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早读铃声响起还有八分钟，教室里攒着不少人，后排的几个男生正凑着头讲昨晚的球赛，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们。
夏栀皱眉，抬头继续往玻璃上擦了两下：“今天我值日。”
话音刚落，腰后忽然一沉，她惊呼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了下来，她下意识扶着他的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
夏栀被稳稳放在地上，秋奕泽松开手时，指尖似乎不经意擦过她的腰侧。
她踉跄了一下，抬头想瞪他，却见他拿起抹布踩上桌子，只丢下一句：“桌子不稳。”
夏栀的目光落在那张微微摇晃的课桌上，桌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响，她迅速往前伸手扶。
秋奕泽已经利落地擦完了高处的玻璃，他从桌子上跳下来时带起一阵轻响，转身就将手里的抹布递过来。
夏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以后叫我。”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怕她没听清，又补充了句，“擦高处的时候。”
她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半拍。
自从来到这个学校，夏栀都负责擦教室的玻璃，她之前班级里的木桌不高，每次都是往上再加个凳子，然后费力的踩上去。
那张旧木桌总晃悠悠的不稳当，有好几次她都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夏栀突然发现，原来除了爸妈，她最近好像还在放心的依靠着秋奕泽。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夏栀从趴在桌上的小憩中抬起头，揉了揉发麻的胳膊，前座的位置空得刺眼。
正发怔时，后排传来林子珩和同学闲聊的声音，音量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钻进耳朵：“他爸妈回来了，请了几天假，估计这礼拜都见不到。”
“也好。”夏栀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两个字。
他不在的这两天，或许正好。
不用刻意靠近，也不用费尽心思想着如何“欺骗”，她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问问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放学后，夏栀将书包放在沙发后摸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亮起时，一条未读消息跳了出来——是秋奕泽发的。
时间显示在中午，只有短短一句：“我这几天不在清市。”
夏栀盯着屏幕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框——他这是……在跟自己报备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下去，正想关掉聊天页面，新消息又弹了出来：“到家没？”
她思考一会儿，终究还是回了个“嗯”。
发送键刚按下去，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秋”字。
夏栀心里一紧，抓起手机就往楼上跑，冲进房间反手带上门，才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语气里带着点没藏好的慌乱和抱怨：“干什么？”
“没事”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背景里似乎有风声：“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夏栀靠在门板上，她早就习惯了他这副直白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回怼“油嘴滑舌。”
“真的，我没开玩笑。”秋奕泽的声音褪去了刚才的玩笑意味，这句带着点认真。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认真想了一会儿，“秋奕泽”她轻轻叫他的名字。
“嗯？”他应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等她说话。
夏栀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等你回来后，我们好好聊聊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只有风穿过听筒的细微声响，然后，她听见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好”他说，“我尽快回来。”
夏栀坐到书桌前，指尖在绘本封面摩挲了片刻，才轻轻翻开。
前几页的字迹力透纸背，那些为了算计梁知秋而写下的字句像淬了冰的刺，密密麻麻扎进心里，连标点都带着刻意的尖锐。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面对的是秋奕泽啊。
夏栀咬了咬唇，哗啦翻到崭新的一页，笔尖悬在纸上，那就对他再好一点，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
她打开电脑，指尖悬在键盘上想了想，最终敲下：“怎么样哄男生开心”。
网页瞬间弹出一串花花绿绿的建议，她皱着眉一条条往下滑，正慢慢琢磨，突然传来敲门声。
“夏夏，出来吃饭。”是沈曼莹的声音。
夏栀关掉网页，连电脑都没来得及合，趿着拖鞋就出来和沈曼莹一起下楼。
她刚拐过楼梯转角，就看见饭桌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冷墨正侧坐着，手里转着个空酒杯和她爸聊得热络，夏景淮笑声不断，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
夏栀脚步一顿，心里犯嘀咕：“他怎么来了”。
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冷墨转过头，灯光落在他脸上，把那双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睛照得格外亮，他冲她勾了勾唇。
夏栀嫌弃的皱眉，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筷子往碗里一戳：“你来干嘛？”
“夏夏” 夏景淮笑着打圆场，“公司新项目需要他帮忙，我叫他过来聊聊，顺便在家吃顿便饭。”
夏栀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扒了口饭：“哦。”
“阿墨”沈曼莹给他盛了碗汤，笑得温和，“这么晚了，回去也不方便，今天就住下吧？二楼还有间客房。”
冷墨挑眉，视线落在夏栀脸上。她正低头喝汤，长睫毛垂着，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语气听不出波澜：“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
晚饭结束，冷墨被夏爸领着去了二楼客房，夏栀跟在后面，眼看他进了自己房间斜对门，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夏栀刚换上睡衣，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她走过去开门，对上冷墨的眼睛，刚要开口问他什么事，手腕就被他攥住，一股力道涌来，她踉跄着被拽进房间，后背抵上门板时，听见“咔哒”一声——他反锁了房门。
“你……”夏栀脑子一懵，本能地抬手，“啪”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开。
冷墨眼神里满是困惑，像是没反应过来：“你打我干嘛？”、
夏栀举着的手还僵在半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尴尬的解释：“我…看到有蚊子…”
“我怕吵醒叔叔阿姨，想进来再跟你说”冷墨左边脸颊红了一片，他看着她，语气特无辜，“你这是练过？反应比我家那只猫还快。”
“对不起”夏栀看着他印了巴掌的脸忍不住笑出声，“还不是因为你锁门…” 以为他要干什么坏事，后半句没好意思说出口。
冷墨盯着她泛红的耳根看了几秒，忽然也跟着笑出声：“行，原谅你了。”
他指了指书桌，“电脑借我用一下，我有份文件没发。”
夏栀点头“行”，冷墨走过去坐下，电脑开机的瞬间，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刚才的搜索记录没删！
还没等她冲过去阻止，冷墨已经点开了浏览器，搜索记录明晃晃地挂在最近浏览栏最上面。
他拖长了语调，带着点玩味念出来：“‘怎么哄男生开心’……”
“你小点声！”夏栀气得冲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睛瞪得溜圆，“不许说！”
掌心下传来他温热的呼吸，冷墨没推开她，只是抬眸看着她，眼里的戏谑都快溢出来了，他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夏栀这才松开手，没解释就转身坐回床上，背对着他，耳朵却竖得老高，生怕他再多说一句。
过了会儿，冷墨关掉文件，转过来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紧绷的背影：“给谁查的？秋奕泽？”
夏栀回头，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你管我？”
“不是管你，”冷挑眉，起身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离她不过半尺远，“我就是好奇，你打算怎么哄？学网上教的那些？”
他的气息离得太近，夏栀往后缩了缩：“你要没事就出去。”
冷墨见她不直面回答，忽然低声笑了：“栀栀，有些事…不用学。”
夏栀回想起刚在页面显示的那些馊主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墨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逼问，只是起身走到书桌旁，删完搜索记录后帮她合上电脑：“文件发完了，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要走，夏栀鬼使神差地开口：“你不准跟秋奕泽讲”。
冷墨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眼睛里面盛着的笑意比刚才更浓了些：“那你求我一次”。
夏栀无语，猛地掀开被子躺下去，用被子蒙住头：“随便你”。
第二天，夏栀是被楼下的笑声吵醒的。她揉着眼睛下楼，看见冷墨正系着她爸的围裙在厨房忙活，沈曼莹站在旁边指挥，他们说说笑笑的，倒像是一家三口。
“醒了？”冷墨回头看她，手里还颠着锅。
夏栀愣住了，看着他熟练地把煎好的鸡蛋盛出来，金黄的边缘泛着焦香，居然比她妈煎得还好看。
“阿墨这孩子，厨艺真好。”沈曼莹笑着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杯牛奶。
夏栀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跟在自己家似的？
冷墨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把一盘煎蛋端上桌，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夏栀差点被牛奶呛到，狠狠踩了他一脚，冷墨没躲，只是对着她笑。
吃饭的时候，夏景淮突然说：“对了，下周末我和你妈要去趟川市，你去冷墨家住一天。”
“我不去”夏栀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一个人在家也没问题的。”
“叔叔您放心，”冷墨突然开口，他看着夏栀笑，“我一定照顾好她”。
夏栀抬头瞪他，眼神里写满“谁要你照顾”，冷墨却冲她挑眉，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难不成要秋……”
她气得差点把筷子拍在桌上，却只能咬着牙点头：“行，我去。”
吃完饭后，夏栀出来送冷墨，他还是不太放心，转身提醒：“网上那些不靠谱，你知道的吧……”
“想什么呢，我当然知道。”
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开，夏栀看着他严肃的样子，认真想了想：“冷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朋友”两个字像枚细针，轻轻刺破了空气里那层朦胧的纱，冷墨明白她的意思。
他喉间溢出轻笑：“栀栀，你和秋奕泽，也只能是朋友。”
夏栀立刻摇头：“不一样的”，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是喜欢他的”。
冷墨看着她眼睛里那抹藏不住的爱意，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手里攥着他给的糖，笑着说“我最喜欢你了”，只是那时的欢喜简单直白，哪像此刻，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上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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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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