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到汉城的时间和他们平时送货的点儿差不多,只是火车站在城东那边,离他们现在的地点有些距离。
过去路上正好碰上修水管,蓝色围挡占了大半条车道,车辆只能慢慢挪,堵了近二十分钟,等谭明把车停在火车站广场时,已经快一点了。
广场很大,水泥地面被太阳晒得发烫,俞盼刚从货车下来,一股热气瞬间裹住他,像进了蒸笼,又闷又热,他下意识握紧了沈砚舟的手。
沈砚舟轻轻拍了拍俞盼的手背,另一只手帮他把贴在额头的碎发捋开了点。
谭明把他们的俩行李袋从车上搬下来,拍了拍沈砚舟的肩,“保重。”
“好。”沈砚舟点头,接过一个行李袋挎在肩上,又拎起另一个。俞盼对着谭明比划了个“再见”,指指他的车。
相处久了,谭明也能看懂点儿俞盼的手语了,他这意思是让自己路上小心。
谭明笑着揉了揉俞盼的头发,用自己的三脚猫手语比了个“放心”。
手势歪歪扭扭,但俞盼也看明白了,也跟着弯了嘴角。
看着谭明的车消失在车流里,沈砚舟才牵着俞盼往火车站里走。
售票大厅的人比想象中要多,买票的队伍排得老长,从窗口一直蜿蜒到大厅门口。
沈砚舟带着俞盼排在队尾,让他站前边,后背靠着自己,免得被来往的人挤到。
俞盼第一次到火车站,又好奇又有点怕,靠着沈砚舟怀里睁大了眼观察周围的人。
他隔壁队伍有个阿姨,一手牵着个扎羊角辫儿的小女孩儿,背上还背着个孩子,脚边放着一个四方格子大袋,看着里面好像装的被子。
队伍往前挪时,那阿姨要一手拖着个这大袋,一手牵着孩子,时不时还得回头看身后的小孩儿。
至于边上的其他人,脸上情绪有高兴的,有忧愁的,可惜他听不见,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
俞盼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挂着的帆布包,里面装了老太太给的鸡蛋和零食,还有老爷爷给的书和稿纸。
他抬手摸了摸包底,手指碰到硬邦邦的书脊,心里这才稍微踏实些。
队伍慢慢往前挪,每挪一步,俞盼都紧紧挨着沈砚舟。排了近二十分钟,终于轮到他们了。
售票窗口不高,沈砚舟得弯着腰才能跟里面的售票员说话。
“买两张今天下午到澜洲的火车票。”
售票员看了一阵,抬头说:“两张下午汉城到澜洲的车票一共99.4元。”
“好。”沈砚舟从钱包里数了一百块过去,售票员找了他六毛钱,他叠好放进俞盼背包侧边的小兜里。
售票员麻利打印出两张票,递出来时提醒:“票根别丢了,上车下车都要验的。”
“好,谢谢。”沈砚舟接过票,牵着俞盼往候车室走。
候车室里人也很多,为数不多的长椅上坐满了人,有的人把行李往空地上一放,直接坐在行李上休息,还有人蹲在墙边,抱着包靠着墙打盹。
沈砚舟找了个角落,也把行李袋放地上,自己先坐下,再让俞盼坐自己腿上,一手揽着他的腰,免得他滑下去。
俞盼侧坐在沈砚舟腿上,拿了张火车票,翻来覆去地看。
这火车票和他们坐客车的手写车票不一样,是硬纸板做的,上面印着黑色的字:“汉城——澜洲站”“硬座”“10车033号”,边上还戳了一排小孔,摸起来疙疙瘩瘩的。
他的目光落在票根边缘那行竖写的小字上,上面印着“全价49.7元。
俞盼愣了愣,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凑近了看。
没错,就是49.7元。
一张票就将近五十块,两张就是一百块!这钱够他们俩在镇上好吃好喝一个半月了!
俞盼赶紧拍拍沈砚舟肩膀,把票面递到沈砚舟面前,指着全价那行字,眼睛里满是焦急。
沈砚舟扫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比划着说:“没事,钱够。”
俞盼转过身,面向着沈砚舟,双手比划得飞快:“这个票能退吗?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他觉得听不见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前能自己好,这次肯定也能,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去那么远的地方。
“说什么胡话呢。”沈砚舟眉头拧了个死结,比划得格外用力:“耳朵得看,必须去。”
“可真的好贵啊……”俞盼瘪着嘴,有点委屈,看了看手里的火车票,还是觉得心疼,泄气般地把脸埋在砚舟肩上。
沈砚舟知道他舍不得钱,没多说他。
两人长得都不差,沈砚舟眉眼立体深邃,脸上线条干净利落,俞盼更是被沈砚舟养得白净漂亮。
边上的人看他俩大热天挤在一块,难免多看几眼,可等俞盼抬手比划时,眼里的好奇就变成了理解,没再过多关注。
又等了近一个小时,广播里响起检票的通知,沈砚舟听着广播,对了对车票上的列车号,确认没错后,才站起来牵着俞盼往检票口走。
检票口的工作人员接过他们的票,用剪刀在票根上剪了个半圆的小口,又递还给他们。
俞盼捏着被剪了口的车票,还是有点心疼,直到过了检票口,看见卧在铁轨上的火车时,眼睛才亮起来。
他第一次见火车,原来火车有那——么长,像条绿色大长虫!墨绿色的车身被太阳晒得反着光,车窗一溜儿拍开,一眼望不到边。
俞盼震惊的空档,一个扛着行李的大叔从旁边挤过去,把他带得一个踉跄。
沈砚舟伸手揽着他的肩,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俞盼浑然不觉,转头看着沈砚舟比划:“这就是火车?好长!”
沈砚舟没手跟他比划,只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车厢上贴的号码,按挂着的提示沿着站台往前走,找到要上车的车厢。
火车车门比客车高,沈砚舟扶了俞盼一把,俞盼才敢迈上去。
刚进车厢,一股混着汗味儿和热气的风扑面而来,沈砚舟牵着俞盼顺着过道往里走,嘴里时不时说着“借过”。
幸好大家都很客气,纷纷往旁边挪了挪。
好不容易才找到座位,是个两连坐靠窗的位置,沈砚舟让俞盼坐里边,自己则是像别的乘客一样,把行李袋往车顶的架子上放。
沈砚舟刚坐下,俞盼手就伸过来了,他抓着沈砚舟胳膊,扭着身子探着头往车外看。沈砚舟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站台的工作人员正挥着绿色的旗子,旁边还有乘客匆忙赶过来。
没一会儿,火车“呜”地响了一声,车身轻轻晃了晃,慢慢往前开了。俞盼的身体也跟着晃了,一股轻微的推背感袭来,他攀紧了沈砚舟的肩膀。
沈砚舟从包里掏出老太太给的鸡蛋,剥了壳递给他:“吃点垫垫肚子。”
俞盼点头,他一边吃,一边还不忘盯着窗外,偶尔会有火车从对面开过来,车身震动的感觉透过座椅传上来,他就会兴奋地拍一下沈砚舟的手,让他也看。
下午五点多,车厢里的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了,吆喝着“卖餐票了,一块钱一张,晚上七点送饭”。
沈砚舟借着帆布包挡着,摸了摸俞盼的肚子,瘪瘪的,知道他饿了,买了两张餐票。
七点整,乘务员果然推着餐车过来送饭。饭盒是铝制的,白米饭上盖着两片大五花肉、几片青菜和一个金黄的煎蛋。
这盒饭量不是很大,沈砚舟知道俞盼吃完也不会吃撑,就没像平时那样管着他。
俞盼吃得很香,汤汁拌着米饭吃干净了。
吃完饭,俞盼坐累了,就把腿蜷起来,靠着沈砚舟肩膀看窗外。
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外的景色也变成了模糊的黑影,看没一会儿,他的眼皮沉了下来,头一点一点的,最后靠着沈砚舟的肩头,呼吸渐渐平稳。
沈砚舟小心地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从包里掏出件薄外套盖在他肚子上。
他们对面是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仨小孩儿,最大的看着有五六岁了,时不时尖叫着打闹,幸好俞盼听不见,睡得很安稳。
晚上十点,乘务员挨个车厢喊“要关灯了,大家把东西收一收,贵重物品放好,觉得凉就把窗户放下。”
对面的夫妻把窗户关得只剩一道缝透气,又哄着孩子睡觉。最大的那个缩在中间,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小孩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声。
俞盼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天蒙蒙亮才醒。坐起来他才发现,为了让自己睡得舒服,沈砚舟大半个边身子都在走道里了。
他没叫醒沈砚舟,伸手去揉他的腿,肯定被自己睡麻了。
沈砚舟这半年来运货搬货的,体格练得很结实,一双长腿看着又长又直,俞盼上手就能摸到结实的肌肉。
嗯……有点难揉。
揉了一会儿俞盼手就累了,改成一只手偷懒休息,另一只手继续揉,交换着来。
腿上一轻,沈砚舟其实就醒了,只是他没睁开眼,过了会儿,感觉到大腿上多了两只温热的手,轻轻按压着自己的腿,还时不时捏一下,力道不大。
没多久按压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沈砚舟担心俞盼手累着了才睁眼,笑着拍拍给自己揉腿的手,比划:“没事。”
俞盼不听,又捏了好一阵,才停下来,让沈砚舟也枕在自己大腿上歇会儿。
沈砚舟没同意,从包里掏出水壶,“我去接热水,你乖乖待着,别乱跑。”
俞盼点点头,看着沈砚舟往车厢连接处走,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腿有点麻,屁股也像死了一样,俞盼跺了跺脚,往窗外看。
天已经亮了,划过的景物不再是一座叠着一座的山岭,变成了成片的金黄麦田,风一吹,麦浪滚滚,好看得很。
他凑近车窗,能闻到底下通风的缝隙里钻进来的空气,都带着点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清新得很。
有点担心节奏会不会太慢,但又想多写写他们什么都没见过的状态,以后有钱了可能就没这种状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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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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