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楼楼道昏暗，逐渐天色全被掩盖了，只剩下安全通道的绿灯幽幽亮。
江别川手搭在膝盖上，低头不假思索：“男的。”
陈我愿“呵呵”一声，重复一遍：“男的。”
江别川：“……”
他又捋自己眉头，这才纠结承认道：“女生的。”
闻言，陈我愿抬眸，看大街绿灯亮了，才放下手机，迈开步子过斑马线，往公寓楼去。
他速度很快，身穿一件黑色轻薄的外套，里边一截白色衣角露出来，才显得没那么沉闷，总之五月傍晚不冷不热，这样刚刚好。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生气了，江别川想起来不让谈恋爱的警告，反正就是挺心虚的。
“哥，你还在听吗……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找你，把最近多余的强化卷子全给你一份，上边的题目可好了。”
陈我愿走到公寓楼道了，就四楼，没乘电梯，自己走上去挺好的，还能锻炼身体。
黑漆漆的楼道里很安静，感应灯一层层亮起，连脚步声都能传到江别川电话里。
于是他就说：“蛮好啊。”
“嗯我也……”
不等江别川话落，陈我愿就接着说：“所以你打算跟那女同学待到几点？”
江别川静止了，认真思考：“不好说。这是第一次跟她来，可能晚上**点……？”
楼梯里经过一个抽烟下楼的中年，陈我愿被烟气缠了一脸，不自觉皱了皱了眉，“啧”一声，连电话里语气也变差了：“行啊那你别来找我了。”
“滚吧。”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手机“叮”一声，江别川一脸茫然，看着屏幕，又蹭了下自己鼻尖。
很快，苏海悠等得久了，以为江别川不知道舞蹈室在哪里，就主动来找人。
江别川看见苏海悠来，低头将通话记录删除，客气地归还手机。
是的……
就是生气了。
下次不能借了。
江别川跟着苏海悠进舞蹈室，墙上一整面镜子突然照进十几个人，江别川除了颜听，一个都不认识。
周帆也被苏海悠拉过来当陪舞了，个高肩宽笑吟吟地往那里一站，比江别川看起来有力量得多。当然江别川只是看起来单薄，毕竟也有一米八，力气并不小。
“你好，”周帆早看出来苏海悠移情别恋，原来是看上了这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我叫周帆。隔壁（17）班的。”
“好，我叫江别川。”
江别川礼貌地跟他握了下手。周帆在隔壁班，隔壁只要一上体育课，他班里就总传来一阵阵喊他名字约篮球的声音。
舞蹈社排练很快就开始了，毕竟是给高三的毕业典礼演出，歌曲都很正能量，编得的确不难，就重在一个排面。
如苏海悠先前所说，江别川学东西快。但她本以为他比较内向，甚至跳起舞来动作会显得僵硬的，事实居然完全没有。反倒是周帆这个吊儿郎当的，动不动就扯皮骚扰几句，他不仅不认真练舞，动起来还跟哈货一样。
苏海悠必须要指点批评周帆，简直心累无敌。至于江别川，他学会了，早早的七点半就跑路了。
这什么遭遇，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校花大悲催。
周日一大早，江别川早上六点就起来穿衣服，迎着旭日去搭公交。彼时整个复古的白房子都静悄悄的，只有别墅里粉色蔷薇花迎风摇曳，在初夏开了满墙。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早上七点半，陈我愿正在背英语，却听见外边敲门的声音，还带一些莫名其妙的跑调旋律。
他捂脸，放下书，摘了耳机，过去开门：“谁啊。”
江别川穿着新衣服，背着书包站在那里，仰头眼睛亮亮：“给你敲了首《致爱丽丝》都没听出来吗。”
陈我愿抱臂，洋洋：“哦……所以呢，我的贝多芬来了？”
江别川弯腰从门缝中蹭进去，摇头晃脑：“~你的爱丽丝来了。”
陈我愿“咦”了一声，回身赏了个笑，把这不老实的小玩意儿请进室内。
江别川自觉搬凳子坐在他桌前，拆开书包，利索地拿出试卷和笔记，而后又拿出来一大兜的吃的喝的。
“刚买的鲜牛奶……还有面包，巧克力。”
江别川现在可富有了，像个小财主来散钱了，他不仅穿一身昂贵的新衣服，还带了有范儿的手表。衣着打扮衬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哥，这都是你的。”
江别川将书包里东西整理干净，堆到陈我愿桌上，展眉回身。他低头看着自己细瘦手腕，一边说一边要将表取下来。
“喜欢的话给你。”
陈我愿手撑在桌上，半倚着，只轻轻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视线低下来，又看见自己从前很欣赏的一个国外运动鞋品牌，今天江别川穿了双同系列紫色的。
江别川也低头看了两眼，因为他不讲究，所以只单纯觉得挺好看吧，除此之外没别的想法。当然了，这些都是陈苏立给他的。一开始江蓝水不要他总买东西，但是陈苏立说什么人脉广又是合作宽泛的，辗转几个朋友就能弄到这些最新的货样，差不多算人家送的，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久而久之江蓝水也不管了，只是告诉江别川既然收下了那就老老实实穿吧，总比放着浪费强，让他平时多跟陈苏立讲点话，见了陈叔叔多问好。
“鞋子吗，你喜欢的话也给你，你就比我大半码。也差不多……”
江别川刚好要去玄关换双鞋，总之态度满不在意。
陈我愿挑了下塑料袋，拿出一瓶鲜牛奶：“哦，喜欢什么都能给我？”
“嗯，你直说就行。”
江别川轻哼一声，躬身脱了鞋子，又直起腰来，三两下走到陈我愿身边。他依旧眨着眼看陈我愿，两条乌黑细长的眉毛衬着，一双眼里就像盛着白墙黑瓦的小江南。
陈我愿低眉瞧他，嗤笑一声，接着仰头，漫不经心喝两口牛奶。
——那我喜欢你怎么办。
怎么直说。
江别川仰脸，看着陈我愿突出的喉结，自己也忍不住咽了两下，很快就觉得口渴。
“哥，我也想喝。”
“自己拆新的。”陈我愿侧身，拿盖子，准备拧上瓶盖。
“我就想喝一口……”江别川小声说，“你的没喝完的给我就行。”
陈我愿淡然撩起眼皮，受不了他那一副装可怜的样子，干脆手一落，放在桌上。
“自取。”
陈我愿撂下多么两个冷漠的字，扯凳子一坐，继续把刚才背一半被打搅的书背完。
“谢谢。”江别川如愿以偿，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根长长的吸管，放到牛奶瓶子里，坐下，倚着陈我愿的肩膀，脑袋也凑到他手边，就这样一边喝牛奶，一边跟他一起看书。
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半，陈我愿做完陈中期中考试的数学试卷，又做完了英语，他写完放到一边，江别川负责给他对答案，快捷查找问题，总之俩人宛如黑白双煞一般，那个效率简直高得惊人。
“哥你英语怎么这么好，我自己是错了一道阅读和一道听力……两篇作文老师一共给我扣了2分。本来以为我考得挺好的。”江别川翻看陈我愿A卷满分的试卷，又细细阅读了他B卷作文部分。
陈我愿：“没事，我作文写得不行。”
“但是你字已经练得很好看啊，根据我经验，有漂亮的卷面，无单词拼写错误，总体没语法差错，两篇作文加起来最多扣7分。”
“对……跟笔记一起拿来了，学校发的英语作文素材有二十几张……”
江别川在自己笔记里翻找，很快拿出那一叠：“最基础的文章写好了，再把学的所有语法都华丽地用一遍，同时替换低级词汇，再多用高级形容词和副词修饰，以及灵活使用动词短语固定搭配……这样的话，就有很多字数了。”
“而且这样还能防止没东西写导致读后续写跑题。我感觉它就是要写关键情节，然后用最完美的表达方式饱满地去叙述出来。”
江别川露出大师的沉重目光，对陈我愿寄予厚望，拍他肩膀：“这二十几张纸滚瓜烂熟。加油吧哥。”
陈我愿侧目瞧他，拿下来江别川的手，又轻笑着抽一张纸，呼哧一下摁到他脸上。
江别川拿纸，尴尬擦掉脸上沾的牛奶沫子，站起来穿衣服：“别学了，你总分现在就比我低个40分的样子，已经很好了。在我新班级里能三十几名吧。跟那个周帆差不多……”
“周帆是谁？”
“哦一个男的。”
江别川草草回答不愿牵扯出苏海悠，赶紧拉外套拉链，穿上鞋，看见陈我愿桌上有个斜挎的运动风的包，给他背上，去卫生间整理好仪容：“下午在维江玩吧哥，你是不是一个月都在这里学习。该放松放松了。”
五月半的时候太阳已经很灿，只是吹过来的风还带着凉意，一阵阵撩过寂静石板墙上的凌霄与紫藤花。下午两点半，陈我愿跟着江别川拐进了一个明清盐商留下的园林。
“五月是琼花的季节。”
树干青绿苍古，江别川站在一簇簇洁白琼花底下，而身后古建筑、小园林百年也没倒。因为没什么人来，园林清寂幽闲，一扇扇门窗在阳光底下泛着灰尘的模样。
陈我愿坐在池塘边的走廊，陈旧的木质气息和阳光一起扑面而来。午后风轻吹，他放松地眨了眨眼睫毛，像水面生涟漪，脸上也泛开一丝笑意。
“琼花好看……假山边那一棵榴花也照眼。”
他说罢低头，摆置了几下相机，找了个角度，选好构图，“咔嚓”一声，给江别川拍了张景深感较强的照片。
照片里碧叶树与黑木楼层层叠叠，生机中透着古朴，静默的园林又被榴花闯出一片耀眼的日色。
之后他又调了下光圈，虚化了背景，于是江别川就只在半树琼花下，仿佛园林的历史透过光，叠成书卷作纸，一层一片温柔地落在少年眉山。
“花事将近。”
陈我愿轻眨眼，不咸不淡评价一句，随便把手里照片给江别川看了下。
“……所以你喜欢拍照片吗？”
江别川走过来，笑着说真好看，摆弄着相机，还没摸清哪个键是哪样用的。
陈我愿觑他一眼，想起来江蓝水朋友圈里的傻子，说：“是你的照片都太丑了。”
“你就当我长得丑。”
江别川斜撩他一眼，之后坐到了人旁边去，靠着人肩膀，说：“我也要给你拍张……不，我要借陈大帅哥的光合照一下。这能自拍吗？”
。这些东西写得偶想家。下次再也不写了，尤其这章园林有关的部分，独在异乡为异客写得掉眼泪了。实在太喜欢家乡了。偶好想当一条红尾的锦鲤躺在家乡柔软的水里，在水光灿烂的日子沿着乌篷船边聚起的落花，一条河一条河地游过去………………（大半夜更新痴人说梦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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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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