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生中考的成绩，是在一个多星期之后出的。
成绩出在星期四，棠以熙在星期三晚上十一点五十七分给许年发“睡不着”时在十秒内收到了回复：【我也睡不着。】
不知是不是有人与他一同担心会冲散些他的紧张，棠以熙看着这条消息无声地弯了弯眉眼。唇畔笑容压不下，他手上还是打字：“快睡吧许老师，明天还有课。”
【你明天也有课。】许老师如是回。
“我估计今晚大家都睡不着，说不定明天早读我们老师空出来给我们补觉呢。”棠以熙心下不安消下去不少，又有了心思说笑，“你们年级不可能有这个待遇，你再不睡就得第一节睡了。”
那边显示了半天“对方正在输入中”，棠以熙盯着那行字思考了半天许年会回什么，终于在整整一分钟收到了回复：【你备战WAT这段时间我一直是这个点睡的。】
棠以熙唇畔的笑一点一点消下去。他垂眼，静默无声的看了那条消息半天，脱手把手机摔进柔软的被褥：“什么嘛……”
心中不知是酸涩还是窃喜，棠以熙抬手遮着眼睛安静了半天，心柔软做一触即溃的一团。直到手机提示音在黑暗的房间内再次响起，他拿起来看，是许年的消息：【你是不是这段时间还得筹备期末考试？】
棠以熙看着那行话题转换突兀的消息片刻，指尖很慢地触及键盘：“嗯。”
【别筹备了。】
【落下的课我下个学期再给你补。】
【你最近黑眼圈又重了。】
棠以熙垂眼，那三条连发的消息并在一起，白色的气泡条在这片黑暗里亮的刺目。他没回消息，按灭手机，喉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哈……”
许老师，不要再随时随地释放善意了。他泄愤般打下这行这行明明清楚不论如何也不会发出的消息，又一个一个字慢慢删掉。于是他最终也只是盯着对话框看了半天，还是服了软：“我周末好好补觉。”
“……最近学习状态不错，已经比之前睡得多不少了。”
许老师这行没回，不知是睡了还是不愿再劝不听老师言的学生。棠以熙也没再发消息，只是低着头看了白绿参半的对话框半天，后知后觉听到自己的心跳。
许年的头发也长长了。他把手机重新按灭，低下头用压着手机键盘删除键的力度去按自己的心口，试图压下紊乱的心跳。
为什么会喜欢许年呢。他低着头看黑屏的手机，又想起六月中旬阳光下澄澈见底的眸。
“……靠。”棠以熙伸出手，把自己的脑袋摁进抱枕里。
棠以熙同学，在地生中考出成绩的前一晚失眠了。
但似乎，不是因为考试。
六月二十七日，棠以熙是被棠女士的惊呼吵醒的——“以熙你地生双A！”
“以熙！”母亲隔着被子摇他的肩，棠以熙半梦半醒间艰难地掀开半边眼皮：“什么……？”
棠女士眉眼间尽是不可思议：“你地生双A！”
“……啊？”棠以熙终于被这句话哄的清醒了些，后知后觉晃了晃脑袋坐起来，“……出成绩了？”
于是手机屏幕被晃到他眼下，乍起的亮光叫他下意识闭了闭眼，但还是在下一刻看清了那几行字：“地理：A；生物：A”
棠以熙看着手机足足出神了一分钟，随即别开眼，状似不耐：“我前面几次模拟一直是双A……”
棠清女士忍着笑：“以熙你嘴角压不下来了。”
“……有吗？”棠以熙下意识抿了抿唇，终于还是破功笑起来，“……真的是双A啊？”
他拿过母亲的手机，忍不住看了又看：“不能是给我算错了吧？……真是双A啊，中考地理生物双A？”
“真是双A。”棠清眼角的细纹都是笑，“去年这个时候你还双B呢……”
“说点叫人高兴的啊妈！”棠以熙眉眼间的笑与母亲一样充盈，低下头看了母亲的手机半天，笑的发傻，“……真的是双A，我补回来了……”
“你得谢谢人小年。”棠清笑，“多亏人牺牲自己时间给你补课，我看那孩子这段时间都有黑眼圈了……”
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又漫上来，棠以熙下意识又去压心口，又马上掩饰般放下，伸手去摸手机：“……要不，暑假请他吃个饭？”
“有时间吗？那孩子……”
手机昨晚自动重启过，棠以熙摁了两下开机键屏幕才亮起。短短的两秒凝滞，通知争先恐后涌出来——
【哥，出了吗？】
【哥我登不上网站！】
【太多人了网站挤爆了……】
【我不会记错你准考证号了吧哥……】
【哥！双A！】
【棠以熙你地生中考双A！】
【棠以熙你怎么还不起，你地生中考双A！】
【我就说你可以，棠以熙你双A！！】
许年少有如此絮叨的时候。棠以熙含着笑一条一条浏览过，咽下那点说不清的窃喜，光回复了最后一条：“我查到了。”
出人意料的，那边的消息几乎在下一刻回复：【双A！太厉害了哥，我就说你一定可以！】
棠以熙忽然很想看此时此刻的许年是什么神情。于是他快步走向卫生间，一边极速刷牙一边单手回消息：“许老师怎么比我还激动？”
对面的消息似乎也带着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欣慰。】
棠以熙噗嗤笑出声来。他摇了摇头，漱干净嘴里的泡沫，暂且把手机放到一边。
……像做梦一样。他这样想。
九月份以来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遇见许年、和许年一起去图书馆、被许年补课、地生中考考双A，都像做梦。
许老师今天出门出的似乎比他还匆忙。
棠以熙看着校服扣子扣错位的人失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豆浆杯，指了指他的领口：“也亏你扣得上啊许老师。”
许年低头看了一眼，没管。许老师扯着他的手，眸子亮的惊人：“你真的考双A了棠以熙！”
棠以熙唇畔的笑也压不下，满口应着：“嗯嗯嗯，许老师教得好。”
向来渊博的许老师倒没了辞藻，只翻来覆去地念一句“你真的考双A了”。他念一遍棠以熙的心脏就软下一分，终于在心脏化成一滩水之前忍着笑去捂他的嘴：“好好好，知道了我们都知道了，别念了许老师。”
许年弯着眉眼，倒终于闭了嘴，眉眼里笑意却不减反增。那样灿烂的一双眸几乎看的棠以熙出神——许年在为他高兴啊。他这样想。
意识到这点叫他一颗心彻底软的不成样子，于是他伸出手去，碰了碰许年仍旧胡乱扣着的领口：“许老师。”
许年这才低下头去解扣子，眸子依旧亮晶晶的，像某种叫不上名号的小动物。棠以熙含笑看着他，半晌终于摇了摇头。
……罢了。他转过头去看窗外极速掠去的绿。
……也算是，给他如梦似幻的初二，补上个可堪完美的结末。
大家切勿学习这个小年 早睡早起身体好[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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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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