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 East Village 一条幽静的小巷里,一家温暖泛着柔黄灯光的日式小馆。推门那刻,阵阵暖意夹着炊烟与高汤的香气扑面而来。门口站着的老板笑容亲切,仿佛迎接的是熟客。
大雪正密密洒落,餐厅外依旧排着长队,人们在寒风中缩着脖子,却依旧甘愿等待,只为在这凛冽冬夜里,寻一处能抚慰味蕾与心灵的所在。
老板领着他们穿过热气氤氲的长廊,推开一扇木门——是个小巧的日式榻榻米包间。空间不大,却被温暖的灯光和木质的香气包围。
两人相对而坐,屋外的寒意被关在门后,室内的热度让他们几乎同时脱下外套。厚重的衣料落在榻榻米上,连同心底那层小心翼翼的防备,也卸下了一半。
夏以墨拿起菜单,嘴角带着不经意的笑,“随便点,我请客。”然而,翻开第一页,她的笑意便险些凝固——天啊,这价格!光是一盘肥牛的标价,就够她在宿舍吃三顿火锅。她面上依旧维持着从容,心里却已经认命——今天是要血亏了。
老板亲自给他们点菜,江砚宸真是不客气啊,念了有十几条她不认识的日本名字。夏以墨逼自己保持微笑,钱包在抗议,内心在滴血。
老板笑着探过身来:“两位要不要来点酒?我们店的特制烧酒很受欢迎。”
说到酒,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同一幕——那晚 KTV 的混乱,失态,和争吵。
还是算了吧。夏以墨在心里暗暗叹道,喝酒从来没带来过什么好事。
“不用了,谢谢。” 江砚宸替她作了决定,声音不疾不徐,“来两杯果茶,一杯不要糖。”
话音落下。两人面对面坐着,榻榻米上传来的热度包裹着他们,窗外雪还在下,室内的时光却仿佛慢了半拍。
“听说你寒假回国玩。” 夏以墨看向对面,语气充斥着羡慕。
“嗯,你呢?” 江砚宸其实知道答案,只是心里忍不住去想——如果那天他放下自尊,按下那条信息,会怎样呢?他们会不会此刻并肩坐在飞往国内的航班上,在十五个小时的密闭机舱里,说些有的没的,甚至沉默也不觉得尴尬?
“我去洛杉矶玩呢,跟我朋友一起……就你上次见过的那个。”夏以墨忽然意识到,他们的聊天总绕不开那天的人与事,像一根暗暗缠绕的线。
“LA挺好玩的。环球影城、迪士尼、好莱坞,比弗利山庄……都值得去。我高中就在那儿念的。”
这是夏以墨认识江砚宸以来,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当然,吵架时除外。
“好的,记下了。”
这时,老板端上了滚烫的锅,热气裹着香气扑面而来,肉、丸子、小菜一应俱全。汤底翻涌,氤氲中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柔软,沉闷的气氛渐渐松了口。
江砚宸右手拿起两个鸡蛋,轻轻磕在碗沿,一颗打进靠近夏以墨的小碗,一颗落入自己的碗中。
“肉片蘸着蛋液吃。”他语气平淡,却像是随意中透着一丝关照。说罢,他挑起刚刚变色的和牛片,动作利落,将它夹进夏以墨的碗里。
“哦,谢谢。” 夏以墨本来对生鸡蛋还有些迟疑,但看在难得的和平氛围里,她不想扫了江砚宸的兴。于是还是将裹满蛋液的牛肉送入口中。鲜嫩的牛肉与丝滑的蛋液在口腔里交织,香气与甜腻达成一种近乎完美的平衡。她心里暗暗感叹——果然,还是有钱人会吃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从学校到爱好,再到各自的家庭。哪怕中途沉默下来,各自低头吃饭,先前那股缠绕在他们之间的紧张与尴尬,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包间内温馨的氛围冲散。
夏以墨从卫生间回到包间时,里屋已空,服务员正麻利地收拾桌子,准备迎接下一拨客人。她顺着门口望去,那道潇洒的身影正随意地倚在车身上,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在夜色里淡淡散开。
夏以墨转身去找老板结账,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那份“高昂”的账单。
“江先生早就结过啦。” 老板笑得意味深长。
夏以墨愣了愣,随即有种被人半开玩笑半算计的感觉——不是说好她请客吗?这家伙,在耍什么帅。
夏以墨的目光牢牢锁在车前的那道身影上。雪已连下两日,路边积雪没过脚踝,踩上去便是一阵湿冷。她脚下那双细跟高跟鞋在雪地里显得格外不合时宜,却丝毫未减她的速度。
忽然,鞋跟狠狠一滑——积雪下,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餐厅门口排队的人齐齐望去——一个着装正式的女人,七歪八扭地跪坐在雪地中,丝袜在膝盖处破裂,殷红的血痕在冰雪间格外刺眼。夏以墨感觉到自己的脚以非自然的角度被扭了,更倒霉的是,一块被积雪掩埋的砖头狡猾地伸出棱角划开了皮肤。摔倒五秒后,她终于感受到了疼痛,不由地大叫了一声。
转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穿过人群,掠过雪地,在她身边停下。冰冷的空气中,男人的手臂将她牢牢搂住,力道稳而坚定,试图将她从雪地里扶起。她抬起头,迎上那双深邃眼眸。
“怎么样?脚有扭到吗?”江砚宸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意。
“应该没事……”夏以墨下意识地先安慰对方,可腿上传来的刺痛却诚实地提醒着她——有事。
江砚宸低头瞥见她丝袜破口下那道被雪掩埋的石头划开的伤口,眉头瞬间拧紧,“先去医院处理。”
话音未落,他直接将夏以墨抱起,怀里的她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包裹,视线和他在半空中交汇——那双冷淡惯了的眼此刻燃着急切与担忧。
车门一关,他立刻发动引擎,车速提得很快。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原本,他只是倚在车前点了根烟,等她从卫生间出来。可那声巨响——透过人群,他只看到她狼狈跪倒在雪地的模样,果断掐灭烟,冲向她身边。
平安夜前夕的急诊室格外安静,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和偶尔的交谈声在走廊回荡。医生俯身剪开她被雪水浸透、沾着泥渍的丝袜,冰凉的药膏触碰到皮肤时,夏以墨忍不住颤了一下。伤口不深,包扎得很快,可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情直线坠落——脚踝确实扭伤了,这几天必须静养,最好不要走动。
听着医生的叮嘱,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半只脚都算废了,那期待已久的加州之行怎么办!
“医生啊,我明天就要去旅游了,必须得走路呢,有没有什么——” 夏以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低沉的声音生生截断。
“你聋了吗?医生刚才说的话没听见?” 江砚宸不知为何,听着她这带着撒娇又有些无理的请求,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火气。
夏以墨沉默着,心里其实很清楚,旅行计划可以直接宣告泡汤了。可宿舍也回不去,难不成真要拄着拐杖露宿街头?
眼看离和邱晓梨约定碰面的时间越来越近,她还是决定先把这个噩耗告诉对方。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邱邱,我……可能去不了了。我把脚扭了,现在算半个残废。”
病床旁,江砚宸静静站着,神情淡漠,却像是专门在倾听,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
“什么?你怎么摔的?现在一个人吗?” 电话那头,邱晓梨的语气又急又真诚。
“没,江砚宸——啊,不,砚宸哥在我旁边。” 夏以墨偷偷瞟了他一眼,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不是吧,那你假期怎么办?宿舍都关了啊!”
夏以墨也想到这个问题,可她还没想好答案。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句——
“你能住他家吗?”
邱晓梨的嗓门一向很大,声音几乎能穿透听筒。夏以墨下意识地微微转身,背对江砚宸,小声回道:“别担心我,我能解决。你好好玩,多发点照片给我。”
“好吧!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给你带礼物。”
挂掉电话后,夏以墨在心里祈祷江砚宸没听见刚才那句“住他家”的建议——不过转念一想,他大概也不会关心。
夏以墨陷入了沉思,这座城市似乎很喜欢给她设难关,纽约,这座钢铁丛林,怎么总让她感到无处安放,无家可归。
江砚宸静静地看着她发呆的模样,嘴角一挑,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转身开始收拾她散落的个人物品。
“回家。”他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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