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一中的早读铃刚响过,数学老师就抱着一摞印满公式的练习册走进了高一(一)班。讲台上的时钟滴答作响,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练习册封面上,把“第一次月考试卷题型精练”几个字照得格外醒目。“下周三开始月考,”老师推了推眼镜,指尖在练习册上敲出重重的声响,“这次考试成绩要计入档案,关系到你们的分班倾向,谁都别想蒙混过关。”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翻书的声音都轻了半截。林溪把笔握在手里,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她清楚,这场考试对她和江屿来说,远不止“分班倾向”那么简单。开学典礼上的并列第一像一层薄纸,轻轻一戳就破,而这次月考,才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正面交锋。
课间十分钟,苏晓抱着数学练习册,苦着脸把椅子转过来,练习册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辅助线:“溪溪,这道几何题我解了半节课都没头绪,辅助线画了又擦,草稿纸都用了三张!”
林溪接过练习册,目光落在题目上——是道典型的三角形全等证明题,关键在于找到隐藏的对顶角。她刚想指着草稿纸上的错误点,身后就传来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辅助线画错了。”
江屿的声音很轻,却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林溪回头看,发现他正趴在桌子上,手里转着一支黑色水笔,视线没离开过摊开的《物理竞赛题集》,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说的“今天天气不错”。
“我知道画错了。”林溪的语气不自觉地硬了点,她拿起铅笔,在苏晓的草稿纸上圈出错误的辅助线,“你看,这里不该连接AB两点,应该从C点向AB作垂线,这样能构造出两个直角三角形,再利用HL定理就能证明全等……”她故意放慢语速,把步骤拆解得格外详细,甚至还补充了“直角三角形斜边中线等于斜边一半”的知识点——上周数学课上,江屿就是用这个知识点快速解出了一道难题,被老师当众表扬,现在她偏要在他面前,用更基础的思路把题讲透。
江屿转笔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抬起头,目光掠过苏晓茫然的脸,落在林溪身上:“步骤太繁琐。直接延长CD交AB于E点,利用三角形外角性质,三分钟就能出结果。”他说着,伸手拿过苏晓的草稿纸,笔尖在纸上快速划过,一条延长线,两个标注的外角,寥寥几笔就把解题思路勾勒得清清楚楚。
苏晓看得眼睛都亮了:“哇!江屿你好厉害!这样一看就简单多了!”
林溪的手指攥了攥铅笔,心里那点好胜的火苗“噌”地窜了起来。她刚想反驳“基础步骤更适合巩固知识点”,上课铃就响了,苏晓赶紧把练习册收起来,只留下林溪和江屿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这样的较量几乎充斥着每天的学习时光。英语课上,老师提问翻译短文,林溪和江屿的手总是同时举起来,林溪擅长细腻的情感表达,能把“夕阳下的海面”译成“落日熔金,碧波漾彩”;江屿则偏爱简洁精准,一句“the sea at sunset”干净利落,两人的答案总能让老师纠结半天,最后只能说“都对,各有千秋”。物理实验课上,两人一组测小车加速度,林溪控制计时器的手稳得像定海神针,数据误差不超过0.02;江屿则能精准调整斜面角度,只用三次就找到最佳测量值,最后两人的实验报告被老师贴在教室后墙,成了“标准答案范本”。
月考前一天傍晚,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林溪趴在桌子上整理数学错题本,最后一道力学综合题卡了她半个多小时——滑轮组的受力分析总是少算一个力,草稿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受力箭头,却怎么都找不到遗漏的地方。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用笔帽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敲击声,是笔尾敲在椅背上的声音。林溪下意识回头,看见江屿已经摘下了耳机,手里拿着一支红色水笔,正用指尖点着她的错题本:“这里,”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仿佛在嫌弃她居然卡在这种基础题上,“滑轮有摩擦,你漏算了静摩擦力的方向。”
林溪一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题目里确实有一行小字“滑轮与绳子间存在静摩擦”,她刚才光顾着分析绳子的张力,居然把这点给忽略了!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堵塞的思路瞬间豁然开朗,她赶紧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重新画受力图,静摩擦力的方向用红色笔标注出来,原本混乱的公式瞬间变得清晰有序。
“谢谢……”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林溪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抬头看向江屿,发现他已经重新戴上了耳机,目光又回到了那本竞赛题集上,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帮她拂掉了错题本上的一粒灰尘。她心里清楚,江屿会帮她,绝不是出于好意——他只是无法忍受她犯这种“低级错误”,更不希望她因为这种失误在考试中落败,那样即使他赢了,也会觉得胜之不武。
“哦,知道了。”林溪重新低下头,语气尽量平淡,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滑动,很快就解出了这道题。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喧闹声,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的桌子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在地面上轻轻碰一下,又很快分开。
月考当天,考场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林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试卷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从第一题开始做起。前面的基础题很顺利,她几乎没怎么犹豫,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到了中档题,她放慢速度,仔细审题,避免因为粗心丢分;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数学压轴题时,林溪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这道题的题型很新,是关于二次函数与几何图形的综合应用,但她和江屿上周在课间讨论过类似的思路变形,当时江屿还说“这种题关键在于找到参数之间的隐藏关系”。
她迅速在草稿纸上列出已知条件,画出函数图像,按照当时讨论的思路,一步步推导参数范围。眼角的余光偶尔会瞥见斜前方的江屿,他坐姿挺拔,握着笔的手稳定得没有一丝晃动,答题速度似乎一如既往的快。
交卷铃响的那一刻,林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合上笔帽时,才发现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感觉发挥得不错,尤其是最后那道压轴题,步骤清晰,答案应该没问题。
人群涌出考场,苏晓立刻哭丧着脸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溪溪!最后那道大题也太变态了吧!我连参数怎么设都不知道,盯着题目看了十分钟,最后只能空着!”
旁边的同学也纷纷附和,哀嚎声此起彼伏:“是啊,我连函数图像都画错了!”“完了完了,这次数学肯定要不及格了,回家要被我妈骂了!”
林溪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苏晓的肩膀。这时,她看见江屿从考场里走出来,背着书包,双手插在口袋里,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丝毫端倪。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林溪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还有一闪而过的跃跃欲试——那是和她一样的心情,想知道对方到底考得怎么样,想知道这场较量到底谁能占上风。
“你觉得最后那道题怎么样?”林溪终究没忍住,快步走上前,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心脏却在胸腔里微微提了起来。
江屿的脚步没停,与她擦肩而过时,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风一吹就散,却清晰地落在林溪耳朵里:“还行。等成绩吧。”
林溪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暗暗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这场棋逢对手的较量,第一回合才刚刚结束。接下来的几天,判卷老师笔下的每一个红勾、每一分,都将牵动着两颗骄傲又较劲的心,而最终的结果,注定会在高一(一)班掀起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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