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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雨井烟垣

“嗒……嗒……嗒……”

“咚!”一声撞击声,将离钺游离在外的思绪唤回现实。

木桶在井壁磕磕碰碰几下,终于歪斜着找准角度,咕咚一声没入水中。

两个少年守在破庙门外的井边,经过几日里反复观察尝试,在手心被粗糙的麻绳磨出血泡后,终于摸索出了打水诀窍。

看似一根简单绳子,竟比平日舞惯的刀枪还难驯服!

“哟,你俩终于把水打上来了?”一个癞头小乞丐眯缝着眼,懒洋洋地卧在庙门口斜眼睨着两人。

望树没工夫搭理他,埋头冲洗野菜,尽力搓掉挂在根须上的泥土。

“瞧着你俩连桶水都拎不利索,还生了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是打哪儿来的公子哥啊?”

离钺听闻这话,虽未应答,却回过头狠狠瞪了小乞丐一眼。目光凌厉,像是要生剐了眼前的人。

“哟……多嘴了。”小乞丐假模假式拍了拍自己的嘴,不再吱声,翻了个身,准备睡去。

这是位于城郊西北处的一座破旧庙宇 ,坐落在半山腰,荒废已久。简陋破败,许久无人修葺,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破洞随处可见,墙壁上的泥灰大块剥落,露出斑驳的砖石,砖上爬满苔藓,院子里杂草丛生。

殿内佛像早不知所踪,往日花团锦簇的供台上,如今空无一物,积满厚厚的灰尘。庙门处的奉鬼台上未见半点油脂痕迹,空空如也,分外凄凉。

借着微弱的火光,勉强能看清那些隐匿其中的人群。他们或因逃难而来、或是行至途中临时歇脚,人群三三两两,各自占据着庙内的一处角落,围坐在一起。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提醒着人们这里尚有一丝生气。

望树用破钵小心翼翼捧着刚打出来的水,搁到火堆上烧着。又将洗净的野菜掐去老梗,掰成小段,丢进破锅,眼巴巴等着。

这煮野菜的方法,是跟破庙中的一个瘸腿妇人现学的。天已入秋,周围土地上看得见的野菜被挖得快要绝迹,再不弄点来吃,今夜又要饿着肚子睡去了。

望树和离钺二人脸上挂着烟灰泥泞,头发蓬乱不堪。短短几日,曾经圆润的面容,开始显出骨相。

望树紧盯着破锅,离钺则一边盯着跳动的火苗出神,一边回想起了那日离家之后的种种事来。

逃出府邸后,二人一路穿街过巷,专走昏暗小道,躲避人群。

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望伯的反应,想必家里突生变故,眼下绝不可以回去。

好在望家在离府之外还有处小院。

深夜,望树带着离钺悄悄潜回家中。二人在院外等了许久,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再三确认无人看守,才敢趁着浓浓夜色摸进院去。

“娘?小棉?”望树压着嗓子急唤,声音在空屋里撞出回响。四处寻找,屋内上下连半点人影也寻不到。

家中空无一人。厅堂里,八仙桌翻倒在地,茶具碎成瓷片,里里外外被翻得乱七八糟,各类物品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在这些散落的物品中,一件东西引起他的注意——一柄巴掌大的木雕小剑。

望树俯下身,捡起物件,借着月光细看,这不正是自己亲手替妹妹刻出来的玩具!

小棉从不离身的宝贝,怎会孤零零躺在这儿?

一想到小棉,望树心口像被重锤砸中,攥着木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不敢细想,越想越害怕,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忍不住浑身战栗。

离钺察觉到望树的不安,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温和而坚定:“放心,有父亲大人在,他们不会有事的。”

是啊,只要有父亲母亲在,天就塌不下来!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大家都会平安归来。

这句话像是给两人吃下一颗定心丸。

望树稳了稳心神,将木雕小剑揣入怀中,抬手擦干眼角,大步迈入内室,翻找出了自己的日常衣着递给离钺。

“少爷,委屈您将就一下。”

首先要换掉过去的衣服。以贵族少爷的打扮招摇过市,实在太过于显眼,太容易暴露身份。离钺脱下那件深靛交领重绣绸衣,换上了望树的棉布短衫和青布裤。穿惯了柔软绸缎的少爷,一开始并不适应粗布摩擦肌肤带来的不适感,好在望树的衣服干净整洁,勉强还能忍耐。天已入秋,夜晚渐凉,望树又翻出一件外套,披在少爷身上,当做披风。

两人换上寻常百姓的装束,准备出发。

昔日的翩翩公子,转身变成普通人家的孩子,混迹在流民群中,再无往日的锦衣玉食。

离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像今天这样跌跌撞撞翻出家门。

更没想过,踏出家门后看到的不是另一番广阔晴空,而是铺满碎瓷的泥泞之路。他心心念念的“人间”,竟是这般狼狈不堪。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会知晓,离府高墙之外,早已满目荒凉。

在不久的将来,饿殍累于街上,无人问津。

朝堂争,百姓苦。

残月入云,大地失去光辉,一切隐于静谧。

自打那日后,两人在城郊的破庙里寻得了一处安身之所。安顿下来,经过一番仔细商议,离钺平日在乾城内鲜少露面,知晓他身份的人寥寥无几。而此时正值秋月宴祭祀前夕,城里必定热闹非凡。在这种人多眼杂的时候趁乱混迹其中,反而更不容易被发现。

两人决定回到城内,打探家中情况。

二人拉高衣衫遮住口鼻,掩盖面容,尽量不引人注意。他们从城西北的破庙出发,一路向南行进。行至中途,人群渐渐聚集起来,贩夫走卒、挑担扛运,数量不及往年,沿途的景象亦是冷清。

两人混进结伴而行的人群中,跟在队伍的最末端。

走着走着,望树发现队伍不像是往西行方向,人们不再往城西集市聚拢,反而向城南方向去了。记忆中,乾城的城南是一片荒芜之地,人群怎会往哪里聚集?心中正觉奇怪,忍不住好奇心找人询问。

“老伯,您这是打算往城西集市卖货去的吧?可看这方向,人群怎么像是要去东南呢”望树趁着大家围坐树下休息的片刻,向坐在一旁的挑担老伯问道。

“这位小哥还不知道?”老伯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现如今这城西集市,卖货的税金高得吓人。又赶上水灾,十亩九毁,颗粒无收。庄稼收成不好,咱们只能趁着早些时候去山里摘些野果、采些草药,拿到市集上贩卖,换点银钱养活一家老小……”

“辛苦一天下来,挣的那点钱还不够交利钱呢……”老伯喝了口水,顺了顺气,接着说,“咱也没别的法子,只好再往南行四里,那儿最近出了个无名小场 。虽说地方偏了点,可那里的价格公道,啥都能买到,运气好时还可在市上典当物品,以物换物。两位小哥要是不嫌弃,不如和咱们一起走一遭,认认路,说不定以后也能省点心力。”

周围人也随声点头附和。

望树头一次听说城南小集,以前从未知晓这个地方。面对陌生的环境,他心里犯起了嘀咕,不敢轻易冒险。更何况,今日的首要目标是进城打探消息,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

望树与离钺对视一眼,互通心意,于是微微一笑,面向众人轻声道:“多谢老伯,不巧今天有事在身,改日定去看看。”婉言拒绝了同行邀请。

二人打算从西城门入城,在分岔路口与同行众人拜别,就此分道扬镳。

临近城门,远远地就能看到城墙上贴着的红头告示。那告示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朱红的字迹红得耀眼。

离钺停下脚步,目光被告示牢牢吸引,心中涌起阵阵不安。

公告上书:……丰氏、离氏、革氏等族……通敌叛国、密谋造反……罪不容诛……

“通敌叛国、密谋造反!”唯这几个字刺眼夺目。

另一旁是数张通缉告示,离钺发现自己的名讳画像,赫然在首!

自觉寒意自下而上升起,周身发冷。耳边声音逐渐减弱,城门口小贩的叫卖声、路人议论声、鸦雀哀鸣声……种种声响,汇成一股刺耳噪音盘亘在脑中。

突然间,所有声音骤然远去。大脑一片空白,耳道里只余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嗡嗡作响,似是挨了一记闷棍。

他的喉头发紧,像被一双手紧紧掐住,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口腔里弥漫着铁锈味道。他想逃,双腿灌了铅一样,挪不动半步。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告示,幻化一条无形锁链,将他全身死死缠住。

“少爷!”望树焦急低声呼唤,将他从恍惚中拉回现实。“少爷,我们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望树急切地说,眼神中满是担忧。

此刻,人群正朝着城门涌去,嘈杂声一片。望树知道,现下必须立刻避开人群,否则情况会更加危险。他紧紧抓住离钺的手,将他带入了一条偏僻的巷角。两人藏身在狭窄的巷子里,望树警惕地左右张望,仔细观察四周的动静,确认四下无人后,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望树瞥见离钺双拳紧攥,指甲紧紧嵌入掌心。他用自己的手轻轻包住少爷的拳头,温柔地抚过那些紧绷的手指,轻柔地将它们一根根舒展开来,直到手掌完全平摊开。

街头巷尾,到处都贴满了告示,上面通缉着几家流落的余孽。

离钺的名字,高悬榜首。

在离钺的记忆里,父母性情温和,平日里不喜欢与人交往,总是安静地待在府中。府中更是少有宾客往来,门可罗雀。更何况母亲出身中宫母族,自幼由中宫殿留在宫内亲自教养,地位非同一般,身份尊贵自不必说。

论起来,离家算得上是皇亲国戚。

密谋造反?跟谁密谋?为何要造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离钺感到这一切都不真实。几天前,还在府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父母和睦,画眉举案。师父严厉,却也关怀备至,教导离钺读书习武,从不懈怠。仆人们穿梭忙碌,各司其职。全府上下井井有条,生活无忧无虑。

现如今,全家竟沦为阶下囚,曾经的繁华与安宁,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离钺心中充满了困惑和恐惧,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他难以置信,难以接受。

“为何我离家会沦落至此?!”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以后,该怎么办……

他的心中一片迷茫,未来的路仿佛被浓雾笼罩,方向难寻,脚下是望不见底的深渊,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看不清方向。

踏错一步,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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