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ovanni刚说完"你们可以走了"，黎怙却没有立即起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状态——衬衫从地下角斗场出来时就已经破损，纽扣崩飞了大半，血迹层层叠叠像某种失败的扎染艺术。更糟的是，血液已经完全干涸，形成了硬壳，每个动作都会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有个问题。"黎怙抬头看着Giovanni，"这里有淋浴间吗？"
Giovanni愣了一下："什么？"
"淋浴间，洗澡的地方。"黎怙用那种陈述科学事实的语气说，"现在是上午九点，罗马的阳光直射温度会达到32摄氏度。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出去，血液中的蛋白质会在高温下加速分解，产生明显的腐臭味。这对公共卫生不利。"
年轻警察在门口探头："你们要洗澡？在警察局？"
"除非你们希望我们这样走出去。"渡无尘从隔壁审讯室晃悠出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艺术品"，"想象一下明天的头条：'罗马警方释放血人，市民恐慌'。"
Giovanni揉了揉太阳穴。他当了二十年警察，处理过毒贩、杀手、小偷、骗子，但从没遇到过要求在警察局洗澡的嫌疑人。不，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嫌疑人了，技术上来说是"协助调查的市民"。
"我们有员工淋浴间。"另一个警察说，"在地下室，给夜班同事用的。"
"完美。"渡无尘立刻响应，"能借用一下吗？我们可以付费。"
"付费？"Giovanni哭笑不得，"这不是酒店。"
"那就当是设施使用费。"黎怙站起身，干涸的血片像雪花一样往下掉，在审讯室的地板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人形轮廓，"另外，可能需要一些清洁用品。工业级的清洁剂会更有效，血液中的铁离子很顽固。"
*"工业级清洁剂？"*渡无尘在量子通道里吐槽，*"你打算把皮搓掉一层吗？"*
*"总比顶着血壳在罗马观光强。"*黎怙回应，*"而且说真的，有些地方确实需要帮忙。"*
*"哪些地方？"*
*"你自己心里清楚。"*
Giovanni最终还是带他们去了地下室。这里的确有个简陋的淋浴间，白色瓷砖墙，几个隔间，还有个更衣区。看起来很久没人用了，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菌混合的味道。
"热水可能要等一会儿。"Giovanni说，"管道老化，水压也不太稳定。"
"没关系。"黎怙环视四周，用EPE视界快速扫描了一下——三个摄像头，但都对着更衣区，浴室内部没有监控。这很合理，毕竟是员工设施。
Giovanni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你们的衣服..."
"能帮我们处理掉吗？"渡无尘毫不犹豫地开始脱那件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衬衫，"这些算是生物危害废料了。"
"我们不是垃圾处理站。"Giovanni叹气，但还是说，"我让人拿几套备用衣服来。可能不太合身。"
"只要能遮体就行。"黎怙说着，开始解开剩下的几颗纽扣。
Giovanni赶紧转身离开。在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年轻人站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身上的血迹在日光灯下呈现出某种超现实的美感。他摇了摇头，快步上楼。
"疯子。"他嘟囔着，"都是疯子。"
淋浴间里，热水终于来了，虽然确实像Giovanni说的那样，水压忽大忽小。黎怙站在水流下，看着褐色的水从身上流下，在白色的瓷砖上画出抽象的图案。
"需要帮忙吗？"渡无尘靠在隔间门口，完全无视了基本的**概念。
"背后。"黎怙简洁地说，"血结块了。"
渡无尘走进来，拿起旁边的廉价肥皂。警察局的清洁用品确实简陋——粗糙的黄色肥皂，闻起来像工业脱脂剂，还有一条看起来能磨掉一层皮的毛巾。
"这肥皂的碱性够去除血迹吗？"黎怙一边计算着化学反应，一边感受渡无尘的手在背上移动。
"pH值大概在10左右。"渡无尘回答，"足够分解蛋白质了。就是对皮肤不太友好。"
*"你的手也不太友好。"*黎怙在量子通道里说。
*"哪里不友好了？"*
*"你明知道故问。"*
确实，渡无尘的手已经从单纯的清洁变成了某种更暧昧的触摸。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水声掩盖了其他声音，蒸汽模糊了视线，一切都变得朦胧而危险。
"有人。"黎怙突然说。
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是那个年轻警察，抱着一堆衣服："Giovanni让我送这些来——"
他推开门，然后愣住了。
虽然有蒸汽遮挡，但还是能看出淋浴间里两个人的轮廓。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站位实在是...过于亲密了。
"我把衣服放这里！"年轻警察脸红着把衣服扔在更衣区的长凳上，然后飞速逃离。
*"他跑得真快。"*渡无尘评论。
*"正常人的反应。"*黎怙纠正，*"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么没有羞耻心。"*
"羞耻心是社会建构。"渡无尘继续手上的动作，"对龙族来说没有意义。"
"但我们在人类社会生活。"黎怙提醒他，然后微微吸了口气——渡无尘的手碰到了某个敏感的地方。
"怎么了？"渡无尘明知故问。
"那里还有血。"黎怙的声音有些不稳。
"哪里？"
"你知道是哪里。"
水流继续冲刷，褐色渐渐变成粉色，最后变成清澈。但渡无尘的手没有停下，反而更加过分。
"这里是警察局。"黎怙提醒。
"我知道。"
"可能有监控。"
"浴室里没有，我检查过了。"渡无尘凑到他耳边，"而且，就算有又怎样？我们已经是'杀人嫌疑犯'了，多个'在警察局淋浴间行为不检'又算什么？"
黎怙想反驳，但渡无尘选择了一个让他无法开口的方式堵住了他的嘴。
楼上，年轻警察红着脸向Giovanni汇报："他们在洗澡。"
"洗就洗呗。"Giovanni头也不抬地处理文件。
"他们在...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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