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知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屏幕上的机票预订页面显示着“巴黎-上海”的航班信息。确认键就在眼前,他却迟迟无法点下。
回国意味着面对养父的质问,面对那个藏在胸针中的可怕秘密——联姻条件。而更让他恐惧的是,他竟然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一切告诉谭悸。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薇的消息:「你听说了吗?谭氏今早突然宣布终止与裴氏的所有合作!董事会炸锅了!」
裴闻知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立刻打开商业新闻网站,头条赫然是《谭氏集团撤资,裴氏股价暴跌》。文章提到谭悸在凌晨发布声明,称发现“重大诚信问题”,立即终止一切合作。
什么诚信问题?为什么这么突然?昨晚在巴黎分别时,谭悸还那么温柔……裴闻知的手指颤抖着拨通谭悸的电话,却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他改拨周志远的号码,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裴先生。”周志远的声音异常冷淡。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谭氏突然……”
“谭总已经掌握了十五年前矿难的真相。”周志远打断他,“证据确凿。裴诚青再也无法抵赖了。”
电话突然被夺走,谭悸低沉的声音传来:“闻知,别插手这件事。回巴黎去,等风波过去再说。”
“什么风波?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裴闻知声音发紧,“谭悸,我有权利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云南矿难不是意外。裴诚青故意撤走了安全人员,因为他发现矿脉实际价值远超预期,想独吞。”谭悸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谋杀了我父亲和十六个矿工。”
裴闻知的耳边嗡嗡作响,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这……这不可能……”
“我有当年的安全主管作证,还有裴诚青汇给爆破专家的秘密款项记录。”谭悸深吸一口气,“闻知,我不希望你卷入这场风波。留在巴黎,远离这一切。”
“不,我要回去。”裴闻知听见自己说,“明天的航班。”
挂断电话,他机械地点击了确认键,然后瘫坐在酒店床上。六瓣花胸针静静躺在床头柜上,那个可怕的秘密现在显得更加狰狞——联姻。如果谭悸的指控属实,那么养父不仅谋杀了他的父亲,还打算用自己来……来做什么?稳住谭家?掩盖罪行?
他抓起胸针,用力砸向墙壁。金属与墙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胸针弹回地毯上,完好无损,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像一场漫长的煎熬。裴闻知一落地就打开手机,数十条消息和未接来电蜂拥而入。最上面是林薇的紧急留言:「知知,千万别回裴家!警方正在搜捕你养父!董事会已经紧急冻结了他的权力!」
裴闻知叫了出租车直奔裴氏大厦。城市在车窗外飞速后退,熟悉的街景此刻显得陌生而扭曲。他不断回想与养父相处的点滴——那个教他画第一张设计图的养父,那个在他发烧时守了一夜的养父,怎么可能是个冷血杀手?
裴氏大厦前围满了记者和警车。裴闻知从侧门溜进去,乘员工电梯直达顶层。走廊上一片混乱,职员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养父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养母陈若仪的声音尖锐刺耳,“十五年了,那些冤魂终于找上门来了!”
“闭嘴!”裴诚青怒吼,“我只是做了任何商人都会做的事!那个矿价值几十亿,凭什么要和谭家平分?”
“所以你杀了十七个人?包括你最好的朋友?”
“朋友?”裴诚青冷笑,“谭远山那个酒鬼也配叫朋友?他除了会挥霍祖产还会什么?我替他经营公司,到头来还要跟他分矿?”
裴闻知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养父的话等于直接承认了谭悸的指控。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若仪的声音突然降低,“谭悸那小子掌握了全部证据,警方马上就到。我们必须……”
“必须什么?逃跑?”裴诚青讥讽道,“我裴诚青什么风浪没见过?记住,如果我真进去了,你和闻知也别想好过。特别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不肖子,居然和谭悸勾搭在一起!”
“闻知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裴诚青打断道,“但他很快就会知道,他不过是我们计划中的一枚棋子。谭远山死了,但联姻计划还在,只是对象换成了他儿子。谭家那龙潭虎穴我怎么可能让婉梦去?”
裴闻知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棋子?联姻?所以收养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只是为了稳住谭家?
电梯“叮”的一声响起,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警察!裴诚青先生,你因涉嫌谋杀和商业欺诈被逮捕了!”
裴闻知迅速躲进旁边的茶水间,透过玻璃看着养父被警方带走。裴诚青昂着头,一副不屈的样子,却在经过茶水间时突然转头,目光直直刺向他。那一瞬间,裴闻知看到了他眼中纯粹的恨意。
人群散去后,裴闻知蹲在地上,抱紧双膝。他的整个世界在几小时内崩塌——养父是杀人犯,养母是共犯,而他……只是一个被精心培养的棋子,用来拖住谭家的工具。
手机再次震动,是谭悸:「我在大厦地下车库等你。黑色奔驰。」
裴闻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见他。也许是因为此刻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能理解他处境的人,也许……他只是需要确认,谭悸对他的感情是否也只是一场戏。
车库空荡阴冷。谭悸靠在一辆黑色奔驰旁,西装笔挺,表情凝重。看到裴闻知走来,他快步迎上前。
“你都听到了?”他问。
裴闻知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谭悸伸手想碰他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我很抱歉你以这种方式知道真相。”
“你早就怀疑养父了,对吗?”裴闻知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接近我,也是为了调查他?”
谭悸没有立即否认,这沉默比任何回答都伤人。
“一开始,是的。”他终于承认,“但后来……”
“后来你发现我很好骗?”裴闻知苦笑,“裴诚青的养子,天真地爱上仇人的儿子,甚至不顾世俗,多完美的复仇剧本。”
“不是那样的!”谭悸抓住他的手腕,“闻知,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恨裴诚青,他不仅杀了我父亲,还把你当作……”
“棋子?”裴闻知挣开他的手,“我们有什么区别,谭悸?你利用我接近养父,他利用我接近你。在你们这场权力游戏中,我从来就没有选择权。”
谭悸的表情变得痛苦。“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像借口。但请相信,当我发现那份联姻协议时,我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要保护你。”
“联姻协议?”裴闻知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也知道这个?”
“我上周才查到。”谭悸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折叠的纸,“裴诚青和我父亲约定,如果我们两家有年龄相仿的子女,就通过联姻合并部分股权。我父亲死后,裴诚青收养了你……时间点太过巧合。”
裴闻知接过文件,上面清楚地写着联姻条款,而日期是在他被收养前半年。“所以……他选中我,只是因为我符合条件?”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我不确定。”谭悸轻声说,“但无论他的初衷如何,现在的你是真实的,我们的感情也是。闻知,离开裴家,让我……”
“让你怎样?“裴闻知后退一步,“拯救我?补偿我?还是完成你复仇计划的最后一环?”
谭悸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我只是想保护你。裴诚青倒台后,裴氏会陷入混乱,所有与他关系密切的人都会被调查。你会有危险。”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裴闻知挺直脊背,“我,裴闻知也许曾经是个棋子,但从今天起,我要做自己人生的棋手。”
他转身离去,步子在水泥地面上敲出决绝的节奏。谭悸没有追上来,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中回荡:
“无论你信不信,我爱你,闻知,超越世俗。这与仇恨无关,与复仇无关。”
裴闻知没有回头,因为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爱谭悸吗?答案是肯定的。但这份爱现在掺杂了太多怀疑与痛苦,就像一颗被泥土包裹的钻石,暂时失去了光芒。
走出大厦,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眼。裴氏的标志依然高悬在楼顶,但内部早已腐朽。裴闻知站在十字路口,第一次感到彻底的自由与彻底的孤独。
他掏出手机,删除了所有与裴家和谭悸有关的联系人,只留下林薇的号码。然后他叫了辆车,目的地是机场。
在车上,他打开新闻APP,头条已经更新:《裴氏集团董事长裴诚青被捕,涉嫌谋杀、商业欺诈等多重罪名》。文章详细列出了证据,包括安全主管的证词和银行转账记录。最下方是谭悸的声明:「正义虽然迟到,但不会缺席。」
裴闻知关掉手机,望向窗外。这座城市承载了她所有的记忆,却也埋葬了太多谎言。他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但有一点很明确——他再也不会做任何人的棋子。
飞机冲上云霄时,裴闻知想起谭悸在巴黎几乎吻他的那个夜晚。如果当时他没有接养父的电话,如果他们真的吻了,结局会不会不同?
他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开。有些路,一旦走上就无法回头。他和谭悸之间,横亘着太多鲜血与谎言。即使爱情真实存在,也已经被仇恨污染得面目全非。
空姐递来一杯水,裴闻知道谢接过。水杯映出他憔悴的倒影,眼中却有一簇不曾熄灭的火苗。他突然想起谭悸说过的话:“真正的美不在于完美,而在于真实。”
从现在开始,他要真实地为自己而活。
是的,这俩相处久了,然后都美美变弯弯。
我自己读的时候觉得还是有个缺陷就是,谭、裴两家的联姻就算是裴闻知拖住了,只要谭、裴两家有一方公开提出那个“联姻条件”,裴婉梦和谭悸还是要走正常路线联姻(毁约或退婚除外)。大家不用太在意,实在不行就自己看的时候加一个“男可结”的设定。[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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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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