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旧货市场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苏小糖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的一个杂院里，是间一楼的小两室，月租一千二，虽然小，但胜在便宜，而且离沐阳的幼儿园近。打开门，一股淡淡的煤气味飘过来
—— 隔壁张阿姨应该又在炖肉了。
“妈妈，我去玩拨浪鼓啦！” 沐阳换了鞋，抱着拨浪鼓就跑到客厅的小沙发上，自顾自地晃了起来。
苏小糖把帆布包放在餐桌上，先去厨房烧了壶水，然后才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 银镯子放在一个小盒子里，还有一个她后来在市场角落淘到的铜香炉。
那个铜香炉是她在一个老爷爷的摊位上买的，摊主说这是清代的老香炉，上面的花纹是 “缠枝莲”，因为炉底有个模糊的 “乾隆年制” 款，要价一百五十块。苏小糖当时看着香炉的花纹挺精致，铜色也像是老的，又想起奶奶以前说过 “老铜器沉手”，她拿在手里掂了掂，确实挺重，就咬咬牙买了下来。
她把香炉放在餐桌上，仔细打量
—— 香炉高约十厘米，口径八厘米，炉身上刻着缠枝莲纹，花纹之间还有些黑色的斑点，像是常年使用留下的包浆。她伸手摸了摸，手感很光滑，心里还挺高兴，觉得自己这次淘到宝了。
“妈妈，你在看什么呀？” 沐阳晃着拨浪鼓走过来，好奇地凑到餐桌边。
“妈妈买了个香炉，你看好看吗？” 苏小糖拿起香炉，递给沐阳看。
沐阳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刚晃了一下，就皱起眉头：
“妈妈，这里面好像有声音。”
苏小糖愣了一下，接过香炉晃了晃
—— 还真有 “哗啦哗啦” 的声音，像是里面有碎渣。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香炉翻过来，看炉底的 “乾隆年制” 款
—— 款识是刻上去的，但刻痕很浅，而且边缘有点毛躁，不像是老物件该有的精致。这时候，她又注意到炉底 “乾隆年制” 的款识旁边，有个极淡的小印记，像个 “□” 形，边缘模糊得几乎看不见。
她用指甲蹭了蹭，印记没掉，心里莫名记起来
—— 奶奶的笔记里好像提过，老物件的 “暗记” 有时候比款识还重要。
她心里有点慌，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 “清代缠枝莲铜香炉鉴别”。
她坐在餐桌前，咬着笔杆（以前备考时养成的习惯）翻手机，越看心越沉
—— 原来自己连‘包浆是涂的’都没看出来！
—— 真正的清代老铜炉，包浆是自然形成的，颜色温润，而她这个香炉上的黑色斑点，像是用颜料涂上去的；还有炉底的款识，老款识的字体规整，刻痕深而流畅，她这个明显是仿的。
最让她心凉的是，文章里说，有些仿品为了让香炉 “沉手”，会在炉底灌铅，里面的 “哗啦” 声，可能就是铅块松动了。
“妈妈，你怎么了？”
沐阳看着苏小糖脸色不好，拉了拉她的衣角。
苏小糖深吸一口气，把香炉放在桌上，勉强笑了笑：
“没事，妈妈就是看这个香炉有点问题，可能买错了。”
“买错了是什么意思呀？” 沐阳眨着大眼睛问。
“就是妈妈花了钱，买了个假的东西，不值那么多钱。” 苏小糖解释道，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 一百五十块，是她三天的伙食费，就这么打了水漂。
沐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拨浪鼓递给她：“妈妈，那我们把这个鼓卖了吧，卖了钱就能把香炉的钱赚回来了。”
苏小糖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暖，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不用，这个鼓是沐阳的玩具，不卖。妈妈就是有点不开心，过一会儿就好了。”
沐阳在她怀里蹭了蹭，小声说：“妈妈，我不饿，晚上我们少吃点饭，就能省点钱了。”
苏小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赶紧擦了擦眼睛，笑着说：
“傻孩子，妈妈有钱，不用省饭。而且妈妈以后会小心的，不会再买错东西了。”
安慰好沐阳，苏小糖把他哄去午睡，自己则坐在餐桌前，看着那个假香炉，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早上在市场里，赵磊提醒她拨浪鼓有裂纹的事
—— 要是当时买香炉的时候，能有人提醒她一句就好了。
就在这时，她看见沙发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旧纸箱
—— 那是她搬来的时候，从老家带来的，里面装着奶奶的遗物。
她突然想起，奶奶以前有本记银饰制作的笔记，说不定里面也有关于老物件鉴别的内容。
她赶紧把纸箱打开，翻了半天，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了一个蓝色封面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已经有点褪色，边角也磨损了，里面的纸页泛黄，上面是奶奶娟秀的字迹，记着各种银饰的款式和制作方法。
苏小糖一页一页地翻着，心里满是怀念
—— 奶奶走了五年了，她还是很想念奶奶。
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她突然眼睛一亮
—— 里面居然真的记着一些鉴别老物件的小技巧，比如
“老银器看包浆，新银器发亮”“老铜器听声音，清脆为真，沉闷为假”。
虽然这些技巧很基础，但对现在的苏小糖来说，已经很有用了。
她赶紧拿出笔，把这些技巧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心里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 或许，她不是不能做老物件这行，只是需要多学多练。
抄完笔记，苏小糖看着那个假香炉，不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是个教训
—— 以后再淘老物件，一定要先看仔细，多对比，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她起身走到厨房，拿了个家里用了十年的旧铜勺子（奶奶留下的），又拿起假香炉，分别往瓷碗上轻轻敲了敲：
铜勺子的声音是 “嗡” 的，闷闷的；假香炉的声音是 “叮” 的，脆得发飘。
她把两种声音记在笔记本上，旁边画了个小勺子和小香炉的符号，心里忽然踏实了点
—— 原来 “鉴别” 不是靠猜，是能练出来的。
她把假香炉塞进纸箱最底下，心里碎碎念‘苏小糖啊苏小糖，下次再冲动，就罚自己一周不吃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是她和沐阳最爱的甜点，这么一想，倒真的会记住教训了哈~
傍晚的时候，苏小糖做了沐阳爱吃的番茄炒蛋和青椒土豆丝。
吃饭的时候，沐阳突然说：“妈妈，今天那个卖镯子的奶奶，是不是很可怜呀？”
“是呀。” 苏小糖点头。
“那我们以后再遇到可怜的人，还帮他们好不好？” 沐阳问。
苏小糖放下筷子，摸了摸儿子的头：“好，只要我们有能力，就帮。”
沐阳开心地笑了，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放进她碗里：“妈妈，你吃，这个好吃。”
苏小糖看着儿子的笑脸，心里暖暖的。
虽然今天买错了香炉，花了冤枉钱，但她收获了儿子的懂事，还找到了奶奶的笔记，也算是有失有得。
她低头吃着碗里的菜，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 以后要好好学鉴别老物件的知识，争取能靠这个赚点钱，让她和沐阳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而那个放在纸箱里的假香炉，和奶奶的笔记本一起，成了她这个决心的第一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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