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夜空像一块深蓝色天鹅绒，缀满钻石般的星辰。裴闻知站在酒店露台，时装展的第一天刚刚结束，他的“月蚀”系列获得了出乎意料的关注。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裴闻知没有回头，但脊背不自觉地绷直。谭悸的气息混合淡淡的古龙水味，随着他的靠近而愈发清晰。
“展会很成功，恭喜。”他站到他身旁，手臂几乎贴上他的，西装袖口在露台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裴闻知注视着远处的埃菲尔铁塔，灯光勾勒出它的轮廓。“谢谢你的推荐。评委会主席告诉我，是谭氏集团匿名推荐我参赛的。”
谭悸没有否认，只是轻轻摇晃手中的香槟杯。“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成功靠的是你的才华。”
他终于转头看他。巴黎的夜色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却让那双眼睛更加深邃。自从那晚在雨中发现他的调查文件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为什么匿名？”裴闻知直接问道，“既然帮了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谭悸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一阵有温度的风。“如果我公开推荐，裴诚青会怎么想？董事会会怎么看你？有些事……保持距离反而更安全。”
这句话里隐含的关切让裴闻知心头一热。过去三周，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养父与谭家的往事，找到的线索支离破碎却令人不安——十五年前的矿难确实存在责任争议，而养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
“安全……”他轻声重复，“对你还是对我？”
“都有。”谭悸转向栏杆，望向远处的城市灯火，“闻知，巴黎很美，但我们的现实没那么浪漫。裴诚青不会轻易放过任何背叛者，而你现在的位置……很微妙。”
裴闻知握紧栏杆，金属的冰冷透过掌心传来。“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我知道。”谭悸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夜风突然转强，吹乱了裴闻知额前发丝。谭悸抬手，轻轻替他拢了拢，手指在接触到他额头的瞬间停顿，仿佛被烫到一般。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裴闻知应该后退，却像被施了定身术般无法移动。谭悸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琥珀色，里面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闻知……”他低声唤他的名字，像是某种如叹息般的告白。
远处突然响起的烟花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咒。裴闻知猛地后退一步，脸颊发烫。夜空中绽放的巨大花火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忽明忽暗。
“我明天还有早会。”他仓促地说，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
谭悸点头，绅士地让开路。“晚安，闻知。”
回到酒店房间，裴闻知靠在门上，心跳如擂鼓。他几乎……几乎就要吻上谭悸了。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热。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为此感到遗憾。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微的消息：「你猜我刚从我爸那听说什么？谭悸推掉了明天的商务会议！那可是和戴比尔斯高层的会面！他居然为了陪你参观卢浮宫珠宝展放了他们鸽子？？？」
裴闻知盯着屏幕，胸口一阵发紧。谭悸没提过这件事。他翻开日程表，明天下午确实约好一起去卢浮宫看特展，但那只是随口一提，他没想到谭悸真的记在心上，更没想到他会为此推掉重要会议。
他回复：「消息有误吧，他只是顺路。」
林微：「呵，卢浮宫和戴比尔斯晚宴一个1区一个在7区，巴黎再小也没这么顺路！老实交代，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裴闻知没再回复，放下手机走进浴室。镜中的自己脸颊绯红，眼神闪烁。他打开水龙头，冷水泼在脸上，试图浇灭那股莫名的热度。
“清醒一点，”他对镜中的自己说，"他是谭悸，你是裴闻知。这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第二天清晨，裴闻知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后，一个酒店服务员递上一个精致礼盒："谭先生给您的，先生。"
盒子里是一件深蓝色的西装，颜色接近午夜星空。附带的卡片上只有一行字：「今晚的夜空属于你。——JT」
裴闻知的手指抚过那个"JT"的签名——谭悸的英文名是JuneTan。如此私密的署名方式，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联系。
白天的工作会议他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晚上的颁奖典礼和谭悸会以什么身份出席——评委？赞助商？还是……他的同伴？
下午的卢浮宫之约他犹豫再三还是去了。谭悸早已在金字塔入口等候，一身休闲西装，阳光下像个普通的游客，而不是那个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谭氏总裁。
“你来了。”他微笑着迎上来，仿佛昨晚的暧昧从未发生，“我借了特别通行证，可以近距离看那些皇室珠宝。”
卢浮宫的珠宝展厅人潮涌动，但在谭悸的特别安排下，他们获得了一处安静的观展空间。玻璃柜中陈列着波旁王朝珠宝，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奢华的光芒。
“知道这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钻石项链的故事吗？”谭悸低声问，“那条项链引发了'项链事件'，间接导致法国大革命爆发。”
裴闻知凑近观察珠宝的工艺，呼吸在玻璃上留下一小片雾气。“权力的象征。”
“就像你们裴家的那枚胸针。”谭悸说。
裴闻知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那枚胸针最初属于裴家祖上一位老爷，据说他在年少还未继承家业时用里面的暗格□□，毒死了自己的父亲，成功继位。”谭悸语气平淡，"当然，这只是传说。"
裴闻知胃部一阵紧缩。养父从未提过这段历史。“你怎么知道这些？”
“调查裴家时发现的。”谭悸坦然道，“每个家族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我父亲……他也有不光彩的一面。”
这是谭悸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父亲的不完美。裴闻知屏住呼吸，等待他继续。
“他酗酒，暴躁，商业决策有时全任意气用事。”谭悸盯着玻璃柜中的珠宝，声音低沉，“但那场矿难……他不该那样死去。”
裴闻知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最近查到的资料显示，谭父在矿难前曾大量饮酒，可能影响了判断力。但养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依然模糊不清。
“闻知，”谭悸突然转向他，眼神前所未有地认真，“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相信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刺入他胸口。裴闻知最近一直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我……我不知道。也许会选择真相，无论多痛苦。”
谭悸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要把他的样子刻进记忆。”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各怀心事。裴闻知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养母的消息：「董事会注意到你与谭悸过从甚密。小心行事，别辜负你养父的期望。」
他熄掉屏幕，胸口发闷。裴家对他的“恩情”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而谭悸…谭悸是那个让他开始质疑这道枷锁是否合理的人。
颁奖晚宴上，裴闻知穿着谭悸送点西装，成为全场焦点。当他上台领取“最具潜力设计师”奖项时，灯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致辞环节，他感谢了裴氏集团，却刻意避开了养父的名字。
“最后，”他目光扫过台下西装革履的人群，在第三排找到了谭悸的身影，“感谢那位匿名推荐我的伯乐。有些认可，比奖项本身更珍贵。”
谭悸坐在那里，嘴角噙着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会场只有他一人。
晚宴后，谭悸护送他回酒店。豪华轿车内空间密闭，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他用的是酒店提供的茉莉香氛，而谭悸则是那种熟悉的檀香混合雪松的味道。
“恭喜。”谭悸打破沉默，“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裴闻知望着窗外闪过的巴黎夜景。“也许离开裴氏，创立自己的工作室。”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个想法说出口。
谭悸明显愣了一下。“裴诚青不会轻易放你走。”
“我知道。”裴闻知苦笑，“但我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我有才华，有人脉……有你教给我的勇气。”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轿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电梯里，两人并肩而立，镜面墙壁映出他们的身影。
“明天我就回国了。”电梯停在裴闻知的楼层时，谭悸突然说，"有些事需要处理。"
裴闻知点头，莫名感到一丝失落。“我也是，后天的航班。”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柔软的地毯吸收着脚步声。他们在裴闻知的房门前停下，一种奇怪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
“闻知，”谭悸突然伸手，指尖轻触他的脸颊，“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今晚的你有多耀眼。”
他的触碰像火种，瞬间点燃了裴闻知全身的神经。他应该躲开，却像飞蛾般无法抗拒这团火焰。谭悸低头，呼吸拂过他的唇瓣，近得几乎……
裴闻知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养父”二字像一盆冷水浇下。他后退一步，慌乱地掏出房卡。
“我该接这个电话。”
谭悸收回手，表情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当然。晚安，闻知。”
房门关上后，裴闻知背靠着门滑坐在地，手机仍在作响。他深呼一口气才接起：“喂。”
“听说你得奖了。”裴诚青的声音听不出喜意，“不过……”他顿了顿，“你和秦文龙走得太近了。”
裴闻知握紧手机：“只是行业交流，他恰好也在巴黎。”
“是吗？”裴诚青冷笑，“那他为什么推掉重要会议陪你逛卢浮宫？为什么送你昂贵的礼物？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
裴闻知咬紧下唇：“我清楚自己的身份。”
“最好如此。“裴诚青语气稍缓，“回国后立刻来见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挂断电话，裴闻知走到窗前，巴黎的灯火依旧璀璨。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六瓣花胸针，轻轻按下暗格。这次，她没有停下，而是拨动了一个隐藏的小机关——暗格下方竟还有第二层空间。
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一行褪色的字迹：「云南矿场股份转让协议，条件：联姻。」
只是因为不舍得自己的女儿所以策划了这么一场骗局吗？
裴闻知的手开始发抖。这枚胸针是养父给他的“护身符”，如今却成了揭开真相的钥匙。
“戴比尔斯晚宴”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文中内容纯属虚构。
谭悸英文名“JuneTan”的由来：“June”象征初夏悸动的季节，并与“谭”姓搭配。
那个条件我是真想不出来了，想到好像还有个裴婉梦来着，拉出来用用。[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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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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