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林夕微微一笑，回到了出租屋，把书本收拾一下，放到了角落。
这几天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是林夕还是正常时间回出租屋。其实除了第一天早上基本碰不到了，工地开工好像还挺早的，有时候碰到也是匆匆点头，晚上也回来也七八点了，这时候林夕也早就躺在床上了。
过了一个星期，林夕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晚上听到魏宇开门的声音，拿起了手机，假装打电话。
“喂，二婶，什么时候回来呀？”他说着打开门把手，对着魏宇的目光点了头，来到了厨房，拿热水壶烧水。
紧接着说到：“什么不来拿了？我还吭哧吭哧回家收拾大包好带过来的呢？好吧好吧，那可说好了啊，下次过来吃饭我要吃二婶烧的酸菜鱼。嗯嗯，好，肯定的，过两天学校忙完就来。”
说罢便挂了电话。
假装沉思了一下，看见魏宇眼前一亮，说到：“哥们，我这有高中三年的课本和笔记，你需要吗？本来我二婶的女儿要读高中了，让我借她，结果那丫头又说我那本太老了，问到个学姐要了新的。”
魏宇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林夕已经快步走回房间，吭哧吭哧的把书本搬了出来。
因为书太多了，好几本书滑落了下来，魏宇下意识捡起了书本，看着课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眼里满是珍惜。眼神闪过一丝挣扎，随即从一个破旧的皮夹里，拿出来几张红币。
不好意思道：“这些书很好，谢谢，但是我不能白拿，这样吧，这些钱给你算我买下来的。”说罢，便递了过来。
林夕没想到魏宇会给钱，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拿去买废品也卖不了几个钱的，正好你需要，我的笔记也不算浪费。”
两人你来我往地推辞着，那几张钞票在他们之间显得格外烫手。林夕看着魏宇固执伸着的手和紧绷的下颌线，知道自己怎么也拗不过这个倔脾气了。他忽然福至心灵，一巴掌轻轻拍在魏宇的手背上，顺势将他的手推了回去。
“行了行了！我算服了你了！”林夕哭笑不得地开口，眼睛飞快地转了一下，迅速在脑海里搜刮借口。
“这样！过两天我打工的咖啡店搞活动，老板非让我穿那个又厚又重的玩偶服发传单，那玩意闷得要命，我去一次折寿三年！你替我去一趟，咱俩就算两清了，怎么样？这总行了吧？”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故意把任务形容得极其可怕，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对方那强烈的自尊心。
魏宇听完，脸上的坚持松动了一丝。他沉默地看了看手里被推回来的钱，又抬眼看了看林夕——对方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还带着点“求你了快答应吧”的恳求。
他确实不喜欢欠人情，而这个“等价交换”的方案，在他朴素的价值观里是成立的。
他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将钱仔细地收回那个破旧的皮夹里：“好。我一定去。” 仿佛这不是一个帮忙，而是一个重大的承诺
魏宇道了谢。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林夕都有些意外的动作——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几乎是珍重地，将地上那箱书重新捆好，然后双臂一用力，稳稳当当地将整箱书抱了起来。
“我先拿回去。”他对林夕说，然后抱着那份沉甸甸的心意，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但那份沉默里，却仿佛多了一丝被妥善安放的温柔。
第二天在图书馆，小胖看到林夕对着电脑屏幕一脸压不住的笑意，立刻凑过来打趣道：“咋了夕哥？跟你那猛男室友谈上了？笑这么甜？”
林夕被他说得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嘴角还真是咧着的。他赶紧绷住脸，故作严肃道：“胡说什么！我就是做了件随手的好人好事，把高中的旧书都送他了而已。”
“哟哟哟~~”小胖的调子拐了九曲十八弯，“那天着急忙慌逃课回去，就为了给‘室友’送温暖啊？林同学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那我下周一千米测试，你这热心肠能不能也帮我跑了呗？”
林夕笑骂着推了他一把：“去你的！就你这体型，跑起来地动山摇的，体育老师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想让我替你跑，做什么美梦呢！”
送书事件后，林夕看到魏宇没有刚开始的尴尬了。
这天晚上，视频平台正好上线了一部他期待已久的科幻大片。出租屋卧室太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连张椅子都放不下。林夕索性抱着笔记本来到客厅，关了大灯，将电脑连接上电视，又把抱枕垫在腰后，舒舒服服地窝进了沙发里。
他特意拆了包新买的爆米花，桌上堆着零食，又倒了杯冰可乐放在茶几上，仪式感十足地按下播放键。
电影刚开始十几分钟，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魏宇推门进来，看到黑暗的客厅和电视上闪烁的光影，脚步顿了一下。
“回来啦？”林夕暂停电影，扭头打招呼，“我看个电影，马上完。”
“嗯。”魏宇低声应了，像往常一样换鞋，走向自己房间拿换洗衣物，然后进了卫生间。
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林夕重新按下播放键，眼睛盯着屏幕，注意力却不太集中。水声不绝于耳，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早上撞见的画面——蒸腾水汽中流畅的肌肉线条，滚落的水珠……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冰可乐，脸颊有些发烫。
电影里的外星舰队正在激战，他却有点心不在焉。
十几分钟后，水声停了。卫生间门打开，魏宇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走出来，穿着简单的旧T恤和宽松的短裤，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他照例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然后握着那个印着广告的马克杯，犹豫地站在客厅边缘。
“看的什么？”他忽然问，声音在电影音效的间隙里显得有些低沉。
“《星际远征》，新上的。”林夕往沙发另一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一起看？正好刚到**。”
魏宇沉默了几秒，最终走过来，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
皂角的清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水汽飘过来，很好闻。林夕悄悄吸了口气，庆幸黑暗中没人看得清他微微发烫的耳根。
电影继续，炫酷的特效和宏大的战斗场面充满屏幕。魏宇看得很专注，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靠在沙发背上。
林夕的心思却渐渐不在电影上了。
他的目光偶尔会瞟向身边的那个人。电视变幻的光影掠过魏宇的侧脸，勾勒出硬朗的轮廓。他喝水的时候喉结滚动，握着杯子的手很大，指节分明，但手背和指关节处布满了粗糙的痕迹和细微的裂口，还有一些淡化的旧伤疤。
那是一双长期干体力活的手。
林夕想到之前魏宇说只比他大两岁。心里某个地方轻轻揪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他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书，还看得懂吗？是不是有些内容还挺难的？”
魏宇闻声转过头，电视的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他摇了摇头：“没有。你的笔记很详细，”他顿了顿，语气格外诚恳，“真的，谢谢你。”
“嗨，多大点事。”林夕摆摆手，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随意，“反正放着也是落灰。你要有什么看不懂的，随时……呃……可以问我。虽然我可能也忘了不少，但一起研究研究呗？”
话说出口，他又觉得是不是太主动了，听起来有点蠢。
魏宇看着他，那双总是显得过于沉静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点很微弱的光。他再次点头，声音依旧不高，但很清晰：“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林夕心里那点小忐忑瞬间变成了小雀跃，他没忍住，“嘿嘿”笑出了声。
魏宇看着身边人笑得眼睛弯弯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也莫名地柔软了一下。
电影接近尾声，主角团队成功拯救了世界。片尾曲响起时，林夕伸了个懒腰，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两人都眯了下眼。
林夕开始收拾茶几上的零食袋和空杯子。魏宇也站起来，把自己的杯子拿去厨房冲洗。
“那个，”魏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混着水流声，“咖啡店玩偶服的事，具体是哪天？我得跟工头提前说，好调下工。”
“哦对！”林夕拍了下额头，羞赧道，“不好意思啊，忘记跟你说了，就后天下午。一点开始，大概三四个小时。”
他拿出手机，“我俩还没加过微信吧？你扫我，我把咖啡店定位发你。”
魏宇擦干手走过来，掏出他那部屏幕有裂痕、边角掉漆的旧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扫码界面才慢吞吞地跳出来。
“嘀”的一声，添加成功。
林夕的微信跳出一条新通知：【宇】已同意你的好友申请。
“加上了。”林夕通过验证，点开对话框，把咖啡店的定位和时间发了过去，“后天下午一点，记得来，我在店里等你。”
魏宇看着手机，认真点头：“一定到，我记住了。”
说完，两人互道了声晚安，各自回了房间。
林夕点开魏宇的朋友圈，背景是默认的灰色，头像是一张工地上的日出照片，天空被染成温暖的粉橙色，钢铁脚手架在晨曦中显出清晰的剪影。
朋友圈内容寥寥无几，最新一条还是半年前转发的某个安全施工宣传链接。
林夕撇了撇嘴，心想：竟然还有人朋友圈一条日常都不发。
他退回聊天界面，看着那个日出头像，又补充发过去一条：「那玩偶服我之前穿过，可闷了。到时候要是觉得热了，就回来休息一下，喝口水。放心，老板人挺好，不会说什么的。」后面跟了个摇晃着耳朵的兔子表情包。
消息刚发出去，聊天框顶上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那几个字反复出现又消失，好像对面的人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终于轻轻一震。
宇：「好。」
林夕看着那个简洁的回复，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明明只有一个字，他却反复看了好几遍。
窗外是城市不眠的灯火，但在这个老旧的出租屋里，却有一种奇异的温暖悄悄弥漫开来，驱散了宿舍的嘈杂和那个名义上的“家”的冷清。
林夕把手机按在胸口，倒在床上滚了半圈，将发烫的脸埋进微凉的枕头里。
真好啊。
他突然开始期待后天了。
不知道魏宇穿上那套毛茸茸的玩偶服，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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