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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听证会V——沉默的辐射哀歌(下)

谢萦精准而冷酷的质询,如同手术刀般剥开了所有伪装,将血淋淋的真相暴露在辐射场下。郑涛在铅服内的崩溃哭嚎,孙莉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惨白脸色,以及无面代表那循环播放的“设备合格”录音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一切都指向了最终的判决。

然而,极致的恐惧与绝望,往往会催生出最疯狂的反扑。

就在萦依照谢萦的指令,上前一步,准备强行从无面代表身上“剥离”出那份关键的内部备忘录时,异变陡生!

“不——!!我不要死!我不能死!!”

被告席上,郑涛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混合着金属摩擦与生物哀鸣的咆哮!他猛地扯开身上那件厚重的铅防护服,纽扣崩飞,露出下面——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

他的躯干早已与身后那台扭曲放大的放疗仪器融合在了一起!皮肤呈现出一种被高剂量辐射长期灼烧后的、布满溃疡和增生肉芽的可怕景象,无数粗细细细的管线从他的胸腔、腹部延伸出来,连接着那台散发着不祥幽光的仪器。他的眼睛完全被两团跳跃的、不稳定的蓝色能量团所取代。

“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逼我的!!”郑涛的声音变得扭曲失真,仿佛多个声源重叠。他猛地将双手(那也已经异化成类似机械臂的构造)插入控制台!

“嗡——!!!!!”

整个审判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鸣!所有的放疗设备,无论是真实的还是怨念具现的,都在这一刻疯狂过载、激荡!幽蓝色的辐射能量如同失控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喷射而出,不再是持续的背景伤害,而是变成了毁灭性的能量光束,无差别地扫射全场!

【辐射畸变体 - 郑涛】,诞生!

“小心!”萦低喝一声,瞬间放弃剥离证据,暗红镰刀在身前舞动,划出一道道暗红色的光幕,精准地斩断、偏转射向他和谢萦的能量光束。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剧烈的能量冲击,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一分透明感。

谢萦在郑涛异变的瞬间就已做出了反应。他强忍着脑内因SAN值下降而产生的尖锐鸣响和身体各处伤口怪物化加剧传来的撕裂感,双手十指猛地张开!

【永恒剧目】!

无数无形的傀儡丝线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但这一次,他操控的不是亡魂护士,而是审判庭内那些亡魂陪审团中,形态相对完整、怨念尚未彻底扭曲的个体!

在他的绝对支配下,七八个亡魂如同被赋予了短暂的“生命”,发出无声的咆哮,悍不畏死地扑向辐射畸变体,或是主动挡在激射的能量光束前!它们的存在本身,形成了一道道移动的、不断被湮灭又不断补充的屏障,为谢萦和萦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喘息之机,也极大地扰乱了畸变体的攻击节奏。

然而,操控如此数量的亡魂,对精神力是巨大的负担。谢萦的嘴角开始渗出鲜血,视野边缘的黑色噪点几乎连成一片,手臂上那青灰色的怪物化鳞片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传来钻心的痒痛。他是在透支自己本就濒临崩溃的意志和身体。

“找到核心!”谢萦的声音嘶哑,对着萦喊道,同时操控一个亡魂猛地抱住畸变体的一只机械臂,短暂限制了其行动。

萦的水晶紫瞳孔瞬间锁定了畸变体胸口处,那团跳动得最剧烈、能量反应最集中的幽蓝光团——那是郑涛扭曲意识与放疗仪器能量源的结合体,也是其核心所在!

没有丝毫犹豫,萦放弃了镰刀。他抬起那只苍白修长、看似无力的手,五指微张,对准了那幽蓝核心。

他不再试图进行复杂的计算,不再对抗【秩序】的干扰,而是将残存的力量,连同那份被屡次干扰、积压的冰冷怒意,以及……某种更深沉的、源于黎渊枷锁的痛苦,全部凝聚于掌心!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定义终结的恐怖波动,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扩散开来!审判庭内的辐射能量仿佛遇到了天敌,开始剧烈地沸腾、退缩!

【裁决·处决】!

他直接动用了最本源的权柄,最简单,最粗暴,也……最消耗他自己!

“于此——界定汝之终结。”

萦的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古老、冰冷、不容置疑的神性威严。

他虚按的手掌,猛地收紧!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规则层面的、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整个审判庭!

辐射畸变体胸口那团幽蓝核心,应声布满了无数裂痕!狂暴的能量瞬间失控,从其内部迸发出来!

“不——!!!”郑涛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嚎。

幽蓝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当光芒散去,辐射畸变体已经消失不见,连同那台扭曲的仪器,一起化作了满地焦黑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残渣。只有那份内部备忘录的金属外壳,在灰烬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审判庭内,令人窒息的辐射场开始迅速消散。

萦保持着虚握的姿势,站在原地,身体几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如同最上等的白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颈间的细链传来一阵灼烧灵魂的剧痛,心口的烙印如同被再次投入熔炉,脚踝的铃铛发出了只有他能听到的、尖锐到极致的无声警告。过度动用权柄的反噬,以及 黎渊枷锁 的惩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凭借最后的意志力强撑着。

而谢萦,在畸变体被消灭的瞬间,也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永恒剧目】的效果消失,操控的亡魂化作青烟。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前软倒,再也无法维持挺直的脊背。SAN值的急剧下跌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精神世界如同被风暴席卷过的废墟,身上怪物化的痕迹虽然开始缓慢消退,但带来的虚弱与痛苦却更加清晰。

【系统提示:第五场听证会结束。】

【判决:有罪。】

【获得奖励:【婴儿的护身符】(濒死时触发一次绝对防护罩)。】

幽蓝的保育箱内,那个婴儿的发光轮廓变得柔和、安详,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位母亲幻影和她怀中不再啼哭的空襁褓。

战斗的余波散去,留下满目疮痍和死一般的寂静。

谢萦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前倒去。早已守在一旁的萦迅速上前,再次扶住了他。这一次,谢萦甚至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自己瘫软在萦的臂弯中,急促地喘息着,意识在虚脱和SAN值超载的边缘徘徊。他手臂上那怪物化的青灰色痕迹,因失去了精神力的压制,正在缓慢而顽固地蔓延。

萦的状况同样糟糕到了极点。接连动用接近本源的权柄,尤其是在玄的干扰和黎渊枷锁 的双重折磨下,几乎耗尽了他这具残魂所有的力量。他脸色白得吓人,呼吸微弱,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枷锁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只能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勉强支撑着谢萦,不让他倒下。

那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婴儿的护身符】缓缓漂浮到他们面前。萦伸手将其收起,放入谢萦的口袋。

然而,这份宁静脆弱得如同泡沫。

整个五楼的空间结构,因刚才激烈的规则层面冲突和能量爆发,发出了更加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壁上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屑,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建筑结构扭曲断裂的巨响。副本的稳定状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

谢萦在萦的怀中微微动了一下,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他看到了自己手臂上那无法完全消退的怪物化痕迹,感受到了精神世界中那如同深渊般下跌、短时间内绝无可能恢复的SAN值,紫眸中沉淀下化不开的阴郁与冰冷。这一次的消耗,远超以往。

萦低头,看着怀中少年那脆弱却依旧倔强的侧脸,又感受到自身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状态,以及意识深处那挥之不去的、属于【秩序】的冰冷窥视。他知道,【秩序】的干扰绝不会停止,只会随着他们的深入而变本加厉。而黎渊的枷锁,也因他这次过度的力量使用,而变得更加沉重,如同时刻燃烧的烙铁,灼烤着他的灵魂。

李言依旧没有出现。他与未知的存在的的那场“谈话”,无人知晓内容,但其带来的影响,或许早已在暗中发酵。

萦支撑着谢萦,一步步缓慢地、艰难地走出这片开始加速崩塌的审判庭。身后,是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废墟;前方,是更加深邃、连接着医院最核心、也是最恐怖秘密的未知深渊。

医院的黑暗,并未因又一场听证会的胜利而驱散,反而如同活物般,向着更深处、更古老的恐惧,悄然蔓延。真正的考验,或许,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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