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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被抢走的夏天

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谢染刚从昏沉里挣出来。

输液管里的液体滴得很慢,透明的水珠顺着管壁往下滑,像他藏不住的眼泪。

池焰坐在床边的塑料凳上,校服外套搭在腿上,指尖攥得发白。

他没看谢染,只是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那里积着点灰,像他们说不出口的话。

“醒了?”池焰的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医生说你低血糖,还有点发烧。”

谢染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树。

叶子被风吹得乱晃,像他八岁那年,爸妈吵架时翻倒的相框,玻璃碎在地上,照片里的三个人笑得刺眼。

“刚才……”池焰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我看见谢明宇了。在医院楼下,跟你爸新找的那个女人站在一起。”

谢染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床单,布料被绞出深深的褶子。

他想起那个女人,上次在巷口遇见时,对方怀里的小女孩正咿呀学语,肉乎乎的手抓着女人的头发,笑得天真。

“他来干嘛。”谢染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刺。

“不知道。”池焰摇头,声音里憋着火,“他跟护士打听你的病房,被我怼回去了。我说你不需要探视,让他滚。”

谢染转过头,看见池焰的侧脸绷得紧,下颌线比平时更锋利。

像上次在殡仪馆,这小子红着眼把他父母递来的黑伞扔在地上,说“我们不稀罕”。

那时候池爷爷刚下葬,雨下得很大,池焰的父母撑着昂贵的黑伞站在墓前,像两尊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雕塑。

池焰拉着谢染的手,任由雨水浇透全身,愣是没跟那对男女说一句话。

“焰子,”谢染突然开口,声音很轻,“高考完……他们真要带你走?”

池焰的肩膀抖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张揉得皱巴巴的机票,日期是高考结束的第三天,目的地是南方的一座城市,上面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他们说,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池焰的声音有点颤,“说给你找了新学校,还说……”

“还说什么?”谢染追问,眼底的光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还说让你跟谢明宇认亲,”池焰咬着牙,把机票攥得更紧,“说他现在生意做得大,能给你铺路。”

谢染突然笑了,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又干又涩。

他想起小时候,谢明宇把他架在肩膀上,去巷口买糖葫芦,糖衣粘在脸上,男人粗糙的手掌擦过他的脸颊,带着点烟草味的暖。

可后来,那双手里攥过酒瓶,挥过拳头,最后落在离婚协议上,签得毫不犹豫。

“我不去。”谢染的声音很坚定,像块冻在冰里的石头,“要走你走,我守着爷爷的房子。”

“你疯了?”池焰猛地站起来,塑料凳被带得翻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响,“那破房子马上要被拆了!你守着一堆砖头?”

谢染没说话。

他知道池焰说的是实话,上周巷口贴了拆迁通知,红底黑字,像张催命符。

池爷爷留下的那间平房,连同他们十几年的记忆,都要被铲平,盖成崭新的写字楼。

“那我们去哪?”池焰的声音突然软了,带着点哭腔,“染哥,我们除了彼此,还有什么?”

这句话像把刀,精准地扎进谢染心里最软的地方。

他看着池焰泛红的眼,突然想起小时候,两人在池爷爷的藤椅上挤着睡觉,男孩半夜把脚伸进他被窝,说“染哥我冷”。

那时候他们以为,只要挤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不知道。”

谢染诚实地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被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但我不想跟他们走,不想看谢明宇的脸,更不想……”

更不想离开这里,离开秦砚。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发了芽,却不敢见光。

池焰蹲下来,捡起地上的凳子,重新坐好。

他把机票撕成碎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狠得像在撕碎什么枷锁。

“不走了。”

池焰看着谢染,眼里的光突然亮了,“谁也别想逼我们。拆房子是吧?我们去桥洞住,去网吧通宵,反正……”

“反正我们在一起。”谢染接话,声音里带着点哽咽的暖。

池焰用力点头,伸手拍了拍谢染的手背,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用笨拙的方式给彼此打气。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秦砚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看见里面的情景,脚步顿住了。

他听见池焰说“不走了”,看见谢染眼角的泪,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手里的保温桶烫得吓人。

“我……我给你带了粥。”

秦砚的声音有点慌,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指尖碰倒了旁边的水杯,水洒出来,溅湿了他的校服裤。

谢染赶紧别过脸,用袖子擦眼泪,动作急得像在掩饰什么。

池焰站起身,往门口走,路过秦砚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很低:“他怕黑,晚上你多陪他会儿。”

秦砚愣了愣,还没来得及点头,池焰已经走出了病房,背影倔得像头小牛。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静得能听见输液管滴水的声音。

秦砚坐在刚才池焰的位置上,打开保温桶,里面是小米粥,熬得很稠,上面浮着层米油。

“张奶奶让我给你带的。”秦砚的声音很轻,“她说你小时候爱喝这个。”

谢染没抬头,只是低声说:“谢谢。”

秦砚舀了勺粥,递到他嘴边。

谢染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喝了。

小米的暖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着心里的疼,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为什么哭?”秦砚的声音里带着点不知所措的慌,指尖轻轻擦过他的眼角,带着点凉。

谢染猛地躲开,像只受惊的猫。

他看着秦砚干净的脸,突然觉得他们之间隔着条河,河对岸是阳光明媚的坦途,河这边是他和池焰踩不稳的泥沼。

“秦砚,”谢染的声音很哑,“我们……算了吧。”

秦砚的手僵在半空,粥勺里的米掉回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为什么?”他追问,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谢染没回答。

他转过头,看着窗外,树叶还在晃,像在替他说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病房楼下,池焰靠在墙上,看见谢明宇和那个女人站在不远处,正低声说着什么。

男人的手搭在女人肩上,姿态亲昵,像幅刺眼的画。

池焰突然冲了过去,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拳挥在谢明宇脸上。

“离他远点!”池焰的声音劈了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不是你能碰的人!”

谢明宇被打得后退两步,嘴角渗出血。

他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突然笑了,笑得像在看个跳梁小丑。

“你爸没教过你礼貌?”谢明宇抹了把嘴角的血,语气里带着点不屑。

“池家的小子,果然跟你那死鬼爷爷一个德性。”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池焰的火。

他像头被激怒的野兽,扑上去厮打,拳头落在谢明宇身上,也落在自己心上。

他想起池爷爷临终前的样子,老人拉着他的手,说“别学你爸妈,要活得像个人”。

周围很快围拢了人,有人拉架,有人拍照。池焰被保安按住的时候,还在嘶吼,像在对整个世界宣战。

病房里,谢染听见楼下的喧闹,心里突然一紧。他推开秦砚的手,挣扎着要下床,却被对方按住肩膀。

“别动!”秦砚的声音很沉,“我去看看。”

谢染看着秦砚跑出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他知道池焰为了什么,就像知道自己为什么宁愿留在废墟里,也不愿踏上那条看似光明的路。

因为有些东西,比前途重要。

比如一起挨过的饿,一起流过的泪,比如那句“我们在一起”。

输液管里的水滴得更快了,像在倒数。谢染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焰子,别有事。

别让我真的,一无所有。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把池焰脸上的淤青照得格外清晰。保安松开手时,他还在挣扎,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直到看见谢染被秦砚扶着站在病房门口,才突然僵住。

谢明宇捂着被打肿的侧脸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钝的响。他没看池焰,只是盯着谢染,眼神里的冷意像淬了冰:“跟我走。”

“我不。”谢染的声音发颤,却死死攥着秦砚的胳膊,指节泛白。输液针还没拔,针尖在血管里晃了晃,疼得他睫毛发颤。

“由不得你。”谢明宇从公文包里抽出张纸,拍在谢染面前,“拆迁办的通知,池家那破房子三天后拆。你不走,就去睡马路。”

谢染的目光落在纸上的红章,指尖突然冰凉。他转头看池焰,少年的嘴角破了,颧骨泛着青,却还梗着脖子瞪谢明宇,像只不肯认输的小狼。

“还有他。”谢明宇突然笑了,视线扫过池焰,“你那对‘好父母’托我带句话,要是池焰不乖乖登机,他们就撤回给拆迁办的签字——这房子拆不了,池老头的抚恤金,你也别想拿到。”

池焰猛地抬头,眼里的倔强瞬间碎了。他知道那笔抚恤金,是爷爷用命换的工伤补偿,老头临终前反复叮嘱,要留着给谢染交学费。

“你卑鄙!”池焰的声音劈了叉,想去揍谢明宇,却被秦砚死死按住。

“别冲动。”秦砚的声音很沉,手心抵着池焰的后背,能感觉到少年浑身都在抖。他看向谢明宇,眉头拧得死紧,“你这样是胁迫。”

“胁迫?”谢明宇嗤笑,整理着被扯皱的衬衫,“我管我儿子,天经地义。倒是你,秦家的小少爷,掺和别人家事,不怕你爸妈知道?”

秦砚的脸色白了白。他知道谢明宇在说什么——上周他姐秦颜回家时,还在饭桌上嘲讽他“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说这话时,他妈周曼莉正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像在看个不懂事的叛徒。

可他没松手,只是把谢染往身后拉了拉:“谢染不想走,你不能逼他。”

“我是他爸。”谢明宇的声音陡然拔高,走廊里的回声震得人耳朵疼,“他生是我谢家的人,死是我谢家的鬼!”

谢染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从秦砚身后站出来,眼神里的光彻底灭了,像口枯井。“我走。”他说,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别碰池焰,也别碰那笔钱。”

“染哥!”池焰急得要挣开秦砚的手,“你疯了?跟他走就是跳进火坑!”

谢染没看他,只是盯着谢明宇:“我跟你走,但我有条件。”

“你没资格谈条件。”谢明宇转身往电梯口走,“现在就收拾东西。”

谢染低头,慢慢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针尖离开皮肤时,他没皱眉,只是把秦砚刚才递给他的橘子糖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走廊的窗台上。糖纸在风里轻轻晃,像只快要飞走的蝴蝶。

“秦砚,”谢染的声音很轻,却像把刀,“我们完了。”

秦砚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为什么?”他追问,指尖抓住谢染的手腕,烫得吓人,“你说过……”

“我说过的话多了去了。”谢染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自己踉跄了一下,“你以为我真喜欢你?不过是看你傻,看你家里有钱,能给我买橘子糖!”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秦砚,你这种养在蜜罐里的少爷,懂个屁!你知道被爹妈的拳头砸在身上是什么滋味吗?知道饿肚子的时候,一块饼干要掰成两半分着吃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秦砚的脸白得像纸,指尖抖得厉害。他想反驳,想说自己知道,知道谢染夜里会做噩梦,知道他总把排骨让给池焰,知道他藏在草稿纸背面的画,画的全是自己。

可谢染没给他机会。少年转身走向电梯,背影挺得笔直,像根快要绷断的弦。

“染哥——!”池焰的哭喊在走廊里炸开,带着绝望的回音。

电梯门缓缓合上,谢染的脸在门缝里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秦砚僵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只空了的保温桶,小米粥的温度早就散了,只剩下刺骨的凉。

池焰突然冲过来,一拳打在秦砚脸上。“都是你!”少年的声音里混着泪,“要不是你总缠着他,他怎么会……”

秦砚没躲,任由拳头落在脸上。疼,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他看着池焰发红的眼,哑声问:“他以前……总被打吗?”

池焰愣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浑身发抖,眼泪却汹涌地往下掉。

“打?”他抹了把脸,声音哽咽,“谢明宇喝醉了就拿他撒气,林慧更狠,用衣架抽得他背上全是血!你以为他为什么总穿长袖?你以为他晕过去是因为低血糖?是疼的!是被逼的!”

他指着走廊的尽头,声音陡然拔高,像在对整个世界嘶吼:“八岁!他才八岁!就被他们关在阳台,大冬天的,只穿件单衣!要不是我爷爷路过,他早就冻死了!”

秦砚的心脏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块,疼得他弯下腰。他想起谢染后背的疤,夏天穿校服时若隐隐若现,像条丑陋的蜈蚣。他问过,谢染只说是摔的,现在才知道,那是用衣架抽出来的,是用绝望刻下的。

“他想跳河。”池焰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在护城河的桥洞下,手里攥着半瓶农药。我放学路过,看见他站在水边,眼睛空得像死人。”

那时候池焰也才八岁,背着个比自己还大的书包,怯生生地递过去颗橘子糖,说:“我爷爷说,吃甜的就不苦了。”

谢染没接,只是盯着他看,看了很久很久,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你叫什么?”他问。

“池焰。”

“我叫谢染。”少年擦掉眼泪,接过那颗糖,“以后我罩你。”

从那天起,谢染成了池焰的“染哥”。他们在池爷爷的平房里挤着长大,分享同一块饼干,同一张床,同一份只有彼此才懂的疼。池爷爷总说:“俩孩子,命苦,得互相牵着走。”

“他最怕疼,却总说没事。”池焰蹲在地上,用袖子擦着脸,“他把所有好东西都给我,自己啃干面包。他说等高考完,就去工地搬砖,供我上大学……”

秦砚蹲在他身边,第一次发现,原来眼泪是热的,砸在手背上,烫得像火。他想起谢染塞给他的橘子糖,想起图书馆里悄悄碰过的指尖,想起那句没说出口的“我喜欢你”,原来全是真的。

只是这份真,被碾碎在现实的泥里,连渣都没剩下。

傍晚的时候,池焰的父母来了。他们没看蹲在地上的儿子,只是对保安说:“麻烦帮我们看一下,我们去办出院手续。”

池焰站起来,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空。他看着那对穿着体面的男女,突然笑了:“不用麻烦,我自己走。”

他没回头,也没看秦砚,径直走出医院大门。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孤零零的线。

秦砚站在走廊里,手里攥着那颗从窗台上捡回来的橘子糖。糖纸已经被风吹得褪色,却还能闻到点淡淡的甜。

他突然想起谢染晕过去时,眼角滑落的泪。那时候他不懂,现在才明白,那滴泪里藏着多少委屈,多少不舍,多少想说却没说出口的“别走”。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像个被抽走了发条的木偶,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世界,一点点碎成齑粉。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走廊的灯亮了,惨白的光落在秦砚脸上,映出他眼底的红。他慢慢剥开那颗橘子糖,塞进嘴里。

甜吗?

不。

苦。

苦得像谢染藏在心里的疼,像那句永远没能说出口的“我也喜欢你”,像这个被彻底打碎的夏天。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像在为谁送行。秦砚捂住脸,终于有泪从指缝里挤出来,砸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像个永远不会被听见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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