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夏侯萦将作业本在治疗室的小圆桌上摊开。昏黄的台灯光线笼罩着他,在纸面上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他的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偶尔停下来咬一下笔帽。
菲利站在窗边,银灰色的眼睛注视着窗外的夜色。他的身影修长而安静,像一尊被月光雕琢的塑像。偶尔,他会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男孩低垂的睫毛上,又很快移开。
夏侯千姬半靠在躺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她的视线在儿子和菲利之间游移,最终停在夏侯萦的作业本上。那是一道数学题,男孩的解题步骤干净利落,字迹工整得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
"这里错了。"菲利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夏侯萦猛地抬起头。
吸血鬼医生走过来,指尖点在纸面的一行公式上。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鸡兔同笼问题混进了鸭子,可以把鸭子先当鸡算,毕竟都是两只脚的,然后求出鸡和鸭的总数,用题目里给的差值求各自的数量。"
夏侯萦眨了眨眼,凑近看了看,随后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橡皮擦蹭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重新写下的公式笔迹清晰,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这样?"
菲利点头,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夏侯千姬看着这一幕,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如果自己不在了,一定要想办法把菲利医生留在唯一的儿子身边——用一些商业的手段、合同就可以了——把继承权牢牢的给小萦掌握,继续雇佣菲利医生。
仪器滴滴滴的响了起来,菲利和夏侯萦都抬起头来看向夏侯千姬女士。
“很好,夏侯千姬女士,多想一些高兴的事情。”菲利医生鼓励道,“这样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西药配合传统中药疗法就可以回到年前那种状态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玻璃上残留的水珠折射着城市的灯火,像是散落的星辰。夏侯萦写完最后一道题,合上作业本,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他的眼皮有些沉重,却还是强撑着看向菲利:"菲利哥哥,明天......"
"明天我会在实验室,夏侯千姬女士也在治疗室。"菲利打断他,语气平淡,"你放学后可以直接过来。"
夏侯萦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星火。他转头看向母亲,嘴角翘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妈妈,我明天还来这里写作业,可以吗?"
夏侯千姬望着儿子期待的眼神,轻轻点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腕间的淤青,却在触及皮肤前被菲利递来的药茶打断。
"喝完。"他将茶杯塞进她手里,声音不容置疑,"然后休息。"
治疗室里,台灯的光晕渐渐缩小,最终只照亮了三人之间的这一小片天地。窗外,晋陵城的夜色深沉如墨,而这一隅的温暖,却仿佛能抵御世间所有的寒意。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千颜医美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冽的霓虹。对面写字楼的某个窗口,一架长焦镜头无声地对准了顶楼治疗室的灯光。镜头后的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指不断调整焦距,直到夏侯千姬苍白的侧脸清晰地出现在取景框里。
"拍到没?"耳机里传来沙哑的催促声。
"别急......"男人眯起眼,镜头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节——女人手腕上的淤青,男孩眼角未干的泪痕,还有那个银灰色瞳孔的医生。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仿佛已经嗅到了头条的腥味。
楼下街道,几个裹着风衣的身影徘徊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其中一人举着手机,假装在通话,实则摄像头始终对着大楼入口。夜风吹过,掀开他的衣角,露出别在腰间的录音笔。
更远处的巷口,一辆黑色面包车静静停着。车窗贴着防窥膜,里面闪烁着监视器的蓝光。屏幕分割成四个画面,分别对着医院的不同出口。
街边的便利店前,一个醉汉踉跄着走过,手里的酒瓶在路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他浑浊的视线扫过那些鬼祟的身影,嗤笑一声,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夜色中。几个下夜班的护士说笑着从医院侧门出来,浑然不觉自己正从无数个隐蔽的镜头前经过。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窃窃私语的叠加。千颜医美的招牌在风中微微晃动,投下的阴影如同张开的蛛网。
治疗室的窗帘忽然被风吹起一角,菲利的身影在窗前一闪而过。对面楼里的镜头疯狂闪烁,却只拍到一片模糊的残影——快得不似人类的速度。
"见鬼......"狗仔骂了一声,重新调整设备。但当他再次看向取景框时,治疗室的灯光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街角的监视车里,有人突然打了个寒颤。
"怎么突然这么冷......"
治疗室的灯光熄灭后,只剩下仪器屏幕发出的幽蓝微光。夏侯千姬的呼吸逐渐平稳,在药物作用下陷入沉睡。菲利轻轻拉上窗帘,转身时发现夏侯萦仍站在实验室门口,小手紧紧攥着书包带,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出奇。
"该回去了。"菲利压低声音,银灰色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冷光。
夏侯萦摇头,穿着夏侯千姬女士的拖鞋踩在实验室冰凉的瓷砖上,像只固执的小猫:"我要看你做实验。"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倔强,"上次你说要教我认离心机的。"
菲利皱眉,视线扫过墙上的挂钟——已经接近睡觉时间,尤其是小学生应该睡觉了。
他本该强硬地把这孩子塞给司机送回家,但那双眼睛让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在古堡实验室里养过的一只小白狗,也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地往危险的地方钻。
"三十分钟。"菲利最终妥协,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缩小版的白大褂——不知何时准备的,正好合夏侯萦的身量。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脚麻利地套上衣服,袖口挽了两折才露出纤细的手腕。
实验室的顶灯次第亮起,冷白的光线下,各种仪器泛着金属的寒泽。菲利调试离心机时,夏侯萦就趴在旁边的实验台上,下巴垫着手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旋转的试管。暗红色的液体在离心作用下分层,像被驯服的晚霞。
"这是改良版的血清。"菲利破天荒地解释,"能让你妈妈睡得安稳些。"
夏侯萦的指尖轻轻触碰试管架,突然问道:"菲利哥哥,血清是从哪里提取出来的呀,能不能给我看看小白鼠?"
菲利手中的试管微微一顿,液体表面泛起细小的涟漪。他放下器具,银灰色的瞳孔在实验灯下收缩成细线:"想看小白鼠?"
夏侯萦用力点头,拖鞋里的脚趾不自觉地蜷了蜷:“菲利哥哥,是不是你先咬了小白鼠将它们转化,然后再提取抗衰老的成分啊?”
“我没有咬,是米帕大人咬的,还有乔尼露露小姐......总不能让元老们光享受成功不劳动吧?”菲利无语极了,“我才不咬小白鼠。”
穿过两排闪烁着待机灯的精密仪器,实验室最里侧立着几组恒温饲养柜。菲利输入密码时,夏侯萦踮起脚尖,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呵出一小片白雾。
"嘘——"菲利罕见地竖起食指抵在唇前,"都睡了。"
饲养柜里铺着蓬松的木屑,二十几只小白鼠蜷缩在各自的角落,粉嫩的鼻尖埋在蓬松的毛发里。有的仰躺着露出雪白的肚皮,前爪像祈祷般搭在胸前;有的则团成毛茸茸的球,尾巴环住身体,像一圈精致的银线。
最角落的一只特别肥硕,正枕着食盆边缘酣睡,胡须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夏侯萦忍不住轻笑出声,又立刻捂住嘴。他的眼睛在微光下亮晶晶的,映着那些熟睡的小生命。
"这只最温和。"菲利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指尖轻点玻璃,"每次抽血都最乖,可以少打一些镇定剂。"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饲养柜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那些小白鼠的毛发在蓝白光线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是实验室里最温柔的秘密。夏侯萦突然觉得眼皮变得沉重,不自觉地往菲利腿边靠了靠。
"三十分钟到了。"吸血鬼医生低头看着男孩发顶的旋,那里有一撮翘起的头发怎么都压不平,"该睡觉了。"
男孩的鼻子突然发酸。他合上小鼠饲养箱的盖子,跑到菲利身边,一把抱住医生的腰:"我今晚要和菲利哥哥一起睡觉,要不然就和妈妈睡。"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吸血鬼僵在原地。人类小孩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心跳声像只受惊的雏鸟。菲利的手悬在空中,最终轻轻落在男孩发顶:"......随你。"
当菲利抱着夏侯萦回到治疗室时,月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病床上投下一道银线。夏侯千姬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张开手臂,菲利将孩子轻轻放在她身边。男孩在触及母亲体温的瞬间自动蜷缩过去,像回到子宫的姿势。
窗外,对面大楼的镜头仍在黑暗中窥视。菲利站在窗前,银灰色的眼睛突然直视那个方向,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下一秒,所有监视设备的屏幕同时爆出刺眼的雪花点。
街角的监视车里,狗仔们惊恐地发现,他们今晚拍到的所有素材都变成了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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