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刚响，池焰就抱着个篮球冲过来，胳膊肘差点撞翻谢染桌上的保温杯。
“染哥！打球去啊？三班那帮孙子说要跟我们比三分，赢了请喝汽水！”
谢染刚把数学卷子塞进桌肚，闻言挑眉：“输了呢？”
“输了……输了就你去跟他们打一架。”池焰挠挠头，笑得有点心虚，“他们说怕你。”
“滚蛋。”
谢染踹了他一脚，却还是站起身，往秦砚的座位瞥了眼。
少年正低头整理物理错题本，阳光落在他发顶，软得像层棉花。谢染走过去，用膝盖轻轻撞了撞他的椅子腿：“去不去？”
秦砚抬头，睫毛上沾着点碎光：“不去，下午要考英语。”
“考个屁，”谢染嗤笑，“你英语扣的分比我选择题蒙对的还少。”
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点，“就打半小时，回来给你带橘子汽水。”
秦砚的耳尖红了红，指尖在错题本上顿了顿：“……少喝点碳酸饮料。”
“知道了，管家公。”谢染笑着转身，刚走两步，后领就被轻轻拽了一下。
他回头，看见秦砚递过来颗橘子糖：“赢了再吃。”
“得嘞。”
谢染把糖塞进口袋，跟着池焰往操场跑，路过宋亦宸座位时，被对方用习题册砸了下后背：“输了别赖账，我等着看你打架。”
“你也滚。”
操场边的香樟树下，秦砚抱着错题本站了会儿。
风卷着篮球拍打地面的砰砰声过来，夹杂着谢染骂人的动静——大概是池焰又投偏了。
他低头翻开错题本，却在一道力学题旁边，无意识地画了个小小的篮球，球框歪歪扭扭，像极了谢染刚才跑出去的背影。
宋亦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瞥了眼他的本子，嗤笑一声：“画得比你的辅助线还丑。”
秦砚合上本子，耳尖发烫：“做题去。”
“急什么，”宋亦宸往操场看，“谢染那投篮姿势，跟扔铅球似的，估计得输。”
果然，没过十分钟，池焰就咋咋呼呼地跑回来，一脸苦相：“完了染哥，三班那小子三分跟开了挂似的，我们输了……”
话音未落，就见谢染跟在后面，校服外套敞着，额角渗着汗，脸色不太好看。
“输了就输了，”谢染踹开教室门，语气有点冲，“汽水钱我掏。”
池焰还想说什么，被宋亦宸拽了把，往秦砚那边使了个眼色。
谢染大概是投丢了关键球，正憋着气呢。
谢染走到座位旁，刚要坐下，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是池焰早上乱扔的篮球鞋带，缠在了桌腿上。
他踉跄着往前扑，手忙脚乱地想去抓桌沿，却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瓷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操！”
一声粗口炸在教室里，惊得刚回来的同学都顿住了。
谢染自己也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爆粗，耳根瞬间红透。
他撑着地板想爬起来，膝盖却钻心地疼，刚抬起的手又重重砸在地上。
“染哥！”池焰吓得赶紧冲过去，刚要伸手扶，就被一道更快的影子抢了先。
秦砚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半蹲在地上，指尖轻轻碰了碰谢染的膝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能动吗？”
谢染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梗着脖子：“没事，小意思。”
话刚说完，试图站起来时，膝盖一软，差点又摔下去，幸好被秦砚稳稳扶住腰。
少年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传来，烫得谢染心尖发颤。
他别过脸，不敢看秦砚的眼睛：“扶我起来。”
秦砚没说话，小心翼翼地把他架起来，往座位挪。
路过池焰时，眼神冷不丁扫过来，吓得池焰赶紧去解桌腿上的鞋带，嘴里嘟囔着：“我不是故意的……”
宋亦宸走过来，往谢染的膝盖瞥了眼，校服裤膝盖处已经泛白，隐约能看到点红：“去医务室？”
“不去。”谢染坐下，揉着膝盖皱眉，“小题大做。”
秦砚却直接拿起他的书包：“我陪你去。”
语气不容置疑，像是怕谢染反驳，又补充了句，“正好我要去拿英语卷子，顺路。”
谢染想说不用，却在看到秦砚眼里的认真时，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往医务室走，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谢染忽然觉得有点别扭，挣了挣胳膊：“我自己能走。”
秦砚没松手，只是放慢了脚步：“摔那么响，骨头别裂了。”
“你才裂了。”
谢染骂了句，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切进来，把两人的影子粘在地上，秦砚的影子总往他这边靠，像在偷偷护着什么。
医务室的校医不在，秦砚让谢染坐在长椅上，自己翻出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
他的动作很轻，棉签蘸了碘伏往谢染膝盖上涂时，手微微发颤：“疼就说。”
“废话，能不疼吗？”谢染吸了口凉气，却没躲，“你轻点，想谋杀啊？”
秦砚的耳尖更红了，低头专注地涂药，睫毛垂着，能看到小扇子似的阴影。
谢染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膝盖好像没那么疼了，反倒有点痒，从骨头缝里往外钻的那种。
“喂，”谢染忽然开口，“刚才打球，我最后那个三分，其实是故意不进的。”
秦砚抬眼：“为什么？”
“因为某人说要考英语，”谢染笑了，语气欠欠的，“我怕回来晚了，耽误你当年级第一。”
秦砚的动作顿了顿，棉签在他膝盖上留下个浅黄的印子。
他没说话，只是把瓶盖拧好，往谢染手里塞了颗橘子糖：“下次不准再摔了。”
“知道了，妈。”谢染剥开糖纸，刚把糖塞进嘴里，就被秦砚伸手揉了揉头发，力道很轻，像在摸什么易碎的东西。
两人往教室走时，迎面撞上池焰和宋亦宸。
池焰手里拿着两瓶橘子汽水，看见他们就嚷嚷：“染哥！我给你买了汽水……哎？你俩手怎么牵着？”
谢染猛地甩开秦砚的手，耳根红得要滴血：“牵你个头！他扶我呢！”
秦砚却很自然地往他这边靠了靠，接过池焰手里的汽水，拧开递给谢染：“少喝。”
“你管我。”谢染接过，却只抿了一小口。
宋亦宸看着这俩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拽着还在傻乐的池焰往回走：“走了，再看下去，某人要炸毛了。”
下午的英语考卷发下来时，谢染的卷子上画着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92”——比上次多了十五分。
他往秦砚那边看，对方的卷子上是鲜红的“148”，却在最后一道作文题旁边，画了个摔在地上的小人，旁边标着“小心地滑”。
谢染忍不住笑出声，用笔戳了戳秦砚的胳膊：“画得比恐龙丑。”
秦砚低头，在小人旁边添了个扶人的影子，声音压得很低：“下次再摔，就画成漫画贴墙上。”
“你敢。”谢染瞪他，嘴角却弯得老高。
窗外的风卷着香樟叶晃，把橘子糖的甜味吹得满教室都是。
池焰在前面对着英语卷子哀嚎，宋亦宸时不时敲他脑袋让他闭嘴。
而谢染看着秦砚认真改错题的侧脸，忽然觉得高三这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摔一跤能换来颗橘子糖，和某人偷偷扶着他的手，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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