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身后闭合的巨响,如同敲响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丧钟。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被彻底吞噬,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包裹了他们,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灰尘气息,还有一种更诡异的、类似金属冷却后的冰冷腥气。
赫尔托尔周身的光芒成为了这绝对黑暗里唯一的光源,但这光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着,只能照亮周围几步的范围,光线边缘模糊不清,仿佛在不断被黑暗侵蚀、吸收。脚下的地面是冰冷的、打磨光滑的石板,向前延伸,隐没在更深的黑暗中。
“这地方……可真够‘热情好客’的。”安布罗斯的声音在极致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他一贯的嘲弄,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下意识地向赫尔托尔靠近了半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带着净化力量的温暖。
“跟紧。”赫尔托尔的声音低沉,他手中的光芒稳定,如同黑暗海洋中唯一的浮标,“这里的黑暗能干扰感知,甚至……扭曲方向。”
他率先向前走去,步伐沉稳。安布罗斯紧随其后,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产生轻微的回音,更衬得四周死寂。走了不到百米,前方出现了岔路,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通道,散发着同样令人不安的气息。
“走哪边?”安布罗斯皱眉,他的丛林经验在这里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场。
赫尔托尔闭上眼,试图用光明魔力去感知。然而,他的魔力如同泥牛入海,延伸出去便被黑暗同化、扭曲,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沌。“感知被干扰了。”他睁开眼,眉头微蹙。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细沙摩擦的声响从左侧的通道深处传来。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有东西。”安布罗斯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短剑横在身前。
赫尔托尔也将光芒聚焦向左侧通道,但那黑暗如同活物,将光线死死挡住,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那沙沙声正在靠近,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持续性。
“不能硬闯未知的危险。”赫尔托尔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安布罗斯的手腕,将他拉向中间那条通道,“这边!”
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安布罗斯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手腕处传来的触感让他心头猛地一跳,那句习惯性的嘲讽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反手握了一下,随即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松开,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赫尔托尔快速前进。
中间的通道似乎没有异常,但那沙沙声仿佛认准了他们,从左侧通道转移,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如同跗骨之蛆。更糟糕的是,前方的道路开始出现更多的岔路,如同迷宫。
他们尝试了几次转向,但那声音始终尾随,而且似乎……越来越近了。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会被耗死在这里。”安布罗斯喘息着,黑暗和未知的追猎消耗着人的心神。他侧耳倾听,试图分辨那声音的来源,但回音让方向变得模糊。
突然,赫尔托尔停下脚步。他转过头,在微弱的光芒下,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异常冷静。
“听着,”他看着安布罗斯,语速很快,“我的魔力在这里被严重压制,大规模照明或探查支撑不了多久。那东西可能是靠声音,或者……生命气息追踪。”
他的目光落在安布罗斯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需要绝对安静,并且,我们需要靠得更近,收敛所有气息。”
“靠多近?”安布罗斯下意识地问,喉咙有些发干。
赫尔托尔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动表示。他熄灭了周身大部分的光芒,只留下指尖一点微光,勉强映照出彼此模糊的轮廓。然后,他伸出手,不是抓手腕,而是揽住了安布罗斯的后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几乎鼻尖相触。
“别动,别出声。”赫尔托尔的气息拂在安布罗斯的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磁性。
安布罗斯全身瞬间僵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赫尔托尔胸膛传来的温度和稳健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冽、混合着光明魔力的独特气息。这距离太近了,近到超越了所有安全界限,近到他能看清对方长睫投下的阴影,近到……他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追随的沙沙声,在附近徘徊了一阵,似乎失去了明确的目标,终于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迷宫深处。
危险暂时解除。
但另一种无声的张力,却在两人之间骤然绷紧。
赫尔托尔没有立刻松开手。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里,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成为了唯一的存在证明。他能感觉到安布罗斯身体的紧绷,以及那试图压抑、却依旧失控的心跳。亡命徒的强悍外壳下,似乎藏着某种一触即碎的东西。
安布罗斯则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嗡鸣。赫尔托尔的手臂坚实有力,揽住他腰际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
他想推开,想用惯常的讥讽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却发现喉咙紧得发不出声音。黑暗中,对方冰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仿佛能看穿他所有伪装。
“……可以放开了吧,圣子大人?”良久,安布罗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狼狈。
赫尔托尔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开半步,重新点亮了稍亮一些的光芒。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个逾越界限的举动只是为了应对危机。但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跟紧。”他再次说道,转身继续前行,只是步伐似乎比之前快了一点。
安布罗斯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触感的腰际,又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低声骂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脏话。他快步跟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赫尔托尔挺拔的背影上,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这该死的塔,还有身边这个更该死的人。
黑暗依旧浓重,前路依旧未知。但有些东西,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彻底改变了。暧昧如同藤蔓,在黑暗中悄然滋生,缠绕上两颗原本壁垒分明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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