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冒出花骨朵的时候，他们的期中考如期而至。
许年这次记得复习政治了——即使复习也只是在考试前一晚过了一遍要背的题目，且背的时候也相当不专心——棠以熙还是那样，一临近考试就格外紧绷。
这次他被分去了学校的新楼，大概是无缘考试间隙再看见棠以熙。他直到当天早上在班里复习都是担心的，扯着江满的袖子忧心忡忡地叮嘱：“他要是又吃巧克力你要拦着他。”
江满深深扶额：“……年哥你这个早读说了四遍了。”
许年默了默，只得低下头第三次背起文常。考试结束的第二天他才惊觉——语文第三题那个他没看出的错处，早读时明明是扫过的。
初中后他的考试好像总要留下点遗憾，不论是没复习的政治还是一道本来可以做对的语文题。猫跳进他怀里，他心神不宁地摸了两把，一低头对着猫开口的话语却拐了个弯：“……棠以熙说感觉考的还可以。他上次月考有进步，这次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猫咪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手。许年把桌面上的纠错本收回书架，心神不宁地去看手机。
按开手机屏幕，先弹出来的是条不知被他遗忘了多久的微信消息提示：“别看了许老师，我每次点进去都显示刚刷新过。”
——棠以熙早早自己成绩查询软件的账号给了许年。
许年默了默，难得赧然地抿了抿唇，解锁手机跳转到微信的瞬间看到了新消息：“出成绩了我会跟你说的。”
“……别看这么频繁，我有压力。”
许年凝神看了那条消息半晌，默默按灭手机。
海棠花快开了。扫到书桌前日历时，他这样想。
……等出了成绩，扯着棠以熙去看看花吧。
初一的期中考成绩是在星期日下午出来的。
许年盯着重新升回去的曲线看了两秒，点回到登录界面切棠以熙的号。点下“棠以熙”三个字，短暂的跳转后弹出的是条提示：“您的登录过期，请重新登录”。
……号被顶下去了？
许年皱着眉输了一遍账户名和密码，系统要他输手机验证码。机械生硬的蓝字刺的他额角的血管重重跳了两下，他抬手摁住，另一只手切回微信，问棠以熙怎么登不上了。
没回。
心下有些不安，许年猛然起身，拽过一旁的薄外套披上，匆匆把往自己脚边凑的猫塞回猫窝，抬眼对着父母卧室的方向道了句“我出门见朋友”便推开家门。
他家与棠以熙家隔的不远，骑自行车五分钟就能到。许年扫了辆共享单车，春风混着花香扑到脸上，甜香烘得人大脑混沌。
隐隐约约的猜测萦在心头，他又想起宁择成拿着那条成绩单笑着的面，和棠以熙垂首时遮掩神色的发。他只得强行压下越来越大的不安，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柏油公路。
五分钟的车程他骑了三分钟就到达，车停在小区门口，口袋里有棠以熙先前给他的门禁。许年来不及同门卫打个招呼，电动门打开便开始跑。
棠以熙家门口萦着微涩的柑橘气，是棠阿姨最喜欢的一款香水。许年勉强稳了稳混乱的呼吸，抬起头去敲门。沉寂的深棕被向外推开，棠阿姨的发也长了些，开门时微蜷着向下荡着。他一张嘴先不可控地吞了口唾沫，话语都被急促的喘冲的零碎：“阿姨……我找……我找……”
棠阿姨自是知道他是来找谁的。女人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愁，干练的职业装都掩不下疲惫。她轻轻地抚顺许年被风吹乱的发：“他在房间里。阿姨要上班去了，你们好好玩。”
许年心里乱作一团，没意识到她的异样，一如既往问好几句便走进去。关门声在他身后响起，他无暇顾及——棠以熙的房门紧闭着。
安抚过今日格外勤奋的心脏，许年凝神叩门，指节扣动门板的闷响落在过于寂静的房间里像声惊雷：“哥，是我。”
没人应。他迟疑片刻，推门走进去。棠以熙坐在桌案前，似乎是一派再寻常不过的苦研数学题的模样。许年默了默，绕过他的床走过去：“……哥。”
他看见棠以熙滞在桌面上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初。许年默了默，走过去坐到他床边，轻轻地叫他：“哥。”
棠以熙还是不应。许年认真思考了半天自己最近是不是又不知道哪里惹到棠以熙了，最终还是因寻不到眉目作罢。他默了默，再次抬眼，声音不自觉放轻几分：“……你期中考得怎么样？”
这次棠以熙连动作都没停，许年疑心是自己声音太小，提起几分声音：“哥，你期中考……”
“许年。”
笔被摔到桌案，钢笔笔尖溅出的墨落到那本《植物显微图解》的书脊，蹭上棠以熙衣袖。他眼尾的红比墨色还浓重，许年下意识伸手怕那点胭色落下，在下一刻被扼住手腕。
棠以熙声音比平时还沉上几分，手却很凉，指尖抵在他腕骨上像覆上了一层冰。许年整个人呆愣着，低头看形状漂亮的指尖，那只手没松开，腕无意识向下一压，涌动的动脉与他相连。
一声，两声。他听见棠以熙的脉搏，也听见他的声音，好像也快被过于激烈的心跳冲散——不然他不知如何解释为什么棠以熙的声音颤的这样厉害。
“许年，”他唤他的名字，又急促到像是快要溺死地捯气，后半句话却攫着喘息的尾巴重重落下——
“许年，我学不会。”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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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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