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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葵花籽儿

可不能!连一只鸟都不如!徐杰暗下决心,狠心闭眼跑了过去。一路还算顺当,只是差点撞到墙上,幸亏李信一把拉住他拽他出了洞。

穿过了桃李门,徐杰感觉十分兴奋,像个刚出茅庐的小伙子一样激情飞扬,不仅深情拥抱了每一个小伙伴,还亲了南朱、星伢和先他一步飞过院墙的蓝孔雀,三个小动物都嫌弃地躲开了。他简直笑得嘴巴也很难合上,他的新世界到来了!

确实,桃李林过后便是“新世界”。先人们认为,有学识有才能的人还要走南闯北、经历世事才能开拓视野、获得成就,所以将这间到处都是奇怪艺术品的小房子取名叫“新世界”,它也是书院八景之一,内涵非常丰富。东边,由北至南,第一个艺术品是墨紫色的琉璃瓦制成的灯笼状的物体,盖子上的柄看上去像一个立着的葵花籽儿,“葵花籽儿”的仁儿被人吃掉了,中间是空心的。每件艺术品都没有名字,听说是老祖宗觉得每一个未来的人都是全新的,他们对艺术品的品鉴会有更多新的见解,所以不用名字来限制他们的想象力和认知。姑且称呼这件琉璃瓦灯笼叫“葵花籽儿”吧。

因为好奇,小伙伴们凑近去看。

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仿佛是呼呼吹着的风把她送到了这里。她环目四顾,是一条大概十几米长的木船,船身古旧,显示出苍凉的灰土色;桅杆弱不禁风地直插在船身中板,一块破了洞的船帆张开了吞吐着不大不小的东风。船舱里点着光线微弱的油灯,一个脸似枯木满头银发的老头躺在地上,歪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赵知雅好奇走过去,发现老头把耳朵放在“葵花籽儿”上,凝神听着什么。不一会儿,老头突然从船舱里冲了出去,大喊几声,他的伙计们都从船舱和船尾跑出来,拉桅杆,转船舵,齐划桨,船快速地调整方向,迎着东风艰难地破开巨浪。

赵知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到了这条船上,风呼呼地吹着,弄得她几乎只能低着头,发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这时,老头把她拉进船舱,说:“小姑娘,一会儿大雨就落下来了,进屋吧!”

赵知雅惊奇地看着老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迟疑了一会儿,她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头笑着看她,说:“看你的着装打扮,一定是未来的新人。”

赵知雅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四下里看了看,想逃出去,但是两腿僵直,不听使唤,心里大喊,他们都是鬼吗?

老头说:“别害怕,我们不是妖魔鬼怪。是埙灵把你带到了这里。”

“埙灵?”

老头指着“葵花籽儿”说:“就是它,我的老物件。”

“原来它叫埙灵。”赵知雅小声说着,又问,“它为什么会把我带到这里?”

老头温和地笑了,说:“这可能要交给比你更新的新人来解答。你权当是一种缘分吧!”

这时,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起,老头冲了出去,帮助他的船员稳住舵。风越刮越大,雨毫不留情地浇在头上,一艘破旧的民船在狂风暴雨中毫不屈服地撕开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航线。

拉桅杆的人,双手紧握着绳索,屈膝站在那里像一条动来动去的波浪线,看着既好笑又可怜。赵知雅没法呆站着什么都不做,冲进暴雨中和他一起组成了双曲线。不过他看不到她,赵知雅也一时没法对这种看似光凭蛮力实则全靠巧劲的活得心应手,在物理上和他形成相对省力的两角之后,就勉强用上自己的全力了。那人脸上突现一丝惶惑,看起来像感觉到了什么,但仍集中于用全身的力量去稳住桅杆。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这时,西北方突然涌起一道滔天巨浪,像一把锋利的刀朝着破船劈了过来。刀身背后,似乎是一群身形庞大的海鱼,眼睛是浅黄色的,背鳍像一柄浮在海面上的大钺;聚在一起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被巨浪裹挟着,要把这“一叶扁舟”压在身下。这一幕,把赵知雅惊得愣在了原地。

老头匆忙把她拉进船舱,一边说一边将埙灵放到她手里:“这次躲不过了。要不是有埙灵,我们也走不了这么远。大海太大了,好想看看大海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老头眼含热泪地望向船舱外。

赵知雅想说点什么,但忍住了,此刻老头肯定有很多心声想要倾吐。老头继续说:“官家能造出更好的船,他们会挑选最好的船员。只是我和我的舵工、缭手、斗手、碇手们,也想去神秘的大海上探险一番,看看自己的本事究竟有多大。”他抹去脸上的泪水,慨叹说:“如今,我们走到尽头了,但是,人生没有遗憾。航海途中捡到的很多珍奇异宝,都托靠谱的船家运回了家,只剩下它……”最后,他摸了摸埙灵,眼神里尽是不舍:“谢谢你,我的老伙计,你该走了……”

老头突然急切地冲着赵知雅喊:“你大声说客心自渡!”

“什么?”赵知雅迷惑不解。

“你快说,说三遍,带我的老伙计离开!”

她只好捧着埙灵,“客心自渡!客心自渡!客心自渡!”

“砰”、“砰”、“啪”,老头和他的船,被巨浪劈断,又被海鱼“山”压进了深不可测的海里……

她以为自己也沉入了海底……

“赵知雅,赵知雅!”有人拽她的手,又听到一个很近很熟悉的喊声。睁开眼,惊喜地发现,自己回到了南山书院!是柯华把她叫了回来!

柯华眉头紧皱着,说:“你怎么了?突然胡言乱语的!”

“你……刚才……”赵知雅有点迟疑地问,“去海上了吗?”

柯华简直要生气:“你说什么鬼话!”

哦,就像老头说的,一切都难以解释,只能理解为是一种缘分。或者,不会是她梦游吧?捏了捏自己的脸,很疼,不是在做梦。

陈文关心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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