精酿的酒壶,一边喝一边议论他们将来买哪地媳妇回家。
地下散落着十几瓶相同式样的空酒壶,瓶口滴落的酒水浸湿了他们鞋靴仍浑然不觉。
“千灯镇聘礼贵,不如娶邻县的姑娘,区几块碎银子,出了名的便宜皮实又干活爽快,不高兴了就打她一顿。”
“不瞒你,老哥我亲自动手试过了,可惜那姑娘不禁咽气贼快了。”
“那可不。”
“两年前,老余他不是娶了个千灯镇的寡妇嘛,现在活得老不痛快了,日日夜夜为那婆娘干活,端茶倒水伺候什么的,咱又不是有根的人弄个小婢子传宗接代,何必要对婆娘如此好?”
“咱们提心吊胆看守鬼仆,攒的都是辛苦钱,真娶个矜贵娘儿们,肯定在家吃吃喝喝享活净败家去了。”
“唉。”
“来,再喝!”
大口大口灌入酒水,溢出嘴边的悉数顺着下颚滑落胸腔,最后与鞋靴的酒渍融为一体,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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