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岑砚清这么说了，池默就没推辞，干脆地点了点头。冬夜的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有车代步总比骑共享单车吹冷风舒服，没必要没苦硬吃。
岑砚清的车停在距离烧烤店几十米的路边，岑砚清缓步走在前面，黑色大衣的下摆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那双修长的长腿，池默跟在他身后，踩着路灯透过树叶在地面投下的斑驳光影，短短几十米的路，倒走得格外安静。路边烧烤店的烟火气渐渐淡了，只剩下冷空气里残留的孜然香。
池默闻了闻自己的发梢，无声叹了口气：吃的时候不觉得，从烧烤店出来了，才发现头发上全是烧烤的味道。
昨天才洗的头，今晚又要洗了。
池默想到大冬天的还要洗头吹头抹护发精油等一系列步骤，没注意到前方岑砚清突然停下的脚步。
她没刹住脚步，猛地撞上了岑砚清，鼻尖撞在他宽厚结实的背脊上，她条件反射退后一步，却刚好踩到一块有些松动的砖，脚步趔趄了下，她下意识惊叫了声。
岑砚清反应极快地拽住了池默的手臂将她扶好，关切地问：“没事吧？”
因为要扶住她，岑砚清和她的离得很近，有风刮来，她又闻到了他身上那淡淡的冷杉香。
都是在一家店吃的烧烤，怎么他身上没有染上半分烧烤味？池默有些出神地想，听到岑砚清的问话才回过神。
她动了动脚踝，摇了摇头，“没事。”
“不好意思，我刚刚出神了，没认真看路。”池默扭头看了看周围，“到了吗？”
岑砚清点头，拿出车钥匙按下，旁边的黑色轿车发出两声轻响，像蛰伏的兽轻轻眨了眨眼。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回头看她时，镜片后的目光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和，“上车吧。
“谢谢。” 池默弯腰坐进去，车厢里的暖气瞬间裹住了她，带着股淡淡的皮革混合着冷杉的味道，干净得像雨后的森林。
她打量着车内——黑色车身配着浅棕色木质内饰，简约到近乎清冷，没有挂饰，没有香薰，连中控台上都空荡荡的，像刚从4S店提出来的新车，还没染上半分人间烟火气。这风格，倒和他本人挺像。
岑砚清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坐进来，车里那淡淡的冷杉味似乎浓郁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场意外，池默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她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
晚风吹进来，车里的香味淡了些。
安全带的卡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岑砚清发动车子后，顿了顿，侧头问池默：“你住在哪个小区？”
池默报了小区名，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导航上点了点，机械女声报出路线时，车子缓缓驶入夜色，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车里十分清晰。
这个点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倒是接到两旁的人行道上，偶尔有行人裹紧外套匆匆走过。池默瞥见路边几个穿校服的高中生，勾肩搭背地笑闹着，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看这些孩子，真觉得自己老了。”
虽然她今年才二十八，高中毕业不过十年，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还是宝宝，但和真正的高中生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一比，她身上那点被生活磨出来的疲惫感，简直藏都藏不住。
年轻时熬个通宵，浅眯一会还有劲头和梁语昕出门压马路，到现在过了晚上十一点准时犯困，若是熬上一夜，第二日走路时人都是飘的。
时光真是把无情的杀猪刀。
前面是红灯，岑砚清将车子缓缓停下，扭头看向池默，“池小姐若是觉得自己老了，那我岂不是半截身子入了土？”
池默愣了愣，突然想起来岑砚清比自己还大两岁，她是半只脚迈入三十的行列，而岑砚清是实打实三十岁。
刚才那些对时光易逝的感慨突然消散不见，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后，“你看起来可不像三十，一些二十五六的年轻人都没有你的状态好。”
虽然岑砚清身上那种沉稳的气质将他和真正的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区别开来，但若是只看脸的话，说他是刚出校园的大学生也有人信。
岑砚清轻笑出声，“那我就当这是池小姐的夸奖了。”
“本来就是。”池默低声应道。
绿灯亮了，车子重新启动，池默的视线不再看向路边的高中生，而是落在那飞速后退的行道树上。
池默住的小区离烧烤店很近，过了红绿灯不到两分钟就到了小区正门，岑砚清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看向池默：“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池默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的瞬间，寒风立刻灌进衣领，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车里的暖气太足，倒显得外面更冷了。
走到小区门口，她回头，发现岑砚清的车子还停留在原地，黑色的车身像匍匐在黑夜中的慵懒巨兽，沉默却又存在感十足。
手机突然震了震，池默掏出手机，看见那只板鸭趴的橘猫头像旁有个未读消息的红色数字，是一条语音消息。
她点开语音，属于岑砚清那沉稳温和的声线在黑夜中响起：“下周一见。”
嘴角轻轻扬起，池默转身朝着那辆黑色的车子挥了挥手，驾驶座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岑砚清那张清润出色的脸。
手机响了声，岑砚清垂下视线，看到刚刚未退出的微信聊天界面多了一条消息。
[下周一见。]
黑暗中浅色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镜片后那双温和的雁眼染上温柔的笑意。
再抬头，池默已经转身朝小区的深处走去，他又等了几分钟，收到池默发给他的已经到家的消息后，才重新启动车子，黑色的车身悄无声息地汇入夜色。
池默按灭手机，黑色的屏幕映出她微微扬起的嘴角。
她换了拖鞋走进客厅，王桂芬已经睡了，池默轻手轻脚地走回房间。
洗掉了一身的烧烤味，池默吹着头发，余光瞥见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她呼吸微屏，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她犹豫了会，拿起手机看了眼，瞧见是梁语昕头像上的红点，又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点进梁语昕的头像，发现对方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眼熟的烧烤店，还有烧烤店外帐篷下眼熟的她和岑砚清。
昏暗的灯光下，她背对着镜头坐着，只露出半边侧脸，身体微微前倾，岑砚清清瘦修长的手握着玻璃杯，垂眸看着她的眼神有种莫名温柔，就连带着周遭的烟火气似乎都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老实交代，你不是说和岑砚清黄了吗？怎么还一起出去吃宵夜？]
[别跟我说是偶遇啊，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要不是我哥从那边路过看见，我还不知道呢。]
池默看到梁语昕发来的消息，默默删掉输入框里的“偶遇”两个字，暗叹一声：果然知她者，梁语昕也。
她重新输入：[岑医生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请他吃饭道谢而已。]
另一边的梁语昕看到池默发来的消息，露出疑惑的表情。
岑砚清有这么热心？
她记得她哥曾经说过一件事，以前岑砚清在学校的时候，他们班上的一个女孩喜欢他，所以经常借着问问题的理由接近岑砚清，但岑砚清看了眼题目，直言若是对方连这么简单的题都答不出来，建议对方毕业之后直接改行，免得祸害别人。
后来那个女生哭着跑了。
联想到之前她妈说岑砚清拒绝了多次相亲，不是借口没时间就是说不合眼缘，但今天她把池默的信息一说，岑砚清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而且还主动帮池默的忙。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梁语昕猛地坐直身体，一个大胆的念头窜出来：岑砚清该不会是对池默一见钟情了吧？
她想了想池默的摸样，巴掌大的小脸，眼睛亮得像含着水，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她要是男人也会喜欢池默这一款的女孩子。
梁语昕忍不住拍了下大腿，仿佛已经看到别墅在向自己招手。
梁语昕仿佛看到她的别墅在向她招手。
怀着激动的心，梁语昕敲下一行字：[姐妹，我觉得岑砚清八成对你有意思！]
[他以前可没这么热心肠。]
池默看到梁语昕发来的这行字，心脏“砰砰”跳了两下，脸颊似乎升起一抹热。
岑砚清对她有好感——吗？
池默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她觉得梁语昕想多了，岑砚清愿意帮她的忙，只是因为他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不能说明说什么。
说不定岑砚清对每个人都这么热心肠，她以前遇到过和岑砚清类似的相亲对象，对谁都体贴周到，最后发现不过是个中央空调，被他同样体贴周到对待的女孩同时还有另外八个。
她相信梁语昕不会给她介绍一个海王，但也不能因为对方帮了自己一个小忙就说岑砚清喜欢她。
自作多情是最要不得的。
想到这里，池默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回梁语昕：[岑医生是个很好的人，他帮我估计也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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