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在熙熙攘攘的犬展赛场上。空气里混杂着狗狗专用的护毛霜香气、消毒水味,还有无处不在的、紧张又兴奋的热浪。
沈青釉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拂过臂弯里贵宾犬“棉花糖”修剪得极致完美的绒毛。作为她今天的模特,棉花糖此刻像个矜持的小公主,昂着头,接受着四周投来的惊艳目光。
“釉姐,你这手艺绝了!‘棉花糖’经你手这么一打理,我差点没认出来!”旁边展位一个相熟的美容师笑着夸赞。
沈青釉弯唇一笑,明媚得晃眼:“是‘棉花糖’底子好。”
她喜欢这里,喜欢指甲缝里都带着护毛霜的感觉,更喜欢看到经过她手的狗狗们变得光彩照人,自信地踏上赛场。
她今天只是来做后勤支援,顺便感受一下大赛氛围。
然而,这份闲适很快被不远处一阵压抑的骚动打破。
“不行!它不让碰!这马上就要上场了怎么办!”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焦急地传来。
沈青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精致西装套裙的女人正手足无措地围着一只漂亮的萨摩耶打转。
那萨摩耶显然情绪极度焦躁,不让任何人靠近它的头部,原本应该蓬松如云的毛发因为之前的挣扎显得有些凌乱,专业的美容师在一旁也无可奈何。
“那是‘雪天使’?这次BOB(单犬种最佳)的有力竞争者啊,这下麻烦了……”
“听说它之前被不当的美容工具吓到过,特别敏感。”
“稳定的性格也是赛场所关注的,性格这么敏感还来参加什么比赛?”
周围议论纷纷,狗主人急得眼圈都红了。
几乎是本能,沈青釉放下了棉花糖,快步走了过去。
“您好,或许我可以试试?”
狗主人看着她年轻得过分的脸,愣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怀疑。
“我是沈青釉,‘云朵宠物会所’的。”她报上名字,在这个圈子里,她的名字在高端美容领域已小有名气,23岁的A级宠物美容师,没有升为教师级的最大原因还是从业时间不够。
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具体是谁,时间紧迫,狗主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咬了咬牙:“麻烦你了!”
沈青釉没有立刻拿起工具,而是缓缓蹲下身,保持着安全距离,用极其轻柔舒缓的声音对着萨摩耶低语。其实从小到大,她对这些小动物都有着很高的亲和力。
她没有看它的眼睛,而是侧着身,伸出指尖,让它先嗅闻自己手上残留的、它熟悉的护毛霜气味。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这不是教科书上的标准流程,而是她多年来与无数敏感犬只打交道后形成的本能。
她能通过狗狗最细微的肌肉紧绷程度和呼吸频率,判断出它的恐惧阈值在哪里,并在即将触及的前一刻恰到好处地停下,给予它安全感。
周围有懂行的人已经看出了门道,低声交流:“这手法……是‘云朵’的沈青釉?”“怪不得,听说她护理过的赛级犬,上场状态都特别放松。”
在沈青釉的安抚下,那萨摩耶警惕的低呜声渐渐小了,焦躁摆动的尾巴也缓慢下来。
几分钟后,它允许沈青釉的手轻轻放在它的下颌。
又过了几分钟,它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
沈青釉这才接过助手递来的工具,手法快、稳、准,如同最高明的外科医生,又带着艺术家般的审美。梳子、剪刀在她指尖飞舞,不是生硬的修剪,而是顺着毛流和肌肉线条进行精妙的调整和遮掩。
不到十分钟,那只萨摩耶恢复了雪白天使的模样,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神采,仿佛刚才的骚乱从未发生。它甚至亲昵地用头蹭了蹭沈青釉的手心。
“好了。”沈青釉站起身,笑容轻松,“它只是需要一点耐心和正确的方式,上场前记得再给它一点鼓励。”
狗主人感激得语无伦次,连忙牵着恢复状态的爱犬奔向候赛区。
围观人群发出小小的惊叹,沈青釉拍了拍手,一抬头,却不经意撞入一双深潭似的眼眸中。
不远处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很高,利落的寸头发型,穿着简单的工装裤和黑色T恤,与周围光鲜亮丽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他的站姿笔挺,气质冷硬,像一棵沉默的雪松。
他显然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脸上没什么表情,唯独那双眼睛,锐利、沉静,带着一种近乎专业的审视意味。
他的脚边,安静地坐着一只黑白色的边境牧羊犬。
只一眼,沈青釉的心脏就猛地一跳。
那是……“天狼星”!
她绝不会认错!作为一只传奇种公,天狼星的血统、战绩、还有它那堪称教科书般完美的结构照片,早已被她这个资深犬迷刻在心里。
而它身边那个男人,无疑就是“域见”犬舍的主理人,业内公认的新星,也是她此行想要拜访的目标——陈域。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注意到了她?
陈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过两秒,淡漠得像掠过一阵风,随即微微颔首,似乎只是对一个同行专业能力的无声认可。然后,他便牵着“天狼星”,转身融入了人群,留下一个冷峻疏离的背影。
沈青釉却觉得被他看过的那一小块皮肤,微微有些发烫。
“啧,‘域见’的陈域啊,真是难得一见。”刚才夸她的美容师凑过来,小声八卦,“听说他眼光高得很,为人也冷,没想到会看你这边。”
沈青釉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故作镇定地捋了下头发:“可能他只是刚好路过。”
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尖叫:不,他看见了!他看见我的能力了!
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开端,她原本还担心自己贸然上门会吃闭门羹。现在,至少让他对自己有了一个初步的、貌似还不坏的印象。
展会结束后,沈青釉开着她那辆略显招摇的雾粉紫跑车,按照导航驶向了市郊。越是靠近“域见”犬舍,周遭的环境就越是安静朴素。
最终,车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院门外。灰色的砖墙,黑色的铁门,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是手写的两个字——“域见”。
与她想象中顶尖犬舍的气派完全不同,这里显得格外低调,甚至有些简陋。
但她能听到,自她停车后,里面传来的、中气十足的犬吠声,充满了活力。
沈青釉深吸一口气,从副驾拿出那份被她翻得有些卷边的、关于“天狼星”的比赛分析报告,又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确保自己看起来既专业又得体。
她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乡间的水泥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到铁门前,她正准备按门铃,目光却透过铁门的缝隙,看到了院子里的景象——
一个穿着工装背心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在用高压水枪冲洗犬舍外的地面。
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因为用力而绷紧,汗水沿着结实的脊背滑落,充满了蓬勃的、野性的力量感。
正是陈域。
而他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关掉了水枪,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汗水从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他的眼神和之前在犬展上一样锐利,但此刻,里面没有了那丝认可的微光,只剩下全然的陌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闯入者的审视与冷淡。
沈青釉的心脏又一次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扬起一个自认为最完美、最友善的笑容,声音清脆地开口:
“您好,陈域先生吗?我是沈青釉,是宋老师介绍我来的。”
陈域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她精致的妆容和高跟鞋,落在她身后那辆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雾粉紫跑车上。
他沉默着,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将大门打开。
沈青釉将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陈先生,这是我对‘天狼星’最近几场赛事的视频分析,还有我老师宋老的推荐信。”
陈域没接。
他甚至没看那份文件,只是声音平淡地开口,带着刚干完活的细微沙哑,却冷硬得如同院门的铁锁:“宋老的信我收到了。谢谢你的好意,‘域见’目前不需要额外的牵犬师合作。”
直白的拒绝。
沈青釉心里咯噔一下,但并没太意外。来之前,老师就打过预防针,说这小子又臭又硬。
她没收回手,反而往前又递了半分,语气依旧明媚,却多了几分认真:“陈先生,您先别急着拒绝。我分析过,‘天狼星’的结构和动态都是顶级的,但它最近几场比赛的动态展现,似乎总差了一点火侯。我认为问题可能不在它,而在于……”
她话没说完,陈域的眼神骤然锐利了几分,像被触及了逆鳞。任何质疑他犬只尤其是“天狼星”的言论,都会立刻挑起他高度防御的神经。
“沈小姐,”他打断她,语气更冷,“‘天狼星’很好。不劳费心。”
他转身拿起靠在墙边的铲子,似乎准备继续工作,用行动下达逐客令。
沈青釉深吸一口气,软的不行,看来得换个
策略。
“那如果,我不是来合作‘天狼星’的呢?”她忽然说。
陈域动作一顿,侧头看她,眉头微蹙,似乎在判断她又有什么花样。
沈青釉快步走回跑车,打开后车门。一条漂亮的黑白边牧敏捷地跳下车,小跑到她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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