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进程浩干涩的双眼。
他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把旧钥匙。
音频文件最后那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我看到……看到你的名字了。”
他猛地起身，冲向浴室，用冷水狠狠冲脸。
镜中的自己，眼下乌青，胡子拉碴，一脸疲惫。
必须找到李琦。立刻。
手机在桌上震动，屏幕亮起：“老婆”。
程浩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梦梦。”
“通宵了？”林梦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责备，“声音这么哑。”
“嗯，处理点后续。”程浩含糊应道，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早餐准备好了，早点回来，小雨念叨你一早上了。”
家，那个温暖正常的家，此刻像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他驾车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城市在阳光下苏醒，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充满希望。
可程浩只觉得每个车窗后都可能藏着监视的眼睛。
李琦提到的“名单”，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如果他的名字真的在上面，那意味着什么？
他的记忆，哪些是真的？哪些……被动过手脚？
推开家门，煎蛋的香气扑面而来。
“爸爸！”七岁的女儿小雨像颗炮弹冲过来抱住他的腿。
妻子林梦系着围裙，从厨房端出牛奶，笑容温婉。
“看你累的，黑眼圈这么重。快去洗把脸吃饭。”
多么熟悉的日常，此刻却让程浩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幅精心描绘的图画。
餐桌上，小雨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趣事。
林梦细心地给女儿的面包抹上果酱，一边叮嘱程浩。
“下周爸妈从国外回来，说想小雨了，一起吃饭吧。”
程浩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最近……有和李琦联系吗？”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林梦抬头，眼神有些困惑：“李琦？你那个好久没消息的哥们？”
“怎么突然问起他？你不是说他钻进什么项目，与世隔绝了么？”
程浩的心沉了下去。在他的“记忆”里，确实如此。
李琦近半年忙于一个“秘密项目”，很少露面。
但昨晚的音频日志里，李琦明显还在核心圈，并发现了秘密。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程浩低头喝粥，掩饰表情。
林梦自然地接过话茬：“说起来，他送小雨的那个会唱歌的机器人，
前几天好像坏了，我收起来了，不然小雨总念叨。”
程浩拿着勺子的手顿住了。
他清楚地记得，上周还看到小雨在玩那个机器人。
蓝色的，像个胖企鹅，唱歌跑调，小雨很喜欢。
“坏了？什么时候的事？”他状似随意地问。
“就前两天呀，突然不响了。”林梦起身去拿水果，
背影从容自然。“你忙得都记不清日子了。”
一种寒意悄然爬上程浩的脊背。
他借口加班，匆匆离开家，直接开车前往公司。
他需要权限，需要查看内部日志，需要真相。
他的最高权限账号登录系统，一切正常。
但当他尝试调取昨天演示会的底层数据流记录时，
屏幕弹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访问权限不足”。
这不可能！
他是首席科学家，拥有系统最高访问权限。
他再次尝试，结果依旧。甚至尝试搜索“涅槃”项目，
返回结果：“未找到相关项目信息”。
李琦的存在，他发现的秘密，正在被系统性地抹除。
他强迫自己冷静，想起李琦说的“老地方”。
那间大学时代他们用来做实验的废弃仓库。
他必须去一趟，赶在别人之前。
他拿起车钥匙起身，办公室门被推开。
维克多·陈站在门口，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程浩，脸色这么差？昨晚没休息好？”
他的目光扫过程浩还没来得及关掉的电脑屏幕，
语气温和依旧：“关于昨天的‘小意外’，董事会希望我们，
尤其是你，能尽快给一份详细的技术报告。”
程浩看着维克多，这个他曾经视为导师的男人。
此刻只觉得他那双带笑的眼睛后面，深不见底。
“好，我会尽快。”程浩应道，侧身从他旁边走过。
他能感觉到维克多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背影，
像一条冰冷的蛇。
他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
而是拿出备用手机，插入一张不记名的匿名卡。
拨通了李琦的号码。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提示音。
李琦的存在，仿佛一夜之间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擦除了。
只剩下他留下的警告，和程浩脑海中那些开始摇晃的记忆。
他发动汽车，驶向城郊的旧仓库。
雨又开始下，刮雨器单调地左右摆动。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的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已经跟了三个路口。
程浩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
猎物的直觉告诉他，游戏，已经开始了。
而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猎人，还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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