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假小子的我,天天疯闹惯了,母亲对我也没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儿子才是她的希望,父亲也极听她话,她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但城里的生活终究开销有点大,考虑再三,母亲决定寒暑假都带我和弟弟回农村生活,一则降低生活成本,二则生活也热闹些,毕竟城里也没啥亲戚可走动的,母亲本就是个外向的性格,30高龄出嫁,对娘家的眷恋颇深,再有个不能言的秘密,农村流行打牌,什么骨牌啊,麻将,扑克等等,那个年代,年轻人都想着逃离农村,普遍混个小学毕业纷纷南下广东务工,沿海城市总是先一步富裕的,精神生活也格外丰富,这股风也吹到了我们这些小乡村,母亲太喜欢了,二舅也早早就被这风气浸润,白天和舅妈跑买卖,到了晚上,也游走在牌桌上,偶尔我也跟去看,就见到:昏黄的灯光下,一张八仙桌,四个条凳,每侧基本都有两人,一人摸着牌,喷着烟圈,另一人在旁咬着对方耳朵不知在探讨什么。周边一圈围观的群众,个个表情亢奋,牌桌上久久的安静,只有烟雾缭绕,突然庄家大喊一声:开!然后就听到牌纷纷倒下,接着就听到一片骂声,夹杂各种埋怨。我揉揉发涩的眼,实在无趣得紧,暗问:“至于吗?打个牌跟死了爹娘一样,鬼哭狼嚎的。”
这些场面大都是男人的战争,女人们也不甘示弱,在其他角落架起了桌椅,另外开局,这场面可就文雅多了,首先没有人吸烟,围观群众也甚少,毕竟赌注极小嘛,热闹不够看的。
此时我的母亲也绝不会错过这份热闹,但是赌注再小也是赌注啊,家里银根吃紧,父亲从小穷到大,对钱是非常敏感的,所以,隔三差五也会跟母亲对下家庭账务,因此母亲是不敢公然作案的,虽然父亲听话,但前提是不能跟钱有关,如果跟钱挂钩了,那大家就是平等的,不存在丈夫忍让妻子一说。
可是,骨子里爱玩的母亲,很快就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赊欠,输了先挂账上,若回城时还不能回本,就跟姥姥悄悄拆借。母亲的口才好,姥姥也心疼母亲,怕因为母亲动用小家庭的钱跟父亲吵闹,家庭失和,万一父亲一时恼火,闹离婚,母亲要被“退货”回娘家,就完蛋了。因此姥姥对母亲的请求无一不允,毕竟姥爷的钱是牢牢把在姥姥手里,姥爷可不查账,这日子对母亲来说可不要太逍遥了,母亲也乐得时不时带我和弟弟回娘家。
遇上暑假,母亲也打着“体验生活”的大旗,驱赶我和弟弟下地干活,南方的田普遍是水田,那时候农药可没现在那么多,田里水蛭格外多,也没那么多防护措施,大家把裤脚一卷,直接就下田,没几分钟后,小腿和小臂上就有多条水蛭,因为吸满了血,身体也膨胀得厉害,我们用手捏住露在外面的水蛭尾巴,赶紧一抽,已经深入皮肤的水蛭头就被牵出来了,然后狠狠一甩。
一天下来,大家满身污泥,扛着锄头,拎着暖水瓶,戴着斗笠,陆续回家,牛群在旁列队而行,有人结伴就去村里那唯一的池塘洗澡,人和牛都一起下水,几秒钟后,牛从水里探出,从鼻子里喷出大股水,霎时雄壮,人也从水的远端处探个脑袋,跟浮标似的。岸边几个村妇,用棒槌敲打着衣服,窃窃私语,时不时传来一阵放浪的笑声,落日余霞,彼此辉映,一副美丽的乡村美景徐徐展开,虽不如陶渊明的桃花源那么令人向往,却也是毕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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