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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风不竞

岁阳。

前夜下过的雨正慢慢干涸,浅金染上树梢。炎夏高温褪去,天空湛蓝如洗,难得几日秋高气爽,令人心旷神怡。

午后宁静,暮蝉也识趣停下了嘶鸣。

青石板路上,一只瘦弱小猫到处奔走,四处嗅闻,寻觅可用于果腹的残羹冷炙。它饥肠辘辘,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咽声,穿过狭窄的巷弄,一路走街串巷,最终来到了长街附近。

昔日里,长街开外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而今却空旷死寂,连个人影也无。

一面墙挡在面前,小猫奋力跳跃上前。脚刚落在墙头的瞬间,小小生灵猝不及防被一股强大气场震慑,顿时浑身毛发炸起,再发不出任何声响。

一列整齐的队伍已在高大的墙围之外集结完毕。

士兵们列队而立,目光如炬,队伍秩序井然,四周一片寂静。这群人全神贯注,静待指令,随时准备一拥而上,荡平一切阻碍。

小猫被这肃杀氛围吓得险些失足掉下围墙。待它清醒过来,慌乱逃窜,一通小跑过后,一头扎进墙内的庭院中。

四方宽大的院落内,高大的树木纵向而生,树冠遮天蔽日,树荫遍地。青瓦白墙,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端方有序。微风拂过,檐下的风铃随风轻轻作响,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整座宅邸威严耸立,富丽堂皇。

一条石子甬道从前厅通向内堂,甬道的深处便是内宅。内宅庭院两侧的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依次排列。

两名少年蹲在地上,认真盯着雨后落入水洼中的蝴蝶 。

两人中身形略微消瘦的少年思索片刻,下定了决心,不顾满手泥泞,伸手将蝴蝶从水中捞了起来。

“望树,你捞它做什么?蝴蝶仅活一季,马上要到秋天了,就算你把它救起来,它也活不了多久。”言语间,离钺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说话的少年略微年长一些,约十三四岁的年纪,鼻梁高挺,剑眉星目,眼眸明亮。眉宇间透着稚气,却也初显英气。

望树细细拂去泥污,低眉垂眼,长长睫毛忽闪一下。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可是您不觉得,就算活不了太久,它也不应该溺死在这肮脏的水坑中吗?”

离钺冷笑,“反正快要死了,死在哪里不都一样?”

望树笑笑不说话,用衣角棉布轻轻吸干蝴蝶翅膀上的水渍,将它捧在掌心,随即站起身来。

不消多时,蝴蝶恢复了体力,拼命震动翅膀,竟再次飞向天空。

“看吧,还是能多活一会儿。”望树转头向离钺一笑。

“随你。”离钺望向天空,直到蝴蝶消失在视野,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少爷,我们继续吧,等下师父要骂了。”望树伸手摸向立在树旁的木刀。

“师父下午陪同父亲在前厅议事,不会管。”离钺眉眼一沉,脸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对哦,今日前厅有客,是风府风大人来访。”望树的神情一变,言辞中透出几分戏谑。

“听说风大人此次前来,打算和老爷商议少爷的婚事 呢!”说到这里,语气随之夸张起来,尤其在“婚事”二字上,故意提高了声量,生怕少爷听不清,强调得格外认真。

“望树!你……”离钺作势要恼。

“少爷有所不知,坊间都传遍了,风家的二小姐倾慕少爷已久,听说都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看来这次风大人势在必得……”

“父亲绝对不会强迫我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小少爷一本正经,严词抗议。“再说了,我又没见过那丫头……”

离钺对此嗤之以鼻,对于望树那颗八卦之心也颇为不满。

“少爷,您心里头可有喜欢姑娘的模样?”

……

离钺低头沉思,脚下装作踢石子,红晕早悄悄飞上面颊。

“勇敢、聪明、温柔……”离钺脑子一团乱麻,嘴里小声嘀咕着,心里偷偷掰着手指细数,绞尽脑汁想象着属于女性的优秀品质。

算来算去,虽然难以言明心仪之人的模样,但是心底深处,总觉得那人身上定会有几分母亲的影子。

离府原是翰墨诗书之族,家族承袭已近百年。

夫人嫁入离府后,一心相夫教子,加之性格清高孤傲,素日里不爱与权贵往来。乾城春秋两宴的请柬年年如约而至,那把空置紫檀交椅却总是等不来它的主人。

离大人本性洒脱,如闲云野鹤,素来不喜交际应酬。常与夫人把酒言欢,对坐豪饮论道至深夜,兴致不减。夫妻二人合婚十几载,膝下仅有一子,然而从未见离大人起过纳娶妾室之心。权贵们常将官伎舞坊间的应酬视为风雅之事,但离大人对此始终敬而远之。

夫妇二人虽将独子视若珍宝,却从不溺爱,反而更加严格教养。

离夫人深知贵胄骄奢淫逸之风,不肯轻易让爱子随意结交同龄权贵,恐他小小年纪沾染纨绔恶习,自小留在府内安排私塾教导。极严管教之下,无事不可离府半步。

除却每月月初随父母入宫请安问候。

那天,车帷被轻轻掀起半角,成了离钺窥见人间烟火的唯一缝隙。车辆行驶在路上,炒麦糖的焦香、酒肆蒸笼的白雾、货郎摇鼓的咚咚声……这些热闹气息透过车窗的空隙,一股脑地涌了进来。他心中生出无限遐想,在脑海中勾勒出长街上一派繁荣景象。

他总盼着车子能走得慢些,再慢些,好让他把街贩的叫卖声、醉春楼新菜的诱人香气,一一刻在心底。那些声音、那些味道,让他忍不住想多停留一会儿,多感受一会儿这人间烟火。哪怕只是片刻,也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回到府中,这些就是他和望树悄悄分享的秘密。

……

“府上除了嬷嬷和洒扫丫鬟,你又见过几个姑娘?”离钺不服气地反问道。

“见过自是见过。”

“别吹牛,你在哪儿见的?”

望树忽然压低嗓音:“少爷别告诉别人,去年的春日宴,我偷偷去了,看到了花魁献舞。”

“去年?国丧前最后一次春宴?你怎么去的?”离钺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

“那天晚上,府里忙得不可开交,大家都忙着准备祭祀安排,谁也没注意到我。我跟着府里的马车,一路跟到了宫门。抱着供果花篮,随着人群趁乱混了进去 。”

“然后呢?”

“那场面可真是壮观极了!虽是夜晚,满堂的灯火如同白昼,花魁娘子一个个宛如天仙下凡。花魁为国祈福献舞,可是至上荣耀,那一舞啊……”

花魁起舞,满堂皆静,翩若流云,手掌轻抚,华裳如云,轻纱翻飞,犹如细雨飘洒,缠绵悱恻。

离钺瞳孔里渐渐映出想象中的盛景——百丈红绸翻浪,衣袖翻飞,鼓点愈急,美妙佳人身姿轻柔如燕,如游龙惊鸿。脚踝银铃随律而动,脚下云履踏响重鼓。每步踏下,枝头花瓣随之簌簌纷飞。声震处,连宫外长街上的铜铃都跟着嗡嗡作响。

心里痒痒的,仿佛要生出翅膀,他恨不得跟着蝴蝶一起翱翔在天空,落在那树枝头上,亲眼去见证这恢宏的景象。

“真想亲眼去看看啊……”离钺心中满是憧憬。

“等明年国丧期满,春秋两宴算日子也该恢复了。”望树语气跟着兴奋起来,“少爷!到时候咱们溜出去看吧。”

“嘘!”离钺警惕望了望四周,眼睛左右一瞥,担心是否隔墙有耳,他生怕这话被谁听了去。

望树心领神会,降低了声量:“没事的少爷,夫人老爷此刻都在前厅,他们不会过来的。”

“到时候我提前准备好衣裳,咱们换上,跟着车马一起混出府去……”

一番计划说得离钺心动不已,少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下定决心,哪怕事后被父母狠狠斥责也在所不惜。

“我可不想这么早娶亲。我要先去看看离府外面的世界!”

“娶亲和去外面看世界并不冲突啊,我的少爷。”望树两手一摊,满脸无奈。

“反正,我绝对不会娶风家的姑娘 !”

“……”

两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片刻后,院子里又响起木刀交刃的声响。

无夜,男子尚武,女子善舞。

演武是离钺日常必修。

远处一片惊鸟之声四起,钻入望树耳中。令他一个分心,被离钺抓住时机狠狠一击,木刀脱手,飞出数米远。

“望树,你认真点,这样是不会有长进的!”

望树没有立刻去捡木刀,他直身站立,专注侧耳倾听,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前厅,得知动静的管家望伯疾步奔向内院,一只脚还未跨过院门便急匆匆喊道:“少爷快走!”

他满面通红,汗珠挂满面庞,来不及擦拭。

两个少年停下动作,一起向门口望去。

“望伯,出什么事了?”

望伯顾不上回答少爷的问话,急忙向一旁的望树吩咐道:“快带少爷从后门出去,快离开这里!”

望树印象中的父亲做事有条不紊,稳中有序。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慌张,心里猛地一紧,寒毛跟着竖了起来,一种莫名的不安悄然涌上心头。

“父亲的命令,照做就是了。”望树心里浮现出这句话。

随即他快速反应过来,拉起离钺的手,头也不回——“少爷,快跟我来!”

“望树!照顾好少爷!”老管家气喘吁吁,用嘶哑声音叮嘱着。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舍 ,瞬时间老泪纵横。

还没等离钺回过神,望树已经攥着他的手腕疾步穿过三进院落。经过九曲回廊,不慎撞上了紫檀鸟架,架上金丝雀吓得惊惶乱窜,纯银食盒里盛着的松子洒了一地;穿过花厅,正在擦拭古董花瓶的丫鬟慌忙避让,险些摔了手中物件;踏过垂花门,来不及理会身后传来“少爷小心”的惊呼声,将院中跪地请安的仆众统统抛在身后。

离钺喘着粗气,豆大汗珠滚入缕金衣领。他从未觉得自家后花园到后门的路如此漫长,那些熟悉的亭台水榭,此刻都成了碍事的屏障。

他们一路小跑穿堂过院,直奔后门而去。

后门通常被望伯锁起来,现下已无人看守。冰冷的铁链缠绕在门上,笨重的锁头将漆黑木门牢牢定住。

“钥匙!”刚刚着急,忘记从望伯手里拿来钥匙,现在折回去取,恐怕来不及。两人顿时急出了一身冷汗。

望树半蹲双手搭桥,“少爷,来!”

离钺踩着望树的手,顺势往上一抬,轻松翻上墙,身体伏在墙头,回身伸手拉住望树的手,用力一带,两人配合默契,顺利翻墙而出。

斜阳倾洒地面,倦鸟尚待归林。

两个少年奔跑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越拉越长。

“嗒嗒嗒嗒……”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长街深巷中,却很快被呼呼作响的风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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