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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微光与旧忆痕

时羡跟在谢厌庭身后,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像一只警惕的、随时准备逃离的幼兽。他低着头,目光落在谢厌庭被路灯拉长的、微微晃动的影子上,仿佛踩着那影子走,就能获得一点虚幻的安全感。

夜风依旧带着凉意,但方才那碗热汤面带来的暖流,正顽固地在他胃里、在他四肢百骸中流转,对抗着外界的清冷,也搅乱了他一贯冰封的心湖。

推开那家“老闽南沙茶面”的玻璃门,一股温暖湿润的、混合着浓郁花生酱香、海鲜汤底鲜甜以及各种香料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秋夜的寒凉。

店面不大,只摆着五六张原木色的小桌子,收拾得却很干净。这个时间点,客人不多,只有角落里坐着一对小声交谈的情侣。

“欢迎光临!”系着围裙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目光在谢厌庭和落后一步的时羡身上转了一圈,笑容不变,“两位吃点什么?我们家的沙茶面汤底是招牌。”

谢厌庭自然地走到靠墙的一张桌子旁,将文件袋放在空椅子上,然后看向时羡,用眼神示意他坐对面。“你看看想吃什么?”他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不会让人感到压力的询问。

时羡有些局促地在那张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蜷缩。他飞快地抬眼扫了一眼墙上贴着的菜单,密密麻麻的字和价格让他一阵眩晕。

他几乎从不在外面的餐馆吃饭,对价格极其敏感。那一个个数字,像细小的针,刺着他敏感的自尊。他口袋里那几枚硬币,甚至连最基础的一碗面都买不起。

“我……都可以。”他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谢厌庭深邃的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洞察了他此刻的窘迫与挣扎。他没有勉强,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会让时羡更难堪的神色,只是极其自然地转头对老板娘说:“两份招牌沙茶面,都加豆泡、鲜虾和鱿鱼吧。谢谢。”

他点单的语气熟练而平稳,没有询问时羡的具体意见,却又恰好点了一些普遍受欢迎的配料,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化解了时羡可能需要面对的选择困境和价格尴尬,仿佛这只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决定。

“好嘞!稍等一会儿就好。”老板娘利落地记下,转身走向后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后厨传来的隐约的炖煮声。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粘稠起来,弥漫着食物香气和一种微妙的静谧。时羡垂着眼,盯着木质桌面上细微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纹路,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和谢厌庭单独坐在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相对私密的小店里,比在教室里做同桌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教室里至少还有书本和习题作为屏障,有周围同学的存在可以稀释这种一对一的紧张感。

而在这里,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无法避免地聚焦在彼此身上。

谢厌庭也没有急于打破沉默。他没有拿出手机低头浏览,也没有四处张望打量店内的装饰,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平静地落在时羡微微颤抖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上,和他因为紧张而抿得失去血色的嘴唇。

他的沉默并不让人感到压抑或尴尬,反而像一种包容的、富有耐心的陪伴,给予时羡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消化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去适应这陌生的、带着暖意的环境。

过了一会儿,还是谢厌庭先开了口,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停在花瓣上的蝴蝶:“刚才……是在等回家时间?”

他没有提那个干硬的面包,也没有提那个昏暗狼狈的墙角,只是用一个模糊的、包含了多种可能性的、极其体贴的问题,轻轻地撬开了一道缝隙,给予时羡选择回答与否的自由。

时羡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仿佛被这温和的询问刺中了最柔软的部位。他没想到谢厌庭会问这个,而且问得如此……迂回而体贴。

他原本在脑海中准备好的、关于“不饿”或者“随便逛逛”的敷衍说辞,在对方这种直指核心却又留有余地的、充满尊重的问法面前,显得苍白、虚伪而可笑。

他喉咙发紧,像是有砂纸在摩擦,挣扎了半晌,才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嗯。家里有客人。”这几乎是他能给出的、最接近真相却又最大限度隐藏了不堪的解释。

说完,他立刻又后悔了,一种自我厌恶感升腾起来——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自己的窘迫,自己的不堪,何必像展示伤口一样摊开给一个算不上熟悉的人看?

他期待着从对方脸上看到怜悯,或者好奇,那至少能让他重新筑起心墙。

然而,谢厌庭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眼神没有任何变化,没有追问客人是谁,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有客人就需要在外面挨饿受冻。

他仿佛只是接收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然后极其自然地接话道:“这样啊。那正好,我也没吃,一个人吃饭挺无聊的。”他轻描淡写地,将时羡的“被迫”与“狼狈”巧妙地转化成了自己“恰好也需要陪伴”,将这次充满尴尬开端的偶遇共餐,再次归结为一种巧合下的、各取所需的互利互惠。

这种不着痕迹的体贴,像温水,一点点消融着时羡心头的冰碴。

时羡抬起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对方脸上依旧是那种平静的、让人挑不出错处的温和,没有任何施舍的意味,也没有探究的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共处时的自然。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那么一丝丝。

这时,老板娘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比脸还大的海碗过来了。“两位的沙茶面来咯,小心烫啊!”她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浓郁的、带着独特辛香气的味道瞬间占据了所有的感官,霸道而诱人。

乳白色略带红油的汤底微微晃动着,里面浸着金黄劲道的面条,铺着吸饱了汤汁显得饱满金黄的豆泡、粉嫩弹牙的鲜虾、卷曲成花的洁白鱿鱼,还有几片翠绿欲滴的生菜叶,色彩鲜明,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谢厌庭将其中一碗明显配料更丰富的推到时羡面前,又细心地递过来一双掰开的一次性筷子。“尝尝看,闻着很香。”他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任何刻意讨好的嫌疑。

时羡看着眼前这碗散发着诱人热量和香气的、几乎可以说是他这段时间以来见过的最“丰盛”的食物,再对比了一下几分钟前还在啃噬的、干硬冰冷如同碎木屑的白吐司,胃里的空虚感和渴望更加强烈地翻涌起来,几乎要冲破喉咙。他迟疑地、几乎是带着点虔诚地接过筷子,小声道:“……谢谢。”

这一次,声音虽然依旧很低,却少了些许之前的艰涩。

“不客气。”谢厌庭已经拿起自己的筷子,熟练地拌了拌碗底的面条,让每一根都均匀地裹上浓郁的汤汁,然后低头吹了吹气,自然地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很好,安静而专注,不会发出吸溜或不雅的咀嚼声,但也不会显得过分拘谨秀气,给人一种很舒服、很踏实的感觉。

时羡学着他的样子,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几根面条,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

刹那间,浓郁复杂而和谐的味道在舌尖上轰然炸开——沙茶酱的咸鲜微辣,花生酱的醇厚绵密,熬制许久的海鲜汤底的极致鲜美,以及各种香料融合出的独特而富有层次的风味,共同构成了一场味觉的盛宴。

那温暖妥帖的汤汁和食物顺着食道滑入空荡荡的胃中,仿佛久旱逢甘霖,极大地抚慰了生理上的饥饿,更驱散了盘踞在心底的寒意和空虚。

他太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真正像样的、热乎乎的、可以安心享用、无需看任何人脸色的饭菜了。

舅舅家不是不管饭,但那种寄人篱下、需要揣摩他人心思、往往只能吃到冷饭剩菜的感觉,和眼前这碗完全属于自己、可以尽情享受的热汤面,简直是云泥之别,是荒漠与绿洲的区别。

他开始吃得有些急,几乎是狼吞虎咽,被滚烫的汤汁烫得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却还是舍不得停下,仿佛慢一点,这短暂的温暖和饱足就会消失不见。

“慢点吃,小心烫,没人跟你抢。”谢厌庭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温和的笑意,没有指责,只有关心。

时羡的动作猛地一顿,一种被看穿的羞赧瞬间涌上脸颊,连耳根都开始发烫。

他依言放慢了速度,但依旧埋头苦干,几乎要将整张脸都埋进那巨大的海碗里,试图用碗沿遮挡住自己可能失控的表情。他不敢抬头,怕对方看到自己眼中因为这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面而控制不住泛起的、丢人的酸涩热意。

这不仅仅是一碗面,这是一种他几乎已经遗忘的、被正常对待、被细心关照的感觉。

一碗分量十足的面,连同鲜美的汤,很快就被时羡吃得见了底。他放下筷子,感觉身体从内到外都彻底暖和了起来,甚至鼻尖和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一种久违的、饱足后的慵懒和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笼罩着他。

这短暂的二十多分钟,像偷来的一段时光,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冰冷和不堪。

谢厌庭也差不多同时吃完,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看向时羡,目光落在他空空的碗上,问道:“够吗?要不要再加点什么?比如炸五香或者肉粽?”他的询问依旧体贴,给予选择,却不带压力。

“不用了,够了。很……好吃。”时羡连忙摇头,声音因为吃饱而恢复了些许力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细微的满足感。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两个字,“……谢谢。”这一次的道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郑重。

“那就好。”谢厌庭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仿佛时羡的满足于他而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起身,拿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文件袋,走向柜台结账。时羡看着他挺拔从容的背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只剩下几枚硬币的口袋,一种混合着无力、感激和一丝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他人在物质和处境上的鸿沟,也从未像此刻这样,对一份不着痕迹的善意感到如此……无措。

谢厌庭结完账回来,并没有立刻催促离开,而是站在桌边,等时羡自己站起身。“走吧?”他语气寻常。

“嗯。”时羡低低应了一声,跟着他走出面馆。

重新回到清冷的夜风中,时羡却觉得那寒意不再那么刺骨。胃里的暖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铠甲,而身边这个人……他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谢厌庭线条流畅的侧脸,一种陌生的、微弱的安全感,如同初生的藤蔓,悄悄探出了触角。

“你住哪个方向?”谢厌庭很自然地问道,仿佛这只是朋友间最普通的告别寒暄。

时羡报了一个大概的方位,是他舅舅家所在的那个位于城市边缘、设施陈旧的老旧小区。

“不太顺路,”谢厌庭沉吟了一下,目光扫过前方不远处的公交站牌,“那我送你到前面的公交站吧?这个点应该还有夜班车。”他的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既表达了关心,又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让时羡感到被过度介入。

时羡本能地想要拒绝,他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穿梭在夜色中,像影子一样来去。但话到了嘴边,看着谢厌庭那双在霓虹灯牌映照下依然清澈见底、不含杂质的眼睛,感受到那份纯粹的、不带怜悯的善意,那拒绝的话便如同被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一轻一重,却又奇异地和谐。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他们并肩的身影拉长、缩短、再拉长,周而复始。他们没有再交谈,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显得僵硬或尴尬。

一种奇异的、微妙的平静氛围笼罩着他们,仿佛所有的言语都成了多余,只是这样安静地走一段路,便已足够。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公交站时,一个带着惊讶和不确定的声音从侧前方传来:

“时羡?”

时羡猛地抬头,看见林边也正从旁边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装着饮料和零食的塑料袋。

林边也身材高瘦,穿着随意,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但眼神清亮,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目光在时羡和旁边的谢厌庭身上来回扫视,脸上写满了诧异和探究。

林边也是班里为数不多,能和时羡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他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但心思其实并不粗糙,某种程度上,他了解时羡家里的那些糟心事,也知道时羡沉默外表下的敏感和骄傲。他曾经试图以他自己的方式帮助时羡,但大多被时羡无声地拒绝了。

此刻,在这里看到时羡,尤其是看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气质卓越、明显不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谢厌庭,林边也的惊讶可想而知。

“林边也?”时羡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一种被熟人撞破“秘密”的慌乱感瞬间攫住了他。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谢厌庭,又看向林边也,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或者说,不知该如何解释眼前的状况。

林边也三两步走上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时羡,确认他没事,然后目光便毫不客气地落在了谢厌庭身上,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这位是……?”他挑眉问道,语气直接。

谢厌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审视,脸上并未露出任何不悦或局促,他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目光平静地迎向林边也,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却没有急于自我介绍,而是将目光转向时羡,显然是将解释权交给了他。

时羡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这是谢厌庭,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现在是我同桌。

”他顿了顿,又转向谢厌庭,声音更低了些,“这是林边也,我……同学。”他用“同学”这个词界定林边也,显得有些生分,但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不暴露自己脆弱关系的介绍。

“哦——转学生,同桌。”林边也拉长了语调,眼神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他显然注意到了时羡身上那件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带着淡淡皂角香气的浅灰色外套。

时羡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谢厌庭不知何时把文件袋里备着的一件薄外套递给了他,而他竟然迷迷糊糊地接过来披上了,也注意到了时羡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吃饱后的红润气色,这与他平时那种营养不良的苍白截然不同。他又看了看旁边气质卓然的谢厌庭,心里瞬间脑补了不少情节。

“你们这是……?”

“刚在那边吃了点东西。”谢厌庭适时地开口,语气自然,他指了指不远处那家沙茶面馆,巧妙地接过了话头,化解了时羡的尴尬,“碰巧遇到时羡,就一起了。”

他将“偶遇”和“共餐”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巧合,没有任何暧昧或引人遐想的空间。

林边也“哦”了一声,眼神在两人之间又转了一圈,虽然还有疑惑,但看时羡并没有抗拒或不适的表情,反而似乎比平时放松些许,他心里的警惕便放下了一大半。

他了解时羡,如果不是自愿,绝不会和陌生人一起吃饭,更别提还披着人家的外套。

“行吧,”林边也挠了挠他那一头乱发,对时羡说,“我正好买点东西,你家那边……没事吧?”他话里有话,暗示着时羡家里的情况。

时羡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我坐公交回去。”

“那成,你自己小心点。”林边也说完,又看向谢厌庭,虽然依旧带着点审视,但语气缓和了不少,“谢……厌庭是吧?我叫林边也。时羡他……不太爱说话,性子有点闷,但人不错,以后班里多关照啊。”这话听起来像是普通的同学间的客套,但里面蕴含的维护之意,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谢厌庭闻言,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淡却真诚的笑意:“当然。时羡他很……好。”他中间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那个“好”字,说得格外清晰而肯定,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时羡低垂的侧脸。

时羡的心跳,因他这突兀的、毫无征兆的肯定,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加速起来,血液轰地一下涌上头顶,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直接地、当着别人的面,用“好”这个词来形容他。

这感觉陌生而汹涌,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林边也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笑,似乎对谢厌庭的这个回答颇为满意。“行,那你们忙,我先走了。”他挥了挥手里的塑料袋,又冲时羡使了个“回头再说”的眼色,便转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这个小插曲让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时羡依旧低着头,但耳根的红晕却久久未退。谢厌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陪他走到公交站。

恰好,一辆夜班公交车缓缓驶来,停靠在站台边。

“车来了。”谢厌庭示意道,声音在夜晚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时羡点了点头,像是终于得到了赦令,又像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迈步走上公交车投币的台阶。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看向依旧站在站台灯光下的谢厌庭。夜色模糊了对方的部分轮廓,唯有那双眼睛,清晰地映着路灯昏黄的光晕,沉静而深邃,正安静地、专注地望着他,仿佛在无声地道别。

“今天……真的,谢谢你。”时羡终于鼓起勇气,直视着那双眼睛,说出了这句完整的、包含了多重意味的道谢。不仅仅是为了那碗救赎般的面,为了那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更是为了那份尊重,那份不着痕迹的体贴,和那个让他心弦震颤的“好”字。

谢厌庭似乎弯了弯唇角,那笑容比之前几次都要明显一些,如同春风拂过冰面,带来细微的裂痕和暖意。他挥了下手,声音温和:“不客气。路上小心。明天见。”

“明天见。”时羡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回应了这三个字。

公交车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气阀的声响,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带着谢厌庭的世界。

时羡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隔着有些污渍的玻璃,看到谢厌庭还站在原地,身影在路灯下拉得长长的,直到公交车启动,缓缓驶离站台,他才终于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入更深沉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时羡收回目光,将身体靠在有些冰凉的塑料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胃里是前所未有的饱足和温暖,身上披着的那件属于谢厌庭的薄外套,还残留着对方身上那种清冽干净的气息,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

而胸腔里,那颗沉寂了太久的心脏,正以一种陌生而有力的节奏,一下下地敲击着他的肋骨,提醒着他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明天见。

这个词,第一次,让他那颗荒芜冰冷的心,生出了一种清晰的、带着怯意却又无法抑制的……期待。

他知道,那束名为谢厌庭的微光,已经不仅仅是在试图照亮他黑暗世界的边缘,而是真的,在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层之下,投下了一颗足以引发连锁反应的石子。

涟漪已起,裂痕已生,某些坚固的东西正在悄然松动、融化。前路是更深沉的黑暗还是隐约的微光,他无从判断,但此刻,他握着外套衣角的手,微微收紧,仿佛抓住了黑暗中,第一缕真实的温度。

这篇发两篇稿[熊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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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微光与旧忆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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