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月考如约而至,题海战术最经典了,让无数学生淹死在其中。本来就有些头晕,伊丹的笔墨又散发出一种怪异的香水味,夏侯萦坚信自己的数学一定考砸了。借来的笔总没有自己的笔顺手,况且他惯用的是黑水笔,但伊丹惯用的是各种注入香味墨水的钢笔,这只笔的笔墨还是铁绿色的。不过没事,批卷老师不是本班的,只要不用过于鲜艳的笔色来写,是不会扣分的。
夏侯萦勉强撑着额头,指尖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揉按。铁绿色的墨水在试卷上晕开几朵病态的云,他的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发颤,迟迟落不下去。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泛红的眼尾,像几道黑色的泪痕。
伊丹借给他的钢笔散发着刺鼻的茉莉香,那气味混合着教室里浑浊的空气,让他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混沌。他试着在草稿纸上列算式,可那些数字像蚂蚁般在眼前爬行。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敲了敲桌子:"还有二十分钟。"
少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时带起一阵刺痛。大抵是昨天晚上受惊并且着凉了。
夏侯萦的视线开始模糊,试卷上的题目扭曲成一片铁绿色的漩涡。他的额角突突跳动,仿佛有人用细小的锤子从内里敲打着太阳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握笔的指尖开始发麻,铁绿色的墨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片片病态的云朵。他的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将熨烫整齐的校服衬衫黏在皮肤上,那种湿冷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菲利冰凉的怀抱——只是此刻再没有那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
喉咙深处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夏侯萦下意识用舌尖抵住上颚,这个动作却让眩晕感更加剧烈。教室里的声音忽远忽近,老师的脚步声、同学的翻页声、窗外鸟鸣声,全都扭曲成尖锐的耳鸣。
钢笔突然从指间滑落,在试卷上砸出一朵铁绿色的花。夏侯萦想弯腰去捡,这个动作却让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不得不扶住桌沿,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同桌伊丹投来担忧的目光,却只换来他一个勉强的微笑——那笑容脆弱得如同蜻蜓的翅膀,一碰就会碎。
"同学?"监考老师走到他身边,声音忽远忽近,"你脸色很差。"
夏侯萦想回答,可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他看见自己的汗水滴在试卷上,将那朵铁绿色的花晕染得更大。
考试结束的铃声刺破教室的沉闷,像一把钝刀割开了紧绷的空气。夏侯萦的手指终于松开,那支借来的钢笔在试卷上滚了半圈,留下一道歪斜的铁绿色尾迹。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在试卷边缘晕开一片半透明的水痕。
周围的同学纷纷起身,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声音此起彼伏。伊丹犹豫地站在他桌前,伸手想扶又不敢碰他:"喂......你还好吗?"
夏侯萦缓缓抬头,视线穿过黏在眼前的湿发。教室的日光灯在他眼中化作刺眼的光晕,同学们的身影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让一让!"监考老师拨开围观的学生,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天啊,烧得这么厉害怎么还来考试?"
试卷被收走的沙沙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夏侯萦看见自己的草稿纸上满是凌乱的数字,像一群醉酒的蚂蚁在爬行。铁绿色的墨水在最后一道大题的位置晕开一大片,把那些勉强写出的公式都吞噬了。
"能站起来吗?"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医务室在......放学有人接你吗?"
放学的铃声在暮色中响起,像一把钝刀割开凝滞的空气。夏侯萦扶着课桌缓缓起身,窗外的夕阳将整个教室染成病态的橘红色,仿佛有人在天际打翻了一瓶铁锈色的墨水。
走廊上人潮涌动,学生们嬉笑着涌向校门,书包在肩头跳跃,拉链碰撞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夏侯萦逆着人流前行,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斜斜地拖在地上,像一条被抽去骨头的蛇。
教学楼前的樱花树正在落叶,枯黄的叶片打着旋儿坠落,有几片擦过他的脸颊,触感如同菲利冰凉的指尖。远处操场上的篮球撞击声闷闷地传来,每一声都像敲在他发烫的太阳穴上。
校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他们的声音混成一片嘈杂的浪,拍打着夏侯萦的耳膜。他低头穿过人群,铁锈味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书包带勒在肩头,里面装着那张被铁绿色墨水毁掉的数学试卷,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藏着一窝垂死的蝉。
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逆光而立,银灰色的眼眸在阴影中流转着星河。菲利快步走来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来接他。"菲利医生的声音像冰封的溪流,在嘈杂的校门里荡开一圈寒意,冰凉的手指抚上少年滚烫的脸颊,"小萦?"
夏侯萦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涣散的瞳孔终于聚焦。他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只发出小猫般的呜咽。
阳光穿过校园的铁栅栏,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夏侯萦蜷缩在菲利怀里,听着对方胸膛里并不存在的心跳声。
夏侯萦蜷缩在菲利医生的怀里,像一片被暴风雨打落的叶子终于找到了栖息的枝头。他的额头抵在对方冰凉的颈窝,滚烫的呼吸拂过菲利苍白的皮肤,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白雾。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菲利医生的白大褂,医用布料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冬夜里积雪被踩碎的声响。
菲利的手臂环住他单薄的肩膀,那力道既不会让他窒息,又足以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少年校服的第二颗纽扣硌在菲利胸前,在白衣上压出一个浅浅的印痕。他的脸颊贴着对方的衣领,闻到了消毒水与雪松混合的气息——这味道让他想起医院走廊尽头的阳光,冰冷中带着一丝虚幻的温暖。
"能走吗?"菲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隔着厚厚的冰层。
夏侯萦摇了摇头,发丝摩擦衣料发出沙沙的响动。他的膝盖发软,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菲利轻轻叹了口气,那气息拂过少年发烫的耳尖,带着几个世纪前的寒意。
下一秒,少年感到自己腾空而起。菲利的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这个动作让夏侯萦的校服下摆掀起一角,露出纤细的脚踝,在暮色中白得几乎透明。他的书包还挂在肩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里面的文具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路过的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在看清菲利医生的白大褂后都了然地移开视线。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长得几乎触到校门口的樱花树。一片枯叶飘落,正好落在夏侯萦交叠的手背上。
菲利的手臂收紧了些,少年能感觉到对方衣物下冰冷的躯体。那温度透过校服衬衫渗进来,稍稍缓解了他皮肤上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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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千姬女士,小萦生病了。”菲利一边抱着怀里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一边推开门。
别墅的大门无声滑开,水晶吊灯的光芒如碎钻般倾泻而下,照亮了玄关处镶嵌着威尼斯镜面的鎏金屏风。菲利抱着夏侯萦踏入时,意大利进口的拼花大理石地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像一幅被水晕开的古典油画。
左侧的弧形楼梯蜿蜒而上,扶手是整块桃木雕刻的藤蔓纹样。楼梯转角处摆着一尊新艺术风格的琉璃花瓶,里面插着今早刚从保加利亚空运来的黑玫瑰,花瓣边缘还凝着露水。
右手边的会客厅里,一张茶几上,随意摊着几本被撕碎的剧本手稿。羊皮纸碎片间躺着一个打开的珐琅烟盒,里面整齐排列的香烟却一根未动。
夏侯千姬走近时,菲利闻到她身上混合着尼古丁与娇兰午夜飞行香水的味道。她伸手拨开儿子额前的碎发,镶着红宝石的指甲在少年苍白的皮肤上划过一道妖异的红光。
"医生,"她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我和导演约了今晚对台词,你帮我照顾他一下吧,就是普通感冒,受了凉,没什么大事吧。"
菲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注视着少年不安的睡颜。
夏侯萦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母亲的身影在药效的作用下模糊成一片猩红的轮廓——那是她指甲上红宝石折射出的光晕。
"妈妈......?"少年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指尖却只碰到母亲睡袍上滑落的真丝腰带。
夏侯千姬已经转身走向衣帽间,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只是小感冒而已,"她的声音混着衣柜自动旋转架的机械声,"菲利医生会照顾你。"
少年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一阵眩晕狠狠按回到沙发上上。他的瞳孔涣散又聚焦,看见母亲站在全身镜前调整钻石耳环的样子——她微微仰头的角度,和昨天撕碎剧本时一模一样。
"可是..."夏侯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化作一声轻咳。他闻到自己校服上残留的铁绿色墨水味,在这间充满奢侈香氛的卧室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衣帽间的感应灯随着夏侯千姬的走动明明灭灭,那些高级定制的衣裙在智能衣柜里流水般轮转。少年看见母亲选中了一件夜色般的露背礼服,裙摆上的水晶像是她随手撒落的碎玻璃。
"剧本围读很重要。"她终于转过身来,唇上是刚补好的阿玛尼400号正红色。这个颜色让夏侯萦想起自己发烧时喉咙里的血腥味。"你长大了应该能理解吧?"
少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看见菲利医生站在阴影里,银灰色的眼睛像两枚冰冷的硬币。窗外,豪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已经响起,车灯透过纱帘在墙上投下栅栏般的影子。
当母亲俯身在他额头留下一个香水味的吻时,夏侯萦突然看清她睫毛膏下掩藏的细纹——原来这座水晶宫殿的女王,也会在无人时显露岁月的痕迹。
"我先走了,菲利你照顾一下他。"她说这话时,手指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我上车就把加班费转给你。”
少年听见楼下管家恭敬的"夫人慢走",听见高跟鞋渐渐远去的声响,听见跑车轮胎碾过庭院碎石的声音。他的手指慢慢攥紧了被角,布料上绣着的家纹硌得掌心发疼。
菲利医生的手突然覆上他的眼睛,那温度让他想起小时候打碎体温计后,满地滚动的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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