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会所”那令人作呕的奢华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一路尾随张怡回到她那间位于城市边缘的出租屋。那扇陈旧的防盗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锁上,仿佛也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残酷的世界,却关不住内心翻腾的滔天巨浪和刺骨的寒意。
屋子里还残留着她出门前喷的、那点廉价的茉莉香水味,此刻却混合着从巷子里带回来的梧桐枯叶的腐朽气息,形成一种怪异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没有开灯,城市的微光透过单薄的窗帘,在狭窄的空间里投下模糊的、扭曲的影子。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和一路疾走的疲惫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碎裂的叶子。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她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敲打着鼓膜。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了死寂。是她的背包。她仿佛被这声音烫到,猛地将它从肩上扯下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地上!里面装着舞鞋、练功服的小物件散落出来,像被遗弃的残骸。
这只是一个开始。
积蓄了一整晚、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屈辱、背叛感和无处宣泄的剧痛,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炸药库,轰然爆发!
“啊——!!!”
一声嘶哑的、近乎非人的尖叫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猛地冲向那张小小的、堆满了杂物的书桌。手臂横扫!
“哗啦啦——!”
桌上的书、笔记本、水杯、小摆件……所有的一切,如同遭遇了一场飓风,被狂暴地扫落在地!玻璃杯撞击地面,发出清脆刺耳的碎裂声,水花和碎片四溅。书本散开,纸张如同白色的蝴蝶,在昏暗中无力地飘飞、坠落。
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抓起桌面上那个印着她和陈昊傻气合影的廉价相框——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旅行时在路边摊买的。照片里,陈昊搂着她的肩,笑容阳光灿烂,她则微微侧头,笑容里带着一丝被宠爱的甜蜜。此刻,这甜蜜的笑容在她眼中如同最恶毒的嘲讽!
“骗子!懦夫!无耻!” 她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手臂高高扬起,用尽全身力气,将相框狠狠砸向墙壁!
“哐当!” 一声巨响。木质的相框瞬间解体,玻璃碎片如同冰晶般炸开,四处飞溅。那张曾承载着无数美好瞬间的照片,被扭曲、撕裂,静静地飘落在满地的狼藉中。陈昊那张俊朗的笑脸,被一道锋利的玻璃裂痕贯穿。
巨大的声响和屋内的震动,终于引来了门外的回应。钥匙慌乱地插进锁孔,转动。
门猛地被推开,走廊的光线泄了进来,勾勒出陈昊惊慌失措的身影。他显然刚追回来,气息不稳,额发凌乱,脸上还残留着在会所时的苍白和惊魂未定。
“怡怡!”他看到屋内的景象,倒吸一口冷气。
迎接他的,是张怡如同淬火寒冰般的目光。她猛地转过身,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但那份被背叛和屈辱点燃的怒火,却将她的双眸烧得异常明亮,如同燃烧的星辰。她指着地上的狼藉,指向那张破碎的照片,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颤抖:
“看到了吗?陈昊!这就是你的‘为我们好’!这就是你和你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联手送给我的‘未来’!一地垃圾!一堆碎片!”
陈昊被她的眼神和话语刺得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怡怡,你听我解释……”
“解释?”张怡猛地打断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泪水却汹涌得更加厉害,“解释你是怎么默许你父亲把我当成一件可以买卖的货物?解释你是怎么眼睁睁看着他用最肮脏的话侮辱我、威胁我,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解释你是怎么……怎么在我拉你走的时候,像个没骨头的软脚虾一样,又坐了回去?!”
她一步步逼近他,每一步都踩在玻璃碎片和狼藉的书页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愤怒和痛苦让她浑身都在发抖。
“看着我!陈昊!你他妈看着我!”她嘶吼着,伸手想去抓他的衣领,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这个躲避的动作,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张怡摇摇欲坠的神经。
“好!好!好一个懦夫!”她收回手,指着他的鼻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你告诉我!你昨晚搂着我,说什么‘一起在北京扎根’、‘谁也挡不住我们’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把我卖给你爸,换你自己出国镀金的坦途了?!啊?!”
“不是的!怡怡!”陈昊终于崩溃般地大喊,脸上交织着痛苦、羞愧和恐惧,“我没有!我怎么会那么想!我……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去抓张怡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那你告诉我!今晚算什么?!”张怡的质问如同冰锥,直刺他心底,“你爸提出那种恶心的要求时,你在干什么?!你像个哑巴!像个死人!他威胁我,拿我爸妈威胁我的时候,你又干了什么?!你他妈像个被吓破胆的鹌鹑!缩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绝望的控诉:“陈昊!你是我男朋友!是你说要保护我的人!可在我最需要你站出来的时候,你选择了什么?你选择了屈服!选择了背叛!选择了牺牲我!去换取你那个狗屁的‘前程’和你那可悲的‘安宁’!”
“我没有选择!”陈昊也爆发了,他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声音嘶哑绝望,“怡怡!你知道我爸是什么人!你知道他有多大的能量!他说一不二!他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我……我反抗过!我求过他!我说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可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深切的恐惧:“他说我幼稚!说爱情算个屁!说没有他,我陈昊什么都不是!连条狗都不如!他说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做,不把你……不把你让给他,他就……他就断了我的所有经济来源!让我在北京寸步难行!甚至……甚至能让我妈……” 他哽住了,后面的话似乎太过可怕,无法宣之于口,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身体的颤抖。
“他说他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北京混不下去!让你和你爸妈都永无宁日!怡怡!”陈昊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我……我怕!我真的怕!我斗不过他!我拿什么跟他斗?!”
他跪着挪到张怡脚边,不顾地上的玻璃碎片,紧紧抱住她冰冷的小腿,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卑微而急切:“怡怡,你听我说!我爸他……他就是一时兴起!他新鲜劲过了就好了!我们……我们暂时分开几年,好不好?我出国!我乖乖去国外待着!我离得远远的!你……你就……你就暂时委屈一下,顺着他……”
他仰起头,泪流满面,眼中充满了哀求,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希冀:“等我!怡怡!你等我回来!等我拿到学位,等我翅膀硬了,等我爸管不了我的时候!我就回来找你!我们远走高飞!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加倍补偿你!好不好?怡怡!求求你!为了我们的将来……忍一忍……就几年……”
“暂时委屈一下?”
“顺着他?”
“忍一忍?”
“等我回来?”
张怡静静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陈昊那卑微的、充满“规划”的哀求,那张被恐惧和自私扭曲的、涕泪横流的脸,此刻在她眼中,比陈荆国那**裸的威胁更加丑陋!更加令人作呕!
原来,他不仅懦弱,不仅背叛,他还无耻地试图用一张名为“未来”的空头支票,哄骗她跳入那个肮脏的泥潭!他甚至……还幻想着,让她用身体去换取他所谓的“翅膀硬了”的时间!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浇灭了最后一丝愤怒的火焰,也带走了所有的眼泪。身体停止了颤抖,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彻底的死寂。
她低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小腿的陈昊,看着他那张曾经让她心动不已、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脸。眼神里,最后一点残存的爱意、愤怒、失望……统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的、死水般的平静。
那眼神,让陈昊的哀求戛然而止。他感到一股比父亲的目光更刺骨的寒意。
张怡缓缓地、极其用力地,将自己的腿,从陈昊的双臂中,一寸一寸地抽了出来。动作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种剥离污秽般的决绝。
她不再看他。仿佛他只是地上的一件垃圾。
她走到房间唯一还算干净的床边,背对着他,慢慢坐下。抬手,用袖子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那动作,像是在擦拭掉所有软弱、所有幻想、所有与眼前这个人有关的痕迹。
当她再次转过身时,那个崩溃痛哭、歇斯底里的张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披上冰冷盔甲的御姐张怡。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尽管眼眶红肿,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锐利、冰冷、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再无一丝波澜。周身散发的气场,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
“陈昊。”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陈昊还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和冰冷震慑住,心中涌起比刚才更甚的恐慌。
“收起你那套令人恶心的‘为我好’。”张怡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你的懦弱、自私、算计,还有你那可笑的‘未来蓝图’,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最后一次扫过他那张惨白的脸。
“现在,滚出去。”
“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从我的世界里——”
“滚出去!”
最后三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力量。
“我们,完了。”
陈昊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看着张怡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所有的辩解、哀求、承诺,在她此刻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跳梁小丑。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恐慌攫住了他,但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失魂落魄地、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不敢再看张怡一眼,低着头,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地、无声地走出了这个曾经充满他们甜蜜回忆、此刻却如同冰窖的小屋。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当那隔绝的“咔哒”声传来,张怡挺直的背脊,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支撑,猛地垮塌下来。她颓然倒在冰冷的床铺上,将脸深深埋进带着廉价洗衣粉味道的枕头里。
没有哭声。没有嘶喊。只有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的、无声的颤抖。像一只被折断翅膀、从万丈高空直直坠落的天鹅,连悲鸣都发不出,只能感受着那无边无际的下坠感和粉身碎骨的冰冷。
几天后。
北京的天空是那种典型的、压抑的铅灰色。深秋的寒意已经深入骨髓。
张怡坐在一家靠近机场的、嘈杂的快餐店里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咖啡,她毫无知觉地用小勺搅动着,目光却穿透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落在远处跑道上起起落落的钢铁巨鸟上。
手机屏幕亮着,是大学一个和陈昊同系、关系还算可以的男同学发来的信息,带着点小心翼翼和八卦的味道:
“张怡,那个……跟你说个事儿,你别难过啊。陈昊他……今天下午的飞机,飞英国了。听说手续办得贼快,他爸给安排的。就……挺突然的。你……还好吧?”
信息不长,每一个字却都像冰冷的钉子,敲进张怡早已麻木的心脏。
飞英国了。
手续办得贼快。
他爸给安排的。
果然。那个懦夫,最终还是像条听话的狗,被他父亲用链子拴着,迅速地、干净地“放逐”了。远离这个他无法面对、也无力反抗的漩涡中心。至于她?大概只是他“镀金”路上,一个可以暂时牺牲、未来或许还能“补偿”的代价罢了。
张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放下小勺,拿起手机。
指尖冰冷而稳定。
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曾经置顶的、备注为“昊”的名字。没有犹豫,点击删除。确认。
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删除好友。确认。
点开短信,找到所有来自那个号码的信息记录。全选。删除。确认。
点开相册(云端同步)。搜索关键词“陈昊”。屏幕上瞬间跳出几十张照片:图书馆里他偷拍她睡着的侧脸,雪夜路灯下两人依偎的影子,舞台上他献花时灿烂的笑容,练功房里汗水交织的拥抱,旅行时搞怪的自拍……每一张,都曾是她珍视的瞬间。
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了片刻。窗外,一架巨大的客机正轰鸣着拔地而起,冲向铅灰色的天空,如同一个决绝的告别。
张怡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她选中了所有照片,点击删除。确认删除。清空最近删除。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手机桌面上——那是她和陈昊在游乐场坐旋转木马时拍的照片,夕阳的金辉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暖色。她长按图片,选择“更换壁纸”,随意换成了系统自带的、一片冰冷的深蓝星空。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手机,端起那杯冷透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冰冷的苦涩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感。
她再次望向窗外。那架起飞的飞机已经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也好。”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冷得像冰。
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屋内的狼藉她前几天已经麻木地收拾过了,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晚破碎和绝望的气息。
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硬纸盒。里面装着一些零碎的东西:陈昊送她的第一个、已经掉色的毛绒玩具;他写的情书(她曾经一封封仔细收好);一起看过的电影票根;还有……几本厚厚的、塞满了他们合影的相册。
她没有翻开相册。那些凝固的笑容和甜蜜,此刻只让她感到讽刺和恶心。
她抱着盒子,走到楼下那个专门用来焚烧垃圾的、肮脏的角落。深秋的风卷着落叶和灰尘,打着旋儿。她面无表情地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毫不犹豫地丢进那个散发着焦糊味的、黑黢黢的铁桶里。
毛绒玩具、情书、票根……迅速被桶底残留的灰烬吞没。
最后,是那几本相册。她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是他们第一次去海边时拍的,两人笑得没心没肺。她顿了顿,然后猛地用力,将封面撕了下来!接着是第二页,第三页……她动作粗暴而迅速,将厚厚的相册一页页撕开,将那些承载着过往的照片一张张扯下!
照片上,陈昊的笑容在她指间扭曲变形。
她将撕下的照片,连同碎裂的封面、内页,一股脑地全部扔进了铁桶。然后,她掏出口袋里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
“咔哒。” 幽蓝的火苗跳跃起来,带着一丝妖异的光。
她面无表情地将火苗凑近桶里那堆五颜六色的纸片。
“轰!”
干燥的纸张和塑料封皮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猛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那些定格的瞬间。照片上灿烂的笑容在高温下迅速卷曲、发黑、化为灰烬。陈昊的脸,她的脸,他们拥抱的姿态,亲吻的甜蜜……在跳跃的火光中扭曲、变形、最终消失不见。
火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映照着张怡苍白而冰冷的脸庞。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那跳跃的火舌,里面没有悲伤,没有留恋,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火光在她漆黑的瞳孔里跳动,却点不燃一丝温度。
浓烟带着纸张和塑料燃烧特有的刺鼻气味升起,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很快又被风吹散。
当最后一点火星也彻底熄灭,铁桶里只剩下厚厚一层灰白色的余烬,和几片蜷曲发黑的残骸时,张怡才缓缓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转瞬即逝。
她转身,不再看那堆灰烬一眼,一步一步地走回那个狭窄、冰冷、却只属于她自己的小屋。
校花的光环?
甜蜜的爱情?
关于未来的璀璨蓝图?
都在那个冰冷的会所包间里,在那个懦夫瘫软的椅子上,在眼前这堆散发着焦糊味的灰烬里,彻底地、无可挽回地……黯然失色,化为乌有。
她站在屋子中央,环顾着这个简陋的空间。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编织着无数虚幻的梦境。而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强行折断了双翼的鸟,从曾经以为的高空,直直坠落到冰冷坚硬的地面。翅膀断裂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但更痛的,是那份被现实彻底碾碎的骄傲,和对所谓“规则”的、刻骨铭心的、愤怒又无力的初识。
前路茫茫,黑暗如墨。她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还能抓住什么。唯一清晰的,是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胸腔里那颗仍在微弱跳动、却仿佛也结了一层厚厚冰壳的心脏。坠落,似乎永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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