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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碎名各天涯

高考倒计时的牌子被摘下那天,校园里的香樟落了满地碎叶。

秦砚站在五班门口,看着谢染和池焰空荡荡的座位,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两道浅痕,像谁没来及擦的泪痕。

宋亦宸把一本物理竞赛题砸在他背上:“发什么呆?竞赛结果出来了,你拿了省一。”

秦砚没动,指尖抚过谢染的桌面。那里还留着道浅浅的刻痕,是用圆规尖戳的,歪歪扭扭,像个没画完的恐龙尾巴——还是他教谢染画的那种。

“谢染他们……”宋亦宸的声音低了些,“真的没消息?”

秦砚摇摇头。

他去巷口找过,平房已经被拆了,断壁残垣间散落着几片碎瓦,像池爷爷那把掉漆的蒲扇。

张奶奶说,拆迁队来的前一天,谢染和池焰背着书包走的,没回头,谢明宇的车跟在后面,黑色的,像口棺材。

“你说,他们会去哪?”秦砚的声音很哑,像蒙着层灰。

宋亦宸没答。

他看着秦砚眼底的空,突然觉得这人好像被抽走了魂。

以前那个会因为谢染多看别人一眼就红耳尖的少年,现在连笑都忘了怎么扯嘴角,整天抱着本谢染留下的物理练习册,在图书馆坐到闭馆。

那天在医院,谢染说的“我们完了”像根刺,扎在秦砚喉咙里,咽不下,拔不出。

他后来才想明白,那些刻薄的话全是假的,只有那句“你这种养在蜜罐里的少爷,懂个屁”是真的。

他确实不懂。

不懂谢染后背的疤有多疼,不懂池焰攥着机票时的绝望,更不懂为什么两个人要像被追打的兔子,拼了命地逃。

秦砚开始失眠。

夜里躺在宿舍的床上,总能听见谢染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不耐烦:“秦砚你傻啊,辅助线要这么画。”

他想伸手去碰,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的空气。

白天在校园里晃,他总觉得能看见谢染。

操场边那个穿黑夹克的背影,食堂里那个低头扒饭的侧影,甚至走廊里被风吹起的校服衣角,都像极了他。

可每次追上去,都只是一场空。

宋亦宸骂他魔怔了,把他的橘子糖全扔了:“人都走了,你守着这点破糖给谁看?”

秦砚没捡。糖纸在地上滚,橘色的光刺痛了眼。

他突然想起谢染总说他“温柔得没用”,以前觉得是玩笑,现在才懂,那是真的。

他连句挽留都说不出口,连谢染被带走时,都没能抓住他的手。

温柔有什么用?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那天在办公室,秦正明把竞赛奖状拍在桌上,语气带着惯有的命令:“下学期去英国,跟你姐作伴。”

秦砚没像以前那样沉默,只是抬头看着父亲,眼神里的空让男人愣了愣。

“我不去。”他说,声音很平,“我想留在这。”

“你说什么?”秦正明皱起眉,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为了那个……姓谢的?”

秦砚没答。

他想起谢染被谢明宇拽进电梯时的眼神,像只被折断翅膀的鸟。

原来有些牢笼,不是温柔就能撬开的,不是一句“我在”就能打破的。

周曼莉来学校看他,提着个精致的果篮,语气温柔得虚假:“砚砚,别跟你爸置气。你姐在英国给你找了导师,前途……”

“妈,”秦砚打断她,声音很轻,“你知道被衣架抽是什么感觉吗?”

周曼莉的笑容僵在脸上。

“八岁的孩子,被关在阳台,大冬天的,只穿件单衣。”

秦砚看着她,眼底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你们总说为我好,可你们知道吗?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他没等周曼莉回答,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的风很大,吹得他校服领子发飘,像谢染以前总爱扯的那样。

宋亦宸在楼下等他,手里捏着两张电影票。

“新上映的科幻片,”他把票塞给秦砚,“别整天耷拉着脸,像谁欠了你八百万。”

秦砚没接。

他看着远处的操场,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在打篮球,动作笨拙,像他和谢染第一次打球时那样。

“我以前以为,只要对他好,只要陪着他,就能……”

秦砚的声音低了下去,像在对自己说,“可我连他疼的时候,都不知道该递哪只手。”

宋亦宸突然骂了句脏话,把票塞进他口袋:“去你妈的温柔。秦砚,你得长大。”

长大?

秦砚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已经长大了,在谢染说出“我们完了”的那一刻,在看着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在捡起那颗融化的橘子糖的那一刻。

只是长大的代价,是永远失去了那个会对他笑、会跟他闹、会把恐龙尾巴画成辅助线的少年。

后来,秦砚没去英国。他留在了本地的大学,选了谢染曾经说过“听起来很厉害”的物理系。

偶尔路过高中校园,他会进去走走。

五班的教室换了新的学生,谢染和池焰的座位上坐着两个陌生的少年,正凑在一起看漫画,笑得很开心。

香樟树还在,吊扇还在,连阳光落在桌面上的角度都和以前一样。

只是再也没有人会在数学课上画恐龙,再也没有人会在走廊里偷偷碰他的手,再也没有人会把橘子糖塞给他,说“甜的能盖过苦”。

秦砚站在走廊尽头,看着那两个少年的背影,突然想起池焰说的那句话:“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个遥远的城市,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不知道那句没说出口的“我喜欢你”,谢染有没有听到。

风穿过走廊,带着橘子糖的甜,像个温柔的谎言。

秦砚捂住脸,终于有泪从指缝里挤出来,砸在空荡荡的地板上,像个永远不会被回应的告别。

他终于懂了,有些温柔,从一开始就注定拦不住要走的人。

就像有些夏天,一旦结束,就再也回不来了。

——谢染——

南方城市的梅雨季总下不完,黏腻的雨丝缠在窗玻璃上,像谢言手腕上那道新添的疤。

谢明宇把户口本摔在茶几上时,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

“从今天起,你叫谢言。”男人的声音裹着酒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谢染那个名字,早就该埋了。”

户口本上“谢染”两个字被划掉,旁边用生硬的字迹写着“谢言”,红章盖得触目惊心。

谢言盯着那两个字,指尖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光滑的茶几面上,像朵开败的花。

“怎么?不乐意?”谢明宇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塑料凳,响声在逼仄的客厅里炸开,“当初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你以为我会接你过来?”

“有用”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进谢言心里最烂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的用处——谢明宇新娶的女人刘芸怀了孕,需要个“懂事”的儿子撑场面,需要个能随时打骂撒气的影子。

刘芸端着水果盘从厨房出来,丝绸睡裙的裙摆扫过地板,带着股廉价的香水味。

她瞥了眼谢言渗血的手心,嘴角勾起抹凉薄的笑:“爸也是为你好,谢言多好听,比谢染顺耳。”

谢言没看她,也没说话。

从被谢明宇拽进这辆黑色轿车开始,他的话就越来越少,像被缝住了嘴。疼的时候咬着牙,累的时候闭着眼,偶尔想起池焰,心脏会像被泡在冰水里,冻得发僵。

池焰去哪了?

他只记得高考结束那天,池焰的父母来接人,男孩被塞进另一辆轿车,车窗关上前,他看见池焰拼命拍打着玻璃,嘴型在喊“染哥”。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谢明宇的生意做得不怎么样,脾气却越来越坏。酒喝多了就拿谢言撒气,皮带抽在背上,衣架落在胳膊上,疼得他浑身发抖,却愣是没哼过一声。

有次刘芸故意把汤洒在他作业本上,谢明宇抓起台灯砸过来,灯罩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在墙上撞出个坑。

“废物!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男人的吼声震得他耳膜疼。

谢言盯着墙上的坑,突然想起池爷爷家的土墙,上面有他和池焰用粉笔画的小人,手牵着手,笑得缺牙。

那时候疼了有人吹,哭了有人抱,不像现在,连疼的资格都没有。

他开始变得像块石头,冷硬,沉默,眼神里带着股狠劲。

转学到新学校的第一天,就有人嘲笑他的名字像“遗言”,他没说话,只是把那人摁在厕所的瓷砖上,拳头砸下去的时候。

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笑——笑自己以前多傻,以为温柔能挡得住拳头,以为橘子糖能盖过疼。

秦砚这个名字,像被雨泡烂的纸,早就模糊了。

偶尔在夜里疼得睡不着,他会想起那个总爱脸红的少年,想起图书馆的月光,想起那句没说完的“我喜欢你”,然后猛地掐自己一把,疼醒了,就什么都忘了。

傻,真傻。

以为两个人挤在一起就能对抗全世界,以为一句“我罩你”就能护着谁,到头来,连自己的名字都守不住,连发小的去向都不知道。

刘芸试图让他叫“妈”,谢明宇把巴掌扇在他脸上:“叫啊!没听见你妈说话?”

谢言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

他看着刘芸隆起的小腹,突然笑了,笑得刘芸往后缩了缩。

“我妈早死了。”他说,声音像磨过砂纸,“在你们把我扔在池家那天,就死了。”

那天他被关在阳台,雨下得很大,像要把整个世界淹了。

他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听着客厅里谢明宇和刘芸的笑声,突然觉得谢染这个人,早就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谢言。

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朋友,只剩下疼和恨的影子。

他开始打架,逃课,在学校里混出个“校霸”的名声。

有人怕他,有人骂他,没人知道他胳膊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没人知道他总在雨天盯着窗户发呆,是在想一个可能永远找不到的人。

有次在街上看见个穿蓝白校服的少年,背影很像池焰,他疯了似的追上去,跑过三条街,直到那少年回头,露出张陌生的脸。

谢言站在原地,雨落在他脸上,和汗混在一起,咸得发苦。他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的,没有橘子糖,没有练习册,只有道没愈合的疤。

………

原来有些东西,丢了就是丢了。

就像谢染这个名字,就像池焰的笑声,就像那个夏天里,以为能抓住的光。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踩在积水里,溅起冰冷的水花。路过一家小卖部,看见柜台上摆着橘子糖,透明的糖纸在灯光下泛着光。

谢言盯着看了很久,突然转身离开。

甜的有什么用?

苦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现在是谢言,不是谢染了。那个会笑,会疼,会把橘子糖分给别人的谢染,早就死在了那个被强行带走的夏天,死在了谢明宇的皮带下,死在了对池焰的思念里。

雨还在下,把这座陌生的城市浇得透湿。

谢言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孤零零的,像条没有尽头的路。

——池焰——

飞机穿越云层时,池焰正盯着舷窗外的云海发呆。

苏曼递过来的热牛奶在小桌板上晃出涟漪,他没接,只是把脸往舷窗上贴得更紧,直到玻璃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才稍微压下点喉咙里的腥甜。

“喝点吧,刚热的。”池景明的声音隔着层商务舱的静谧传过来,带着点刻意的温和。

男人穿着定制西装,袖口的钻石袖扣在顶灯下发亮,像极了他递到池焰面前的那张黑卡——上周池焰把它扔进垃圾桶时,苏曼尖叫着说“你知道这能买多少件限量版球鞋吗”。

池焰扯了扯嘴角,没笑出声。

限量版球鞋?能比巷口张奶奶做的绿豆糕甜吗?能比谢染抢他半块排骨时的眼神暖吗?

“焰焰,到了那边……”苏曼想说什么,被池焰猛地转头打断。少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把那双总是带点笑意的眼睛缠得狰狞。

“别叫我焰焰。”池焰的声音很哑,是昨晚在机场厕所里掐着自己喉咙憋出来的,“我叫池焰。”

池景明的脸色沉了沉。

他大概没见过这样的池焰——不是那个在葬礼上掀翻水果篮的野小子,不是那个在医院挥拳打人的愣头青,是块被冻透了的冰,砸不出响,却能割伤人。

飞机降落在法兰克福时,当地正是清晨。

苏曼挽着池景明的胳膊走在前面,用流利的德语和接机司机交谈。

池焰拖着那个印着篮球队标的旧行李箱跟在后面,像个误入精致橱窗的破布娃娃。

他们住的别墅有个很大的花园,草坪修剪得像块绿绒毯。

苏曼拉着他参观房间,指着衣帽间里挂满的名牌衣服说“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池焰却盯着窗外那棵孤零零的玉兰树,想起巷口那棵爬满藤蔓的老槐树——谢染总爱在树下等他。

夏天扔给他冰棒,冬天塞给他暖手宝,糖纸在风里飘得像只黄蝴蝶。

“明天带你去见导师,”池景明站在门口,语气里的温和淡了些,“语言学校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别给我惹事。”

池焰没应声。

他在行李箱最底层翻出个磨破边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牵着手站在玉兰树下,旁边是谢染写的字:

“池焰是猪,抢我排骨必胖十斤。”

笔尖划过纸页的触感还在指尖,少年突然捂住嘴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只有眼泪砸在瓷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开始逃学。

语言学校的老师打电话给池景明时,池焰正蹲在莱茵河畔的长椅旁,用捡来的石子在地上画小人。

一个高个,一个矮点,手牵着手,像他和谢染无数次在巷口的水泥地上画的那样。

“你就这么作践自己?”池景明在电话里吼,背景音是苏曼的啜泣,“你以为你爸我送你出来是让你当流浪汉的?”

池焰把手机扔在草地上,任它在郁金香花丛里震动。

流浪汉?至少流浪汉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呢?被塞进镀金的笼子里,连想找个人说“谢染可能被他爸带走了”都找不到。

有次视频通话时,张奶奶说“谢明宇带着小染去南方了”,池焰抓起桌上的水晶花瓶就砸在了墙上。

苏曼尖叫着躲到池景明身后,男人掐着他的胳膊把他摁在沙发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池焰!你闹够了没有!”

“我要回去!”池焰挣扎着吼,“我要去找谢染!”

“找他?”池景明笑了,笑得比莱茵河的水还凉。

“找那个被他爸打得跟狗一样的野小子?池焰,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把那些破烂心思收起来!”

“我不认!”池焰猛地推开他,胸口剧烈起伏。

“我爷爷才是我亲人!谢染才是我哥!你们算什么东西?!”

那天他被锁在房间里,从下午到深夜。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把花园里的玉兰树照得像个鬼影。

池焰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想,秦砚那个傻子现在在干嘛?

大概正坐在图书馆里刷题,身边放着橘子糖,等着那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他突然嗤笑出声。

笑秦砚傻,笑自己更傻——当初怎么就信了“高考完就自由了”的鬼话?怎么就以为两个半大的孩子能斗得过那些攥着钱和权力的大人?

谢染说“我们完了”的时候,秦砚那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现在想起来真可笑。

他懂什么啊?懂谢染后背的疤有多疼?懂池爷爷走的时候有多冷?懂被亲生父母像扔垃圾一样丢来丢去的滋味?

傻子。

全都是傻子。

池焰开始学着伪装。

按时去语言学校,对着池景明和苏曼扯出笑脸,甚至会接过那张黑卡,去买他们眼里“该买”的东西。

只是每次路过篮球场,看见有人穿着蓝白校服打球,他总会站着看很久,直到眼眶发酸才转身离开。

他托张奶奶打听谢染的消息,老人每次都叹着气说“没信儿”。

有次张奶奶犹豫着说“听人讲,谢明宇给小染改了名字”,池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疼得他蹲在路边,半天没站起来。

改了名字?是叫什么?还会记得巷口的绿豆糕吗?还会在打架时下意识护住左边肋骨——那里有块小时候被谢明宇用烟灰缸砸出来的旧伤?

冬天下雪时,池焰偷了池景明的护照,买了张回国内的单程机票。

在机场被拦住时,他看着池景明铁青的脸,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就是想去看看,”他说,声音轻得像雪。

“看看那房子拆了没有,看看张奶奶还好不好……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改了名字。”

池景明最终没再逼他回国。

只是从那天起,别墅的花园里多了棵槐树,是池景明让人从国内移栽过来的,据说花了不少钱。

池焰偶尔会坐在槐树下,手里捏着那颗被谢染咬过一口的橘子糖——是他从医院走廊捡的,糖早就化了,糖纸却被他熨得平平整整。

他不知道谢染在哪,不知道那个叫“谢言”的人是不是还活着,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回去的那天。

只是每次下雪,他总会想起那个夏天。

谢染把半块排骨塞进他嘴里,含糊地说“吃快点,秦砚那傻子该等急了”,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两人脸上,暖得像场永远不会醒的梦。

而现在,梦碎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棵移植来的槐树,和个连名字都可能被抹去的念想,在异国他乡的雪地里,等着一场没有归期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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