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一下被抱了个满怀，脑子还有些发懵，不过鼻尖萦绕的熟悉气息又告诉她没有危险，不用反抗。
于是被激起的头发缓缓落下。
“没事吧？”
西秦松开手臂，目光扫过她的脸庞时突然顿住——
一道细小的血痕横在她脸颊上，已经凝成了暗红色的细线。
或许是伤口太小感知不到，也或许是她现在的神经反应有些迟钝，十三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被划破了。
“没。”十三淡淡应着，视线落到了对方垂落的领带上。
西秦瞥了眼地上的碎酒瓶，大概知道十三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交给你了。”西秦对伊安说道。
“明白。”伊安颔首。
这里的事不会被第四个人知晓。
西秦站起身，牵起十三的手：“走，先回家。”
回家？什么家？
十三的脑子懵懵的，不过她依旧记得自己跑出来的初衷。
“我要去找杰洛斯。”
“找他干什么？”西秦皱眉。
“嗯……”
西秦以为十三还在生气，又蹲下来放缓语气：“别找他，找我，哥哥陪你玩，你想玩什么都行，可以吗？我带你去买铃铛怎么样？”
十三愣了愣，什么铃铛？
她有点记不起来了。
“不要。”
说着，便自顾自地起身朝外走去。
西秦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但又不敢强硬上手，万一激化矛盾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只得无奈跟上，他向其他两个队友发了讯息，告诉他们十三已经找到了。
走出红町区时，周围人还奇怪地看向这个组合。带小情人来会所？这又是什么新奇玩法？
西秦无视了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直接去了一趟最近的诊所，买了消毒器具，半哄着给十三清理伤口。
一路上，西秦不断地嘘寒问暖，释放自己的歉意。
“小十三，想不想吃布丁？”
“十三，那边有卖烤串的，想不想去尝尝？”
“今天胖老板好像开门，我们要不要晚饭去吃炸鸡？”
可惜十三一概不理会，她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只是记忆受阻，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十三，你理理我好不好？”
西秦一把拉住她，迫使她转过身来，本以为是在赌气，却没想到小姑娘看向他的眼里只有迷茫，并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
西秦察觉到不对劲了。
正思索着，十三的视线忽然越过他，看向了后面。
西秦脸色一沉，果不其然，就听身后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
“小十三？好巧啊。”
杰洛斯手里提着个购物袋，朝两人走来。
“杰洛斯。”十三朝他挥手。
“好久不见。”杰洛斯走近：“西秦先生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西秦皮笑肉不笑：“那是自然，多谢关心。”
十三绕过西秦，凑到杰洛斯面前：“杰洛斯。”
“嗯？怎么了吗？”
“啊……”十三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半天后蹦出一句：“教我开锁。”
杰洛斯扫过西秦那张写满不耐的脸，笑着答应：“好啊，你想开哪里的锁？”
十三一指西秦：“他家的。”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纷纷愣在原地。
…
大黄乖巧地坐在玄关处，歪着头，摇着尾巴，黑溜溜的一只眼好奇地观察面前的三人。
“西秦先生家的锁，用普通的方法可开不了啊。”
杰洛斯对着这扇精密的大门摩挲下巴：“多重加密呢，除非……暴力破坏？”
“暴力？”十三重复了一句，随即环视四周，像是在找什么称手的工具。
“没必要。”西秦点了点十三的脑门，转身走进了书房，没一会儿，他拿出来一张卡，交到十三的手里。
“用这个就行。”西秦淡淡开口。
“这是什么？”十三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西秦确定十三的脑子是真的不清醒了，毕竟他天天出门进门都要用到的门卡，十三不可能不认识，更何况书房那一夜，她还亲自用这张卡开了门。
“这是钥匙。”杰洛斯替他回答：“比铁丝什么的管用多了。”
“哦。”十三拿着卡左看右看。
西秦瞥了杰洛斯一眼，拉过十三：“来，我教你。”
…
直到杰洛斯离开，十三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了，只用点头和摇头来回应，到了这种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对劲了。
“这状态，和我一个朋友醉了的样子有点像啊。”门口，杰洛斯低声问：“你给她喝酒了？”
“没有。”西秦皱着眉。
杰洛斯走后，西秦回到屋内，就见十三靠着大黄，一直在研究刚刚到手的门卡。
“小十三，饿了吗？”西秦走上前去：“想吃什么？去胖老板家怎么样？”
可惜十三没有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门卡，西秦试探着戳了戳她的脸，毫无反应，他又伸手去遮挡视线，可她仍然一动不动。
她的眼里好似没有焦距，眼皮睁着，可眼睛收到的信息已经传不进她的大脑了。
“十三？”西秦又喊了一声。
声音传进耳朵，又从另一边溜出，十三的思考像是暂停了。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真正的瓷娃娃，不会动，不会说话，失去了灵魂。
西秦将人抱到沙发上，整个过程十三也没有任何反应，他抽走了她手中的门卡，捏住她的下巴，试图让她的视线望向自己。
“十三？”
西秦又喊了几声。
终于，女孩的嘴动了，轻轻地咦了一声。
西秦一愣，可再一细看，十三的眼神仍然涣散着。
她转了转有些泛白的眼珠，观察着四周，最后才落到眼前的男人身上，然后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僵硬的笑。
“嘻嘻……”
西秦拧眉，一种另类的陌生感令他瞬间神经紧绷，可还没等他询问，这笑容就降了下去。
“十三？”西秦轻轻叫了一声。
十三的瞳孔慢慢恢复了焦距，她低头看着这个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呆了两秒，随后虚空握了握手掌心。
什么都没有。
“卡呢？”她朝西秦伸出手。
西秦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十三又喊了一遍：“我的卡呢？”
半晌，西秦才将手里的门卡递给她。
一拿到卡，十三便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在扮演一个木偶。
“十三，”西秦坐到她的旁边，温声问：“你喝酒了？”
十三的眼球慢慢转动，定格在他身上，然后摇头。
“那你今天出门后都遇到了谁？”
十三.反应了十几秒，才回答道：“一个大叔。”
西秦眯眼：“是巷子里被你杀的那个吗？”
十三点头。
“你碰了他的酒？”西秦说着，又俯身凑近十三，闻了闻。
没有一丁点酒味。
提到那瓶酒，十三微微蹙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然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他想撕我衣服……”
“我知道，所以他现在死了，对吧。”西秦安抚。
“对。”十三呆呆的，随即丢下一句爆炸性发言——
“我吃了他。”
“什么？”西秦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
吃人？不，应该不是。
十三现在头脑不清醒，她应该是想表达像杀异种那样杀了那个人，十三杀异种的方式就是吞噬掉对方，所以对标之下，杀人也相当于吃人。
这也就解答了十三为什么会醉，那人血液里的酒精被她吸收了。
只是不知道沾了多少，竟会醉成这个样子。
“没关系，他死有余辜。”西秦将旁边的毛毯扯过来，裹在她的身上：“我现在去给你煮点醒酒汤，你坐在这里乖乖等我，好吗？”
十三没有回应。
西秦去了厨房，十三就窝在沙发上，歪着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时不时皱眉，时不时又点头附和，到最后还笑了一下。
在厨房忙活的西秦自然什么也没看到。
醒酒汤和晚饭一起被端上桌，十三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即使西秦做了许多她爱吃的肉菜，可十三却像是完全忽视，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
饭后，西秦收拾完，刚从厨房出来，就听见书房哐哐的响动，走进一看，书架上的书都快被十三扒拉下来一半。
“怎么了？和我的书有仇？”西秦走进来，捡起地上的书。
十三又丢下一本，眼睛在书架之间搜寻着：“找铃铛。”
西秦蹙眉：“找那个干什么？”
“我想要。”
“你想要，明天我带你去买新的，更漂亮的，别找了。”
听到这话，十三转头望向他：“不给我吗？”
西秦上前揽住她，将人带出书房，并关上门：“听话，去睡觉。”
“为什么？”
“你现在醉了，去睡觉。”
冷硬的语气，和白天一模一样。
「态度真臭。」
模糊的记忆重新映入脑海，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和白天那头垃圾一样。」
十三的眼神也随之逐渐变化：“你是，也想撕我的衣服吗？”
西秦皱起眉：“你在胡说些什么？”
“算了，我不跟醉鬼一般见识。”他敲了敲这个不清醒的脑袋瓜：“现在，去洗漱，你该休息了。”
西秦在说什么十三已经听不进去了，眼里只剩下对方不满的表情。
他为什么要敲她的头？他是在批评她吗？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批评她？
「自以为是。」
酒精的刺激影响大脑思考，本就混沌的脑袋里环绕着一个声音。
「令人讨厌。」
西秦见十三沉默，便补充道：“那个铃铛脏兮兮的，我已经扔了，你就别再想了，乖乖去睡觉，不然就跟我一起打扫书房。”
双重声音进入脑海，迟钝的脑子只接收到了最后一句的信息，再看男人那严肃的表情，十三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奶奶的。”
西秦一顿，想不通她怎么突然说脏话了。
他捏住十三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正想教训两句，却见十三望过来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恶意。
十三一把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上楼去。
爬上柔软的床铺，十三把头埋进枕头，呼吸还有些急促，她翻了个身，连鞋都没脱就缩进了被子里。
冰冷的被窝刺激得她打了个哆嗦，也让上头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睡吧。」
「我陪着你。」
脑中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清澈的少年音舒缓着十三的躁动。
“你在哪儿？”
「来找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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