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人民广场的海棠花开了。
棠以熙是从棠女士口中得知的。母亲推门而入时他正在厨房研究晚饭给许年和江满做什么，听见这话时手一抖，差点第不知多少次切到手：“……周末我去图书馆的时候还没开。”
棠清女士一边挂着衣服一边偏过头跟儿子言语：“昨天也没开几多，今天就全开了。开的可好了，粉绒绒一片，比往年开的都好，今天从那边走的时候都堵车。”
棠以熙默了默，低下头继续切菜，没等切完那条胡萝卜手机就开始震。他拿起来，是许年的消息：【晚上要不要去看人民广场的海棠花？江满说今天都开了。】
棠以熙放下刀，看着那条消息足足出神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知后觉打字回复：“……今晚下了晚自习？”
许年的消息一如既往带着股说不出的认真正经：【晚自习去看我也没意见。】
棠以熙无声弯了弯眉眼。他低头：“期中考的错题我还没复习完呢许老师。”
那边显示了足有半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许老师终于泄了气：“那下了晚自习再去看吧。”
棠以熙无端生了几分逗他的心思，忍着笑回：“晚上能看清吗？”
这次倒回的很快，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那不看了。”
棠以熙盯着那个句号笑了半天，直到棠清提醒他放在砧板上切了一半的胡萝卜要干了时才回神回复：“没事，晚上也好看。”
许年没回。
棠以熙颇愉悦地放下手机，转过头继续对付处理到一半的食材了。
“年哥。”
“……年哥？”
“许年！”
许年终于回过神，后知后觉抬头去看江满：“……啊？”
江满同学期中考的不错，班里的前八名在大考后的重新分组里被划成组长，攫住了组长的尾巴的江满同学却自请待在许年组里当二号去了。期中考考了班里第七的江满同学咬牙切齿地指着她组长递过来给他抄的数学笔记：“……你今天第三次写出‘2 3＝6’这种逆天式子了。”
许年低头，与字迹清晰的一行字对视了两秒便败下阵来：“……对不起。”
“年哥你今天精力很不集中啊。”江满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晃了晃已经出了三处弱智错误的重点题目整理，转过头继续拷问同桌，“你受什么刺激了？”
许年安静了两秒，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今天我生日。”
江满面上的愤恨都凝滞了一瞬。小姑娘默下来，干巴巴地：“……啊，你生日……”
“不对！”江满同学马上回神，“你生日就能错这种弱质题了吗！”
许年无端觉得此刻的江满有点像各种典型校园电视剧里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母亲老父亲，抬起头与同桌安静凝望了半天，重新把脑袋低回去，闷闷认错：“……我会注意的。”
江满这才转回去继续抄，抄了没半分钟又倏然抬头：“……年哥，不会是因为我早上跟你说海棠花开了吧。”
许年沉默。
许年装作没听见。
许年低下头去默写语文文常。
江满满脸不可置信，痛心疾首地发问：“年哥，你真的不喜欢男的吗？”
许年这下装不下去聋子了，别过头掩饰般轻咳一声：“我之前跟棠以熙约好等开花了去看……”
“我懂。”江满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眼里全是视死如归，“我真的懂。年哥你不用说了，我要学习了。”
许年觉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到了晚自习的最后十几分钟，许年反倒平静下来。
心神不宁了一下午的后果是作业又出了一堆他多看一眼都能避免的弱质错误。许年认命般深吸一口气，低下头修改的同时在心里谴责自己：许年你这么浮躁下去期末要进不了年级前十了。
他低着头改错，一直改到当天的值日班长开始朗读当天的量化分、江满在一旁收拾起东西。许年颇机械地一笔一笔改着，直到江满的声音再度响起：“年哥你看谁来了。”
“等等，我改完……”
“……年哥棠以熙来了。”
许年手下动作一顿，下意识抬起头。那人就站在八班前门正对的墙边，靠着白墙低着头翻着历史书。没心思再去管改到一半的作业，他把作业本匆匆往书包里一塞就往外走：“……你怎么来了？”
棠以熙垂眼看他，略长的发荡下去，在米白色的瓷砖地面上投下一小片浅灰的阴影。许年看不轻他被长睫遮掩的眸，却辨得他眸中分明的笑意。棠以熙收起书，不答反问：“不是要去看花吗？”
没头没尾的话把许年一噎，他愣了半天，试图理解棠以熙的逻辑：“……啊？”
“没事。”棠以熙弯唇笑起来，“今天晚自习放的早。走吧，许老师。”
棠以熙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管他叫许老师的？混沌着大脑往下走时，许年脑子里只剩下无厘头的疑问。
四月的风扑到他面上，许年被花香盈了面，才意识到身边格格不入的柠檬味儿。那点疑问这才被按下去，他蹙着眉抬头，认认真真去看棠以熙：“怎么又喷空气清新剂。”
棠以熙低头看他，抬手似乎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又在触及前一刻放下。他无所谓地笑笑：“身上味道很大。”
“不大，你同学瞎说。”许年眉蹙的更紧，抬眼与他对视，“空气清新剂是给人用的吗。”
“让我身边的空气更清新。”
“……”许年不想跟他拌嘴，别过头不再言语。似乎有声极轻的叹息，手上被塞进个什么东西，棠以熙的声音带着点妥协：“许老师我错了。”
许年下意识要松手，棠以熙预见般又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别扔，挑了好久的。”
许年本要撒开的手指重新慢慢收紧，竟真的被他这句话止了动作。棠以熙眉梢笑意更盛：“……不看看是什么？”
许年没抬手，依旧紧紧握着那东西：“你给我送礼物干什么。”
棠以熙笑起来。许年抬起头就撞进满盈着笑意的琥珀眸，略狭的眼尾微挑着，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他倒确实比刚见面时生动了不少。许年想。
棠以熙笑了半晌，快走到许年父母停车点时才勉强压下：“许老师，我功课做的比你多。”
他托着许年的手抬起来，许年下意识低下头，手里躺的，是个四四方方的照相机盒子。
他愣神时余光能看见棠以熙，似乎轻轻笑着。他后知后觉感到握着他的手带着凉，未来的及细想便被轻若叹息的话堵回——
“许老师，生日快乐。”
“我其实还买了个错题打印机，还买了个钥匙扣，还买了……”棠以熙顿住，弯弯眉眼笑起来，“……但太琐碎了，最想送你的是相机。”
**点钟的人民广场人稀少起来，他们走在开的正盛的西府海棠下，不远处是正说笑着的许父许母。许年低头看了一眼那相机，又看了一眼被棠以熙一并塞给他的、装了一堆杂七杂八东西的礼品袋，安静了半天还是发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棠以熙笑：“问的阿姨。”
许年莫名被这句话堵住了其他疑问。他安静了半晌，低声喃：“太突然了……”
“你给我过生日的第二天我就问阿姨了。”棠以熙低下头，去看那仍被许年攥在手心的照相机，“……我不太会挑礼物，不过江满说你总是看着窗外发愣。有相机就能拍下来回家发愣了。”
许年默了默，抬起头去看满树灼灼盛放。驴唇不对马嘴地，他说：“海棠花没有香味啊。”
棠以熙因他猝不及防的话题转换一愣，又很快弯了眉眼：“……嗯，长这么好看总要失去点什——”
他的话语倏然顿住。
许年抬起手，那刚塞进他手里不到半个小时的相机咔嚓一声，留下一朵夜风中颤颤的海棠。
许年没去看那拍好的海棠照片，反倒转过来看他：“谢谢。”
太暗了，棠以熙看不清他的眸，但应当有海棠吧。他混乱地想。
许年眸子没再弯起，认认真真抬着头，望向他眼底，又重复了一遍：“哥，谢谢。”
“照相机，我很喜欢。”
小年这个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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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照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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