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会议室，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白板上贴满了福荣大厦无头尸案的照片、现场示意图和零星线索。几天过去，排查工作量巨大，但进展缓慢。凶手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雨夜，没留下任何指向性明确的痕迹。
会议桌周围，刑警队员们脸上都带着疲惫和焦虑。连秦琼也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琳玥和姚峰正在汇报社会关系摸排的最新情况，听起来依旧是大海捞针，毫无头绪。
“……张伟的社会关系极其复杂，商业竞争对手、有过节的前同事、甚至感情纠葛的对象，名单长得吓人，逐一排查需要时间……”琳玥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秦琼打断她，声音压抑着烦躁，“媒体天天堵门，上面一天三个电话问进展！凶手现在可能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看我们的笑话！”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凌曜忽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平静，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他不会看笑话。”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凌曜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和平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心理分析图表和旧案资料。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秦究脸上：“根据凶手的行为模式、现场布置的仪式感以及他对特定符号的执念，他不是一个满足于一次‘表演’就隐匿的人。他的核心需求是‘展示’和‘被看见’，甚至可能是‘被理解’。”
秦琼眉头皱得更紧：“说清楚点。”
凌曜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笔，在“扭曲眼睛漩涡”图案旁边画了一个箭头：“这个符号，不是随机的涂鸦。它在凶手的心理图景中代表‘审判之眼’或‘痛苦漩涡’。他将死者置于其下，是一种象征性的‘处刑’和‘献祭’。”
他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众人：“第一次‘表演’成功了。他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和恐慌，这满足了他一部分病态需求。但很快，这种满足感会消退，被更强烈的、需要再次‘确认’和‘升级’的冲动所取代。”
“你的意思是……他还会再犯？”陈局沉声问道，脸色严峻。
“不是‘还会’，是‘正在准备’。”凌曜的语气极其肯定，“而且，他不会等待太久。媒体的持续报道、警方的全力调查，这种高压环境反而会刺激他，让他感到‘被重视’，从而加速他的下一次行动。”
“下一次？”姚峰忍不住插嘴，“在哪？什么时候？目标是谁？”
凌曜的目光投向白板上那张旧报纸碎片的照片：“答案，很可能就在这里。十五年前的坠亡案，是他模仿或‘致敬’的源头，也是他心理执念的锚点。下一次‘表演’，他极有可能会选择一个与源头更具关联性的地点，以完成他的‘序列’。”
他快速在平板电脑上操作了几下，调出一张姚楚市的旧地图叠加现在的卫星图，手指点向城西一个废弃的老城区区域：“十五年前那起坠亡案的发生地，是当时的‘兴华纺织厂’职工宿舍楼。那座宿舍楼早在八年前就已废弃，但并未拆除。”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最终停在一个点：“而在废弃宿舍楼对面，隔着一个荒废的小广场，是一栋同样废弃的、有五层楼高的老式百货大楼。楼顶平台视野开阔，足以进行某种‘展示’，并且……”
凌曜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最终定格在那张旧报纸碎片的高清放大图上：“……而且报纸碎片上模糊的地址残留笔画，经过技术增强和笔画模拟推演，有73%的概率指向那个区域的某个门牌号。更重要的是，那个废弃百货大楼的楼顶，根据市政档案记录，早年曾有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新视力眼镜’广告牌。”
他在白板上写下“新视力”三个字，然后圈住了那个“眼”字。
“眼睛……”琳玥倒吸一口凉气。
“扭曲的眼睛图案，废弃的、带有‘眼睛’相关历史印记的制高点，以及与旧案直接关联的地理位置……”凌霄的声音冷静得像冰，“这不是巧合。这是凶手心理地图上预设的舞台。”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凌曜这番缜密而大胆的心理预判镇住了。
秦琼死死盯着地图和那个“眼”字，大脑飞速运转。虽然他不爽凌曜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但不得不承认，这套逻辑严丝合缝，直指核心。那种对凶手心理的精准拿捏，让他背后微微发凉。
“这只是你的理论推测！”秦琼还是习惯性地杠了一句，但语气远不如之前强硬，“我们需要的是证据，是部署警力的确切依据！”
“证据就是时间。”凌曜看向他，眼神毫不退让，“凶手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他享受计划和执行的过程，但现在警方的追查会让他感到紧迫和兴奋，促使他提前行动。我推测，就在今晚，或者最迟明晚，他一定会出现在那里，进行最后的踩点或直接布置现场。”
“今晚？”陈局猛地站起身，“秦琼！”
秦琼不再犹豫，猛地一拍桌子：“行动！姚峰，立刻带一队人，便衣潜入废弃百货大楼周边区域，设立隐蔽观察点！记住，绝对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是！”姚峰立刻领命。
“琳玥，协调技术队，对目标区域进行远程红外监控和信号监测！排查所有通往该区域的废弃管道、地下通道，防止凶手从非常规路径进入！”
“明白！”
“老张，法医和现场勘查组随时待命！老王，技术队继续攻坚现有物证，同时支援监控！”
一条条指令快速发出，整个刑侦支队像一台突然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秦琼最后看向凌曜，眼神复杂，沉默了两秒，才硬邦邦地开口：“…你，跟我去现场指挥车。”
凌曜微微颔首：“好。”
……
夜色再次降临，雨停了，但空气依旧潮湿阴冷。
废弃的城西老城区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吹过破败窗户的呜咽声。隐蔽的指挥车里，屏幕闪烁着各个观察点传回的实时画面。气氛高度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一点，两点……屏幕里依旧只有一片荒芜和黑暗。
几个年轻刑警开始有些焦躁，低声交换着怀疑的眼神。连秦究也忍不住多次看向坐在一旁沉默地盯着屏幕的凌曜。
凌曜却异常平静，只是偶尔会调整一下耳机，专注地听着各个频道的汇报。
就在凌晨三点十五分，最靠近废弃百货大楼的一个观察点突然传来极其压抑的声音：“指挥车！有情况！三点方向，楼顶边缘，好像…有个反光点！像望远镜或者镜头！”
所有人的精神瞬间绷紧！
秦琼一把抓过话筒：“几号观察点？确认目标！”
“7号！确认！反光点移动了…等等…他站起来了！是一个人！穿着深色衣服！正在楼顶边缘放置什么东西！”
画面迅速放大、增强。虽然模糊，但能清晰看到一个人影正在空旷的楼顶平台上，将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背包放下，然后开始从里面取出东西摆放！
“就是他！”秦琼低吼一声，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各小组注意！目标出现！按计划收缩包围圈！行动！”
刹那间，原本死寂的废弃区域各个角落，如同变魔术般涌出数十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和刑警，无声而迅速地向百货大楼合围而去。
指挥车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和兴奋。
陈局一直也在指挥车上，她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凌曜的肩膀，声音洪亮，充满了赞赏和肯定：
“好！凌老师，干得漂亮！这次精准的心理预判，为我们抓捕凶手赢得了最关键的先机！不愧是部里推荐的专家！秦琼，你们配合得很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凌曜，那里面充满了敬佩和惊叹。
凌曜在众人的注视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这只是理所应当的结果。但只有细心的人或许能发现，他微微紧绷的肩线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丝。
秦琼看着被局长当众表扬、却依旧冷静得不像话的凌曜，鼻腔里几不可查地哼了一声，但转过头部署行动时，嘴角却似乎极其微小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没人发现。
“行动组报告！已控制所有出口！” “狙击手就位！” “突击组准备强攻！”
电台里传来各小组准备就绪的报告。
秦琼拿起对讲机，目光锐利如鹰，死死锁定屏幕上那个还在忙碌的身影，沉声下令：
“动手！”
今天的有点短呀。望息怒【滑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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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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