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站的短暂安宁在第五天清晨被打破。
顾言辞率先惊醒，她常年在地表活动的直觉捕捉到了异常，远方传来极其细微的引擎轰鸣，不是沙漠中常见的改装车，而是官方庇护所特有的低噪巡逻车。
“他们来了。”她摇醒沈望舒，迅速开始收拾行装，“从东南方向过来，我们得抓紧了。”
沈望舒立刻清醒，尽管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锐利：“能避开吗？”
“西面有一片辐射荒漠，他们的车辆不敢深入。”顾言辞将最后一点水分装进两个水袋，“但我们得轻装简行，只能带必需品。”
离开前，顾言辞快步走向数据室。她将服务器中所有关于诺亚计划的研究资料紧急刻录到一张加固芯片上，特别是那些证明飞船仅在近地轨道运行的能源数据，当她正要离开时，一个标注“林振宇-加密”的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
“快点！”沈望舒在门口焦急地催促，“已经能听到引擎声了。”
顾言辞毫不犹豫地将整个文件夹强行拷贝到芯片上，随后用激光匕首破坏了服务器核心。无论里面是什么，都不能留给张继冬。
她们从西侧一个隐蔽的应急出口离开，恰好避开了从东侧包抄而来的巡逻队，身后传来爆破声，追兵已经强行进入了研究站。
“他们很快会发现我们刚离开。”沈望舒喘息着说，她的伤势显然影响了行动能力。
顾言辞递给她一颗高能量胶：“那就让他们追，我熟悉这片荒漠，他们可不敢深入辐射区。”
两人向西疾行，踏入了一片被标记为高辐射的危险区域，盖格计数器发出急促的咔嗒声，空气中仿佛都能闻到电离辐射的味道。
“辐射水平已经超过安全阈值三倍了。”沈望舒忧心忡忡地看着检测仪。
“短期暴露不会致命。”顾言辞确认着方向，“而且这是唯一能阻断他们追踪的路。”
果然，追兵在辐射区边缘停下了，透过望远镜，顾言辞看到小队负责人正在焦急地通讯请示，张继冬的人显然不愿意冒险进入高辐射区域。
暂时安全了，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她们的水和食物所剩无几，沈望舒的伤势在高强度行进下再次恶化。
“需要找个地方休整。”顾言辞评估着沈望舒的状态，“你的伤口又开裂了。”
沈望舒勉强点头，已经无力多言，辐射与伤痛的共同作用使她虚弱不堪。
顾言辞搀扶着她继续前行，在荒漠中寻找避难所。几小时后，她们幸运地发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旧货运车厢，内部相对完整，能提供基本的遮蔽。
为沈望舒重新处理伤口后，顾言辞开始清点所剩物资：仅够一天的水，两天的食物，药品几乎用尽。
“我们需要帮助。”她最终承认，“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民间庇护所，不受官方管辖，但风险未知。”
沈望舒虚弱地睁开眼睛：“比死在这里好。”
决定已下，她们再次启程。又经过大半天艰苦跋涉，一个由各种废弃车辆、集装箱简易拼凑而成的社区出现在眼前，四周围着粗糙的防护墙，墙头上有手工制作的风力发电机在转动。
“流浪者之家。”顾言辞轻声说，“我几年前勘探时来过一次，他们不信任官方庇护所的人，所以得小心行事。”
进入过程果然不顺利，守卫谨慎地检查了她们的装备，反复盘问来历。最终，在顾言辞交出一半药品和所有武器后，她们才被允许进入，并被严格限制活动范围。
与官方庇护所的科技感不同，这里完全是废土重生的模样，人们利用一切可用材料建造住所，收集雨水，甚至在室内用简陋的水培系统种植食物。每个人都在忙碌，但眼中有一种官方庇护所居民早已失去的光彩。
一位自称老陈的长者接待了她们：“官方庇护所来的？很少见，你们可以暂住三天，之后要么离开，要么贡献劳动力换取停留权。”
顾言辞点头：“很公平，我的同伴需要医疗帮助。”
老陈打量了一下沈望舒的状况：“李医生可以看看她，代价是你们剩下的抗生素。”
交易达成。李医生是个精干的中年女子，曾在官方庇护所医疗队工作。她检查了沈望舒的伤势，重新清洗缝合了伤口，并给了她们一些自制的草药膏。
“伤口感染控制住了，但需要营养和休息。”李医生直言不讳，“你们的食物配给远远不够。”
她们被安置在一个由旧公交车改造的居住单元里，空间狭小，但相对干净，有一张双层床和一个小工作台。
“比我想象的好。”沈望舒轻声说，慢慢坐在下铺。
顾言辞检查着四周：“民间庇护所往往比官方的更有创造力，他们没有中央供应系统，只能靠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在流浪者之家暂时安顿下来，按照约定，三天后她们必须开始工作以换取食宿，顾言辞凭借她的机械技能加入了维修队，而沈望舒尽管伤势未愈，仍用她的科学知识帮助优化水培系统。
一天傍晚，老陈来找她们：“巡逻队又来了。这次他们要求搜查整个社区，说是有逃犯混入。”
顾言辞和沈望舒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
“你们去地下储藏室躲一躲。”老陈果断地说，“李医生会带路，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她们迅速跟随李医生穿过社区，进入一个隐蔽的地下入口。里面堆满了物资，但有一小块空间可以藏身。
“这些民间庇护所经常被官方骚扰吗？”沈望舒在黑暗中轻声问。
李医生苦笑：“经常，官方的人总是找借口来搜查，要么说我们藏匿逃犯，要么说我们窃取资源，其实只是想控制我们而已。”
地面上传来嘈杂的声音，巡逻队正在挨家挨户搜查，顾言辞紧张地听着动静，手不自觉地按在藏着的激光匕首上。
几小时后，老陈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安全了。他们走了。”
回到地面后，老陈表情严肃：“他们留下话了，说如果发现你们，整个社区都会遭殃。我不知道你们惹了多大的麻烦，但建议你们最好离开。”
顾言辞正要回答，沈望舒却抢先开口：“如果我们能帮你们解决水源问题呢？永久性地解决。”
老陈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我看了你们的冷凝系统，效率只有17%。我可以改进到50%以上，再加上地下水回收装置，足够整个社区使用。”沈望舒自信地说，“作为交换，让我们多待一段时间。”
老陈思考良久，最终点头：“给你两周时间，如果成功，你们可以待到雨季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望舒全身心投入水源项目的改造中，顾言辞则协助维修队。
一天深夜，当大多数居民已经睡去，顾言辞终于有机会查看从研究站带来的数据芯片。在那个标注“林振宇-加密”的文件夹中，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些人不仅在轨道上建立了控制站，还秘密开发了一种神经控制技术，能够远距离影响人的思维和行为。
“看这个。”她叫醒沈望舒，“诺亚计划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沈望舒仔细阅读文件，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们不仅想要控制人们的身体，还想要控制他们的思想，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么多庇护所居民对他的命令唯命是从。”
“我们必须阻止他。”顾言辞坚定地说。
沈望舒点头：“但首先需要更多证据，如果我能在社区建立一个简易信号拦截站，或许能截取到轨道控制站与地面的通讯。”
两人开始秘密计划，白天完成分配给自己的工作，夜晚则悄悄收集建立拦截站所需的材料。
与此同时，顾言辞发现自己逐渐被这个民间社区的生活方式所吸引。这里没有官方庇护所的严格等级和监控，每个人都能自由发表意见，共同决策，孩子们甚至在废弃车辆改造的游乐园中玩耍，这是官方庇护所绝不可能看到的景象。
“有时候我在想，究竟哪边才是真正文明的。”一天晚上，顾言辞对沈望舒说，“官方庇护所有高科技，居民却活得像个机器，这里什么都没有，但居民却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沈望舒点了点头：“也许真正的文明不在于你拥有什么，而在于你如何对待彼此。”
两人的关系在共同经历中悄然加深。
然而，宁静总是短暂的，一天清晨，社区警报突然大作，不是小股的巡逻队，而是大规模的官方部队正在接近，数量之多前所未有。
老陈面色严峻地找到她们：“这次不一样，张继冬亲自带队，说要是不交出你们，就铲平整个社区。”
顾言辞和沈望舒对视一眼，知道分别的时刻终于还是到了。
“我们不会连累你们。”顾言辞坚定地说，“告诉我们最好的逃离路线，我们立刻离开。”
老陈长叹一声：“西南方向有一条旧矿道，通向山脉另一侧，但那里危险重重，很少有人能活着通过。”
“我们有选择吗？”沈望舒苦笑。
临走前，社区居民悄悄塞给她们一些补给品——多余的水、食物，甚至还有一把手工制作的手枪和弹药。
“保重。”老陈紧紧拥抱她们，“如果有机会，告诉我们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
通过秘密通道，两人再次踏入未知的荒野。但这一次，她们心中多了一份温暖，也多了一份决心，不仅要揭开真相，还要保护那些在末日中仍然保持人性光辉的人们。
没怎么停下来的两位：毁灭吧，这世界一定要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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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流浪者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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