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他恪守着君子之约,只是将她轻轻拥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呼吸平稳。林薇从最初的僵硬,渐渐习惯了他怀抱的温度和气息。有时半夜醒来,会发现他睁着眼,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深得像海,盛满了她看不懂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情绪。见她醒来,他会立刻闭上眼,假装入睡,手臂却收得更紧些。
豆豆是最大的快乐源泉。小家伙精力无限,奶声奶气地围着她说个不停,像个小太阳,驱散她心底偶尔浮起的迷雾。他会献宝似的拿出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全家福,会笨拙地给她剥水果,会在她午睡时偷偷亲她的脸颊。
“妈咪,爸爸说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公主!”豆豆趴在她膝头,大眼睛忽闪忽闪。
林薇笑着揉他的头发:“爸爸骗你的。”
“才没有!”豆豆梗着脖子,“爸爸书房里有个盒子,他说里面都是宝贝,谁也不给看!肯定藏了好多妈咪的照片!”
书房里的盒子?宝贝?
林薇的心轻轻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书房紧闭的门。沈晏深今天一早就去了公司,似乎有个极其重要的跨国会议,无法推迟。
那是她从未进去过的禁区。他在家办公时,她只在外面客厅或沙发区活动,他从不让她靠近那张巨大的黑檀木书桌。
豆豆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那丝被甜宠生活勉强压下的违和感,又悄然探出头。
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豆豆被保姆带去午睡了。周姨在楼下指挥着佣人打理花圃。
整层楼很安静。
林薇站在书房门口,手放在冰凉的门把手上。心跳得有些快。她知道未经允许进入不好,可是……那是她的丈夫,不是吗?他们之间,不该有秘密。那个盒子……或许装着他们过去的回忆?她丢失的、迫切想要找回的一部分。
她深吸一口气,拧动了门把手。
门没锁。
书房里弥漫着沈晏深常用的那种冷冽的乌木香,混合着旧书和纸张的味道。巨大的书桌整洁得近乎刻板,除了电脑和必要的办公用品,几乎没有私人物件。
她的目光扫过一排排嵌入墙壁的书柜,最后落在书桌最下方的一个带锁的抽屉上。
心念微动。她走过去,试着拉了拉抽屉。
锁着的。
她的目光落在书桌笔筒里,那里插着几支昂贵的钢笔,还有一把略显陈旧、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黄铜钥匙。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了那把钥匙。
心跳如擂鼓。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
锁开了。
她缓缓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样式古典,和她房间里那些崭新的首饰盒截然不同,透着岁月的痕迹和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是它吗?豆豆说的“宝贝”?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盒子,放在冰凉的桌面上。手指拂过丝绒表面,心跳得越来越快。
这里面,会是她和沈晏深的过去吗?他们的结婚照?甜蜜的旅行纪念?或许……还有她失去记忆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期待和恐惧,打开了盒盖。
没有照片。
没有纪念品。
黑色的丝绸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幽蓝色的钻石,切割完美,在从窗外透进的阳光下,折射出冰冷剔透、几乎妖异的光芒。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彻骨。
海之泪。
虽然失去记忆,但这条项链的设计和宝石的珍稀程度,一眼便知价值连城,绝非凡品。
可为什么……会被沈晏深如此珍而重之地锁在抽屉最深处?甚至称之为“宝贝”?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冰凉的蓝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钻石的前一秒——
“你在干什么?!”
一声极度惊怒、甚至带着一丝恐慌的厉喝,如同炸雷,猛地从书房门口响起!
林薇吓得浑身一颤,猛地缩回手,盒盖“啪”地一声合上!
她惊恐地回头。
沈晏深站在门口,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骇人的白,眼底翻涌着剧烈到极致的情绪,像是恐惧,像是震怒,又像是某种即将失控的、她完全陌生的东西。他手里还拿着车钥匙,显然是匆忙赶回来的。
他几步冲了过来,一把从她手中夺过那个盒子,力道之大,几乎将她带倒。他看也没看她,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又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谁让你动这个的?!”他猛地转头看向她,声音因为极度压抑而嘶哑低沉,眼神锐利得像冰锥,刺得她浑身发冷。
林薇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哪怕是最初她刚醒来,对他全然陌生时,他看她的眼神也是温柔的、小心翼翼的。此刻的他,却像是被触及了逆鳞的猛兽,充满了攻击性和……一种让她无法理解的、深切的恐惧。
她被吓住了,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发抖:“我……我只是……豆豆说……”
“不要碰它!”他厉声打断她,将盒子紧紧攥在手里,近乎粗暴地塞回抽屉,猛地关上,落锁!动作快得带风,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稍稍缓过一口气,但胸膛仍在剧烈起伏。他转过身,面对着她,试图调整表情,但那眼底未散的惊怒和冰冷,依旧让林薇感到陌生和害怕。
“对不起,”她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委屈和后怕,“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那是什么……”
看到她受惊的模样和眼中的泪光,沈晏深眼底的暴戾终于一点点褪去,被一种深切的懊悔和恐慌取代。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想要像往常一样将她揽入怀中。
“薇薇,我……”
林薇却在他靠近的瞬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沈晏深。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脸色更加苍白,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痛楚。
“那条项链……”林薇看着他,声音哽咽,却带着一种执拗的疑惑,“是谁的?”
沈晏深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甚至更柔,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一条旧物而已,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紧张?为什么那么生气?为什么锁起来?
后面的话,在他骤然变得深沉的目光注视下,噎在了她的喉咙里。
“薇薇,”他往前走了一步,这次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力道很紧,不容她挣脱,“有些东西,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吗?”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温柔,还有一种深藏的、她无法看懂的痛苦:“我们现在很好,豆豆也很好,这就够了。别再想以前的事,别再找那些……不重要东西。”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替她擦去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声音低哑下去:“看着我,好不好?只看现在和以后的我,行吗?”
林薇看着他眼底那片深沉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哀恸,所有疑问和委屈,突然都问不出口了。
她怔怔地点了点头。
沈晏深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收得很紧,像是害怕失去什么珍宝。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林薇却莫名觉得有些冷。
那条冰蓝色的项链,像一枚冰冷的种子,在她空白的记忆土壤里,悄无声息地扎下了根。
它一定很重要。
而且,它一定关联着一段……他拼命想要隐瞒的、她或许并不想记起的过去。
她靠在丈夫温暖的怀抱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已经上锁的抽屉。
那里锁着的,究竟是什么?
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庭院的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浮动着青草和玫瑰的甜香。
林薇慢慢走着,医生说她需要适当活动,有助于恢复。这座庄园很大,她时常在佣人或周姨的陪伴下散步,熟悉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回一点虚无缥缈的“家”的感觉。
今天周姨去厨房吩咐晚餐事宜,她便在靠近主楼的一处玫瑰园旁稍作休息。
花香馥郁,她微微眯起眼,感受着阳光的温度。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玫瑰丛的另一端。
林薇起初并未注意,直到那身影穿过花丛,径直朝她走来。那是一个女人,很瘦,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旧裙子,与周围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头发有些凌乱,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但五官依稀能看出曾经的美丽。
只是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里面翻滚着浓烈的怨恨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林薇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是谁?”她轻声问,带着警惕。庄园的安保极严,不该有陌生人闯入。
那女人停下脚步,站在几步开外,上下打量着她,嘴角扯出一个古怪又凄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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