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阳光穿透云层,吴小卷和白窦桦在海里不知道漂了多久,终于在不知名沙滩上靠了岸。
吴小卷瘫在湿湿的沙子里,皮肤上黏着海水蒸发晒出的结晶体,整就一条搁浅的咸鱼。
不久后白窦桦回到她身边跪好,把卷起的芭蕉叶向下倾斜,吴小卷喝到了久违的淡水。
甘甜得像是蜂蜜。
“起来了,小吴。”她听到沙哑的男声在叫唤。
吴小卷礼貌地表示收到:“小白小白。”
她咽了口唾沫:“请给我食物。”
啪——
带着水珠的芭蕉叶被甩到吴小卷脸上。
吴小卷没动弹。
一是饿得没力气,二是芭蕉叶正好给她遮住太阳,躺得更舒服了。
她爱自己这淡淡的死感。
做了几个梦,在梦里嚼了些软趴趴的浆果,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来到傍晚。
吴小卷终于被冻得躺不住,挺尸般弹坐起来,没看见白窦桦。
嗯嗯,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早晚的事。
吴小卷阴阳怪气地学白窦桦,自言自语。
骗子果然是骗子,说不了一点实话。
她和他都不知道漂到哪座荒岛了,也没见有谁来救。
脱掉身上的衣服,吴小卷光着膀子活动活动身体,爬起来,抖了抖军大衣上的沙砾,又穿上,抬脚去找人。
白窦桦手握尖石块,在小林子里砍树枝,准备在夜晚降临之前想办法生火。
吴小卷来到他身后,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白窦桦挥挥手示意:“你去附近走走,捡两块石头给我。”
吴小卷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儿,她带着家伙,得意地往白窦桦眼前凑。
掌中握的是两小块圆滑的心形石头,她找了半天。
“噔噔,你喜欢大海,我爱过你。”
白窦桦长长叹出口气,落寞地转身,丢掉手里被磨平棱角的石块,自己去找趁手的新工具。
*
沙滩上。
白窦桦固定住脚下的木板,在黑暗中第一百零八次尝试钻木取火。
吴小卷头发干燥炸毛,小野人儿似的盘腿而坐,手里捧着烂石头,放在胸前,瞧瞧白窦桦那边擦出的火星子,再眺望海面上的波光,嘴里一会儿一声傻笑。
白窦桦生起火来,坐过去,一只手拿着树枝,一只手撑住膝盖,歪头看她:“怎么这么开心,不是刚交完房租?”
“没事哒。”吴小卷也歪头,装大款,“钱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哪里值得影响我心情。”
“钱不是重要的东西,哥哥是很重要的东西吗?”白窦桦用树枝在沙滩上随意画圈,继续问她,“你办一张信用卡被你哥刷爆一张,都一直没想过要改密码?”
吴小卷看着他,眼睛睁大,露出完整明亮的瞳仁儿,似是有些惊讶怎么突然聊到吴大朗这里来了。
白窦桦坦然与她对视,眼睛里是清澈的愚蠢,看来不是心血来潮,是疑惑已久。
一直想,一直想,想不通,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发问。
现在机会终于出现了。
被人揭开家里的丑事,吴小卷也不恼,她觉得好笑。
于是就低下头真的笑了笑。
白梦男整天尽琢磨这些没用的,又内耗又记仇。
难怪便秘。
吴小卷讨厌满嘴大道理自以为是教她做事的人,但白窦桦这小东西凡事都先敏感内耗,做事细心周到,说话拐弯抹角,讲道理模糊让人难以get到,做白日梦很有一套,遇见不懂的事情还会记在心里找机会问道问道,挺好玩的。
将下巴抬起,吴小卷对好玩儿的白窦桦答疑解惑:“我哥那人不是东西。”
态度一缓,又讲:“但他对我还是有点重要的。”
“而且信用卡嘛,办来就是给人花的,哪天我信用差到极点,自然就花不了了,改密码有什么必要,我记不住。”
对于钱,现在的吴小卷态度很是无所谓,摊手:“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信用卡,死人哪里还有信用,谁拿着都刷不了。”
她平静得像是身后长出洁白羽翼的天使,缓缓升空,嘴巴一张一合,在说哈利路亚。
“……”
白窦桦觉得这人矛盾得不行。
——把一点小费攥得死紧,转头就能花大钱买不知真假的人参;
当着哥哥面什么话都骂得出来,背后却说哥哥对她很重要;
关键时刻豁出去为同事出头,平时却不怎么会拉关系,打电话卖个货就被拉黑,莫名其妙离职时也没人出面帮她说一句话。
还有。
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脱口问爱不爱她,像是很想得到肯定的回应,结果那人爱不爱对她都没什么影响,她做什么有她自己的计划和节奏;
经常把死字挂在嘴边当韵脚,每顿饭却能吞一排蛋……
白窦桦盯着吴小卷。
吴小卷突然朝他撒了一把沙子,看着他失色的样子,笑得狡黠。
白窦桦:“……”
他把脸上的沙抹掉,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我在这里,你不会没命的。”
吴小卷立刻面露感动:“小白你真好,有你在真让人安心。”
转脸就没了表情,目光呆滞地盯着火苗。
她身后隐形的翅膀掉下羽毛,背景天堂秒变地狱。
说实话,这条命留着也不是什么令人期待的好事,早就有点活不下去了,只是又下不了决心真的嘎掉。
死人微活,呜呼哀哉。
吴小卷想到什么,又变脸朝白窦桦笑笑。
大哥你先管好自己吧,欧皇光环似乎不太管用呢。
这时海上有光束闪动晃过,像是黑白无常的探照灯。
吴小卷起身一点不含糊,丢了手里的石头和细沙,跑到海边,跳起来挥手。
“诶——我们在这儿——这里有人——救命啊——”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寒冷和饥饿反复折磨。
吴小卷拎得很清,要死就得速死,如果不能一下子痛快嗝屁,那还是抓住机会再活一会儿吧。
小船慢慢靠岸。
白窦桦手握一根长长的树枝,缓步走近岸边,把修磨得锋利的那头向前倾,简简单单cos一个英勇角斗士。
船上下来一个皮肤黝黑的柴瘦老头,问:“你们是不是从一艘沉船上跳下来的?”
吴小卷嗯嗯。
老头点头,给了两人水、食物还有保暖衣物:“跟我走吧。”
角斗士白窦桦以为获救,顺从放下树枝,伸手接过物资。
吴小卷却不会觉得自己的运气这么好,蹲地上捡起尖头树枝,多问了一句:“去哪儿?回城里吗?”
嗯,回城里,吴小卷和白窦桦将被拉到国外的城镇里。
中途意识到不对的白窦桦已经来不及动作,嘴里含着面包又被一棍子敲晕过去。
吴小卷看了倒地不起的男人一眼,丢掉树枝,双手举过头顶,识时务地表示她不反抗,别敲她。
她认为这老头大概是和绑走她和白窦桦那群人一伙的,感叹坏蛋真是会降本增效,就雇一个大龄从业者摸黑挨个打捞受害者呢。
“老人家,我能问一下,我们为什么会落到你们手里吗?”她脱掉军大衣,边帮忙把白窦桦拖上船,边礼貌地提问。
老头瞧吴小卷一眼,解释得不清不楚:“你们被人出卖来到海上,现在好不容易被救起,理应服从安排,哪里需要就会被分配到哪里。”
吴小卷听话只听一半:“被谁卖了?”
她想起什么,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了白窦桦的耳朵。
“被我老板卖了?”吴小卷颤声道,“还是被我哥卖啦?”
“我就知道,这俩穷酸玩意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处心积虑就是要把我往死里坑,老娘千躲万躲还是没防住!”
*
那老头不知道吴小卷的老板不老板,哥不哥的,他只把自己当成个单纯的npc,不触发关键词不会说多余的话。
于是吴小卷没得到答案,她被稀里糊涂地送到“需要劳动力”的地方。
快到岸边时天刚亮,万念俱灰的吴小卷无意之中观赏了一次海上日出。
没有电子设备,她只能用眼睛记录,被大自然的美丽震撼到,绝望感悄然褪去,内心升起一种“又活了一天,人生好像有变好一点”的错觉。
吴小卷莫名激动,下意识抓紧身边人的手。
白窦桦被硬生生掐醒,目光呆滞,伸胳膊摸后脑勺。
“是不是看见你太奶了?”
等太阳完全升起,吴小卷收回视线,才发现白窦桦的手都被她抓出了红印。
她立马松开爪子,从虚幻中脱离出来,看到白窦桦发愣的模样,直呼可怜孩子,手指在他眼前并拢,捏捏放放,又催眠又招魂一般:“太奶不是真的,她爱你,只是来看看你,你站在原地不要走动,她一会儿就去给你买橘子。”
白窦桦阖上眼睛,像是烦的。
“我根本就没见过我太奶。”他让吴小卷闭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吴小卷喔一声,双手合十,sorry,sorry。
码头连着公路 ,车辆行驶在路上,湿咸的空气中慢慢掺进陆地草木干燥清冽的味道,随着地势变化,海风完全散去,入眼是另外一片世界。
几个小时后,吴小卷和白窦桦被拉到一个小镇,人贩子老头要带她和他去就业中心报到。
报到点在镇中心,地理位置较高,汽车转弯上坡。
下车就见一棵巨大榕树,榕树身后立着一排排公告栏模样的东西,栏内张贴着层层纸张,有些只固定住一个角,风一吹就飘扬起来,吴小卷瞟了几眼,发现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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