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处理完娇娇的后事后,我带着年幼的小贝,离开繁华喧嚣的北京,回到了家乡。这座小县城没有碧海蓝天的浪漫,没有小桥流水的婉约,也没有历史古迹的厚重,但却有母亲留下的“歌屿”咖啡馆。木质的招牌在岁月打磨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玻璃门上褪色的咖啡豆贴纸裹着怀旧的气息,这里成了我最踏实的归宿。
白天的“歌屿”格外安静,咖啡机偶尔发出的“嗡嗡”声,轻轻打破沉寂,像是在絮叨着生活的平淡。夜晚降临,暖黄色的灯光亮起,为空间披上一层梦幻的薄纱。熟客们陆续而来,有的对着电脑加班,指尖在键盘上跳跃;有的与朋友轻声谈笑,笑声与咖啡香交织,弥漫着安稳的人间烟火气。
我抱着小贝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了许久,轻轻哼着她最爱的《小星星》,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她的小手攥着我的衣角,眼皮渐渐耷拉下来,呼吸变得均匀,小眉头舒展开,像一朵悄悄绽放的小白花。我小心起身,为她盖好薄毯,又把那只洗得发白的兔子玩偶塞到她怀里——那是娇娇送给她的满月礼,绒毛上还留着岁月的柔软。
拿起角落里那把磨得发亮的吉他,琴身上沈彦刻下的小樱花依旧清晰。我轻轻拂去薄尘,推开休息室的门。舞台上的暖光温柔洒落,夜风穿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光斑,与老钟的滴答声、咖啡豆的焦香交融,构成小城深夜独有的温柔。
“来一首《晚风》吧,丫丫老板娘!”台下传来熟悉的声音。穿格子衫的程泽举着咖啡杯,杯沿沾着些许奶泡,笑眼弯弯。他是附近广告公司的策划,每周四都会来这儿加班,点一杯美式,坐到打烊。偶尔我们会聊几句歌词里的故事,或是小城的新鲜事,渐渐也就熟络了。
我笑着点头,指尖轻轻落回琴弦。其实,以前也有人这样点过《晚风》——三年前,在那片如梦如幻的樱花树下,沈彦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晚风轻轻拂动着他洁白的衬衫,他轻声说道:“丫丫,唱首《晚风》吧,你的声音唱这个最好听了。”那时的我们,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爱情里的每一刻都浪漫得如同浸了蜜的糖,甜蜜而美好。只是这份温柔,早已被我小心翼翼地藏进回忆的糖罐,偶尔想起,心里仍会泛起淡淡的涟漪。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唱歌的时候像在讲自己的故事?”程泽眼里闪着真诚的光。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唱歌像在讲自己的故事?”程泽眼里闪着真诚的光芒,仿佛能看穿我藏在旋律里的所有心事。我指尖微微一顿,随即轻轻拨动琴弦,熟悉的旋律如潺潺流水般漫开。晚风轻轻拂过窗台的绿萝,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着这美妙的旋律;休息室里,小贝应该还在睡熟,说不定正梦见抱着兔子玩偶在草地上追着蝴蝶,小脚丫欢快地踩在草地上,笑声清脆而响亮。我看着吉他上的樱花,轻轻叹了一口气——今晚的风很软,或许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哎!你什么意思?把你们老板叫来!”高昂的男声如同一颗石子,狠狠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搅乱了咖啡馆的安逸与祥和。我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正对着小雨大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与愤怒。小雨是新来的小姑娘,她攥着账单的手微微发颤,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先生不好意思,这都是店里明码标价的,没有乱收费。”
“什么明码标价?一杯破咖啡卖这么贵!是金子做的?”男人嗓门更大,脸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番茄,双手叉腰站在吧台前,唾沫星子溅到台面上。周围客人纷纷侧目,轻声交谈声戛然而止,有人悄悄皱起眉头,有人低头小声议论:“这也太不讲理了……”
我放下吉他,快步走过去,心中带着一丝担忧与焦急:“小雨,怎么回事?”
小雨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姐,这位先生跟一位女士点了两杯樱落奶咖,还有冰激凌蛋糕,总共148元,那位女士先走了,她说这位先生买单,可是……”我点点头,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因为这家咖啡馆是县城少有的休闲场所,常常成为相亲聊天的好地方,而这位先生应该是没有被相中,又不想白白花钱罢了。
“什么明码标价?一杯破咖啡卖这么贵!是金子做的吗!”男人嗓门更大,脸涨得通红。周围客人纷纷侧目,交谈声戛然而止。
我放下吉他,快步走过去:“小雨,怎么回事?”
小雨像看到救星:“姐,这位先生和一位女士点了两杯樱落奶咖和冰激凌蛋糕,总共148元,那位女士先走了,她说这位先生买单,可是……”我点点头,心里明白了。我这咖啡馆常是相亲的地方,这位先生大概是被拒了,又不愿付钱。我拍拍小雨的肩,对男人微笑解释:“先生您好,我是店主丫丫。我们的樱落奶咖用的是云南优质咖啡豆,现磨现冲,加了新鲜熬煮的樱花糖浆,成本确实高些。要是您觉得不合适,我可以推荐性价比更高的美式或拿铁。”
男人根本不听,反而往前凑了一步:“少跟我扯这些!我就喝了这杯咖啡,那女的点的凭什么让我付?必须打折,不然我投诉你们宰客!”
这时,程泽走了过来。他手里握着没喝完的美式,脚步沉稳。走到男人身边,语气平和却笃定:“先生,咱们出来消费,讲究的就是个公平和自愿。您和同行女士一起点了单,不管人在不在,按常理都该结清费用。”他顿了顿,看向周围客人,“而且这家店在咱小城开了这么久,一直都是明码标价,咖啡好不好、价格公不公平,老顾客都清楚。您这么在店里吵,不仅扰了别人,也太丢咱男人的脸了。”
男人斜睨程泽一眼,不屑地嗤笑:“你算哪根葱?少管闲事!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收拾!”说着推了程泽一下。程泽一个踉跄,咖啡晃出几滴,落在格子衫上,却没恼,扶稳杯子,眼神严肃起来:“有话好好说,动手就不对了。再这样闹,我可报警了!”
男人冷笑:“报!现在报!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我心里捏了把汗,刚想上前,程泽却悄悄递来个“放心”的眼神,拿出手机报警。小城出警很快,没几分钟,警车鸣笛声传来,两道藏蓝色身影快步走进。
“谁报的警?”
熟悉的声音让我心头一紧——是沈彦。他穿着挺括的制服,身姿笔挺。目光扫过店内,落在我身上停顿了两秒,才移向闹事的男人,语气严肃:“我是警察,这里怎么回事?”
男人气焰弱了半截,还嘴硬:“警察同志,这咖啡馆宰客!我就喝了杯咖啡,非要我付蛋糕和另一杯咖啡的钱!”
沈彦皱眉,看向我和小雨:“把消费明细和监控调出来。”小雨赶紧拿账单,我带他到吧台后调监控。屏幕清晰显示,男人和女士有说有笑地点单,没有半分异议。
沈彦看完监控,核对账单,对男人沉声道:“先生,监控和明细都清楚,是您和同行女士共同点的餐,理应一起承担费用。明码标价,不存在宰客,请您结清费用,不要无理取闹。”
男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嘟囔着“不就一百多块钱吗”,不情不愿地摸出手机付款。临走前,恶狠狠瞪了程泽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人群渐渐散开,店里回归宁静。我轻轻舒了口气,看向沈彦,感激地笑道:“谢谢沈警官,我又欠您一面锦旗了。”
沈彦微微一怔,脸上绽开温和的笑,摆了摆手:“客气了,职责所在。”
“既然来了,不如请您和同事喝杯咖啡吧?”我转头招呼小雨:“小雨,快给两位警官做两杯招牌美式。”
“不必了。”沈彦轻轻摆手,语气严谨,“我在执勤,不方便。等下班吧。”
我一愣,手还保持着招呼的姿势,一时不知该接什么。
“那就多谢警官照顾咱家生意了!”程泽突然接话,语气热络,尾音上扬。我转头看他,他冲我眨了下眼,嘴角藏着一丝狡黠的笑。
沈彦目光在程泽身上顿了两秒,微微颔首:“应该的。后续有情况,随时联系。”说完和同事转身离开。藏蓝色的背影穿过暖黄灯光,推门时带起一阵晚风,吹动了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
等警车声远去,我戳了戳程泽的胳膊,嗔怪道:“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说得好像你才是老板似的。”
程泽放下咖啡杯,蹭了蹭杯沿的奶泡,笑得眼尾弯起:“不然呢?总不能让你僵在那儿。人家警官都说‘下班来’,不就是说‘会再来’嘛,我这是帮你留住回头客。”
我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刚想反驳,休息室传来小贝的哼唧声——她被吵醒了。我赶紧住嘴,快步往休息室走,身后传来程泽的声音:“你先去看孩子吧。”
推开门,小贝正揉着眼睛坐起来,紧紧抱着兔子玩偶,看见我就伸出胳膊:“妈妈……”我把她搂进怀里,鼻尖蹭到她柔软的头发,闻到淡淡的奶香。方才的插曲、沈彦的话、程泽的调侃,都被孩子温热的体温熨平了,只剩下怀里的柔软和咖啡馆里淡淡的咖啡香,安稳而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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