邛夷·暝看着小公主失去聚焦的双眸,心中不忍,想要伸出手去安抚她又因为身份而必须克制。
如非历经数百年只有她才能真正引动噬心蛊,他断然不会如此试探于她。
此时的那濮·漓脑海一片空白,只有心口的疼痛才能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一盏茶之后,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那真相抽干,膝盖一软,整个人失重般猛地向后仰去,脊背重重的朝着青髓通壁砸去。邛夷·暝见状,伸出神杖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快速传递灵力到她的身上。
“呼吸,快呼吸。”一声声急促的声音响在那濮·漓的耳边,那疯狂涌动的灵力和焦急的呼喊声终是让她回了神。
“哈、哈、哈”猛地大口喘出气。那濮·漓狼狈的双手抓住神杖作为自己的支撑,跪坐在地上,依靠着青髓通壁,眼泪如泉,汩汩而下。
邛夷·暝心口闷胀,单膝跪在她身旁,不言一语,只是静静陪伴,他需要给她时间,让她缓和此时濒临崩溃的心绪……
竹客使馆。
蒙琰把玩着手中一颗棋子,眼光盯着竹几上的棋盘正在揣摩着该下哪一步。
窗边传来的幽幽花香朝着他的鼻尖扑来,蒙琰哼笑一声:“这血齿兰的花香还是一如既往的迷惑心智,来了就坐吧。”
话音一落,蒙琰手中的棋子瞬间击中那熏炉,只见熏炉倒灌,将那花香尽数掩盖。
一道身影从暗处出现,不疾不徐走向棋盘的另一端坐下。略看了看棋盘中的走势,手执一棋落定。
“多方势力的角逐刚刚开始,不占上风的局势,搅浑即可。”
“所以,邛夷·暝的出现是你的手笔?”蒙琰看着原本稍见脉络的棋局被绞断,将手中棋子掷回盒中。
那人未有反应,淡然的解释道:“非也,是顺势而为。阿漓的出逃你我始料不及,他是能将这根线重新牵起的人。”
听到这回答,蒙琰嗤笑,意味颇重的问:“呵呵,始料不及,吾猜是你有意为之吧。”
说完,他一手按在棋盘边缘,俯身向前,直逼那人眼眸:“吾不信,那夜她在门外,你会不知。”
那人未搭话,只是开口道:“后日大朝,各方势力都会登上舞台,你可熟悉了自己的戏?”
蒙琰语含自信:“吾的存在就是最好的戏,这场大戏,吾乐意看着你们演。”
“大朝后,再见吧。”说完这句话,那人的身影闪现在暗处,逐渐消失不见。
蒙琰淡定的坐回原位,只是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叁节殿内。
三光使、耶兰王、王后在座。大殿底下跪着服侍那濮·漓的一众羽漓奴。
月祭司率先开口:“兹帕·漓·银翎主失踪一事,对外秘而不宣,你等维持原样,万不可让任何人察觉有异,后日赤炎来使将会觐见,若让本座知晓黛漓宫传出任何不妥,你们就提前去做濮藤牲吧”
其他人战战兢兢,不敢搭话,只有服侍那濮·漓的贴身女嬷轻声应答:“是。”
挥手让她们退下,月祭司才向耶兰王道:“兹洛·铜主,眼下之策虽是掩人耳目,但不得不考虑万一,赤炎使一旦正式提出索要“圣血者”为质,我们必须想出一个缓兵之策,应对危机。”
日祭司:“赤炎使此次来访,随行是千人使团,未有兵马。想来不会武力镇压,这于我们而言,是上佳之音。”
星祭司:“兹日茸所言不错,他们的目标是南越,我们尚且构不成威胁,但我们占据绝佳水道,这才将目标投向我们。只是偏偏索要“圣血者”倒是让人心生疑窦。”
此时月祭司插话:“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圣血者与耶兰而言意义重大,若是控制了她,更有利于掌控耶兰。”
日祭司微微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到底没说出口,星祭司倒是直接问出心中疑惑:“羽拜黛此言诧异,圣血者于耶兰而言自不必说,但若从掌控耶兰方面来看,兹洛子的力度高于圣血者。”
日祭司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月祭司还想反驳一二,但耶兰王开口打断了这场争执。
“赤炎使来访,非武力镇压除却耶兰山高峻险,难以攻伐以外,还因我们是上上之选,却非不可或缺之选。攻下南越是为巩固赤炎边疆屏障,背后更深层的原因还有打通身毒经略之故。”
三光使微怔,思索一番,恍然。星祭司言:“兹洛·铜主之意,他们想要的是海贸?若是如此,于我们开战得不偿失,索要兹洛子,无异于逼耶兰开战,但因企图控制我们,选择圣血者,既能动摇国本,又为我等留下了可权衡的余地,这赤炎使者之城府深不可测。”
耶兰王颔首:“正如耄星梭所言。”
日祭司见耶兰王首肯了星祭司的推断,也说出了心中想法:“既是如此,不妨另选条件予之。联通海贸于我耶兰福大于祸,想来赤炎也知,定会以利诱之,可应之,但不许赤炎屯兵于此,以此作为博弈筹码,缓和圣血者失踪之事。”
月祭司:“若如此,我耶兰需以坚决姿态强压之,或可行。只是,这强压之资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来推动。”
日祭司:“羽拜黛所虑慎之。”
此时耶兰王后轻声道:“听闻晨朝上,兹耄梭对圣血者为质一事颇有微词。”
三光使眸光闪了闪,齐齐望向耶兰王,请他圣裁。耶兰王淡定的点了点头。
众人心下了然。
时间流转,亥时初,青髓通界内。
不知过了几许,那濮·漓的心绪逐渐平稳,眼下只是静静地盯着角落的青髓花发呆。
而邛夷·暝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她熬过这痛苦的时刻,这期间他没有同她讲过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安抚的举动,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他很清楚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做,也尽量维持着她身为公主的体面。
不过,他不能任由她这样下去,于是他悄悄掐动之间,如流萤一样的青绿色光点幻化成蝴蝶飞舞到那濮·漓眼前的青髓花上。
看着青髓花和蝴蝶互相摇曳的身姿,那濮·漓的眼瞳动了动,邛夷·暝见状,扩大了灵力的范围,以那对花与蝶为中心,逐渐覆盖地面的花蝶将那濮·漓圈了起来。
那濮·漓莫名感受到了温暖,须臾之后她站起身来,用指尖擦拭了眼泪,将泪珠点在了那对花蝶身上,似是在表达致谢之意。
邛夷·暝收回灵力,随之站起,看着那濮·漓应是无恙之后,心口松快了些。
那濮·漓整理了一下仪容,对邛夷·暝笑着开口:“没想到兹耆·暝有如此贴近人性的一面。”
邛夷·暝淡然:“兹帕·漓说笑了,本耆虽是侍奉神明的神徒,亦是人。”
那濮·漓望向地上因受银蝶滋养而鲜翠欲滴的青髓花,青铜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温情,虽然只有短暂的两日相处,但这大祭司给那濮·漓的感觉不在像是从前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圣人,而是有血有肉了起来。仅是沉默了几息,她眼底的晦暗褪尽,坚定的向邛夷·暝开口:
“兹耆·暝,我们继续前行吧。”
邛夷·暝见那濮·漓重新焕发光彩的双眸,微微讶异,试探着开口:“兹帕·漓确定?”
那濮·漓虽有沙哑但无比清晰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愿,有些事情我希望亲自证实,哪怕真相会有蚀骨之痛。”
邛夷·暝嘴唇微不可察的弯起一些弧度,可能自己都没察觉,他没有过多犹豫,向那濮·漓言:
“一会儿本耆开启法阵,待时机合适之时,听从本耆的指令,您从手腕之中取出一滴血掷于能量屏障之上,法阵会从能量屏障上强行打开一个缺口,届时我们需要快速通过。”
那濮·漓:“好。”
不多时,一道瑰丽的法阵在邛夷·暝身后描画而出,立于他身旁的神杖嗡嗡作响,那濮·漓的血液跟着沸腾,只见邛夷·暝向神杖施法,嗡鸣声被隔绝开来,邛夷·暝身后的法阵瞬间出现在能量屏障上。
“取血。”
那濮·漓指尖在腕间快速一滑,滚烫的血液流出,只见那濮·漓将手腕按向能量屏障描画的法阵中央,一道能量漩涡形成。邛夷·暝和那濮·漓闪入,能量漩涡消失不见。
穿梭之间,周围的能量场像是利刃一般切割着那濮·漓的肌肤与意识。庞大能量的冲击令那濮·漓睁不开眼。好在仅有弹指之长,二人便进入能量屏障之内。
待那濮·漓感觉周围平静下来,她才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身上多有裂痕的衣衫,上面还带有手腕处的飞溅的血液,而身边的邛夷·暝衣着尚可,但肉眼可见周身的灵韵暗淡了几分,显然他的消耗颇大。
那濮·漓望向前方本以为会是尸山血海,枯骨杂草,没想到却是一片冷寂的灰。
那濮·漓心下有些恐惧,下意识的想要拉住身边人的衣衫,但想到于礼不合,双手只能紧握在腹前。眼见邛夷·暝袖中飞舞出一些银蝶,照亮前方的路,缓步向前走去,那濮·漓双手攥紧,跟在邛夷·暝身后一步之遥随他一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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