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穹窿的宁静如同一个易碎的梦。当赫尔托尔与安布罗斯循着唯一一条向上的、布满发光苔藓的天然隧道走出地面时,西莉亚森林那熟悉的、混杂着生机与杀机的气息再次将他们包裹。
只是,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感,连鸟鸣兽吼都稀疏了许多。
他们此刻位于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远处,那座连接天空的巨塔轮廓愈发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然而,通往塔下的最后一段路,却是一片巨大的、由黑色巨石构成的古代祭坛废墟。巨石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献祭图纹,空气中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绝望气息,令人极其不适。
“看来,这是最后的‘筛选’了。”安布罗斯眯起眼,打量着祭坛周围。那里散落着些许新鲜的打斗痕迹,以及几具尚未被森林完全吞噬的尸体,从服饰看,有冒险者,也有……皇家制式的铠甲碎片。
赫尔托尔眼神微凝。他感受到祭坛中心区域传来一阵阵紊乱而强大的能量波动,其中一股充斥着黑暗与堕落,另一股则带着濒死的挣扎。
“有情况。”他低声道,周身光芒下意识收敛,如同捕猎前的雪豹。
两人借着巨石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祭坛中心摸去。越靠近,那股黑暗堕落的气息就越发浓郁,同时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疯狂而偏执的嘶吼。
“……不够!还是不够!为什么无法完全共鸣?!我明明已经献上了最纯净的光明之血!”
在祭坛的中心,一个身穿残破不堪、依稀能看出曾是华丽银色铠甲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跪在一个不断闪烁着污秽红光的诡异法阵前。
法阵中央,悬浮着一个古朴的、由未知金属打造的卷轴盒,盒盖微微开启,泄露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纹——那并非神圣,而是一种扭曲的、仿佛能实现一切,却又要求同等代价的诡异气息。
卷轴,是真的?
而在男人脚边,躺着一名身负重伤、气息奄奄的年轻骑士,他的银色铠甲被撕裂,胸口有一道可怕的伤口,鲜血正涓涓流入法阵,使其红光更盛。那濒死的光明气息,正是来源于他。
跪着的男人猛地站起,转过身。他的脸因疯狂而扭曲,双眼赤红,但依稀可见原本坚毅的轮廓。他手中握着一把萦绕着黑雾的长剑,剑尖正对着地上同伴的咽喉。
“达里恩……”地上的骑士虚弱地吐出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痛苦与不解,“为什么……我们曾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兄弟?”名为达里恩的男人疯狂大笑,“蠢货!在至高无上的力量面前,情谊算什么?!我侍奉光明二十年,得到了什么?区区骑士长的虚名?我要的是更多!是像这卷轴一样,能主宰一切的力量!”
他曾是光明骑士团的一员,甚至可能是位高权重的骑士长。但无尽的野心和对力量的渴求,让他堕入了黑暗,甚至不惜以同伴的生命作为献祭,试图强行与卷轴建立联系。
“看到了吗?”安布罗斯在赫尔托尔耳边用气音说道,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这就是你们光明阵营的‘精英’,剥开那层皮,底下的**比我们这些烂人还要丑陋。”
赫尔托尔没有反驳。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达里恩的堕落,像一面扭曲的镜子,映照出他自己内心深处那不被承认的阴影——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只是,他追求力量的方式,与达里恩截然不同。
达里恩高举黑剑,就要刺下最后一击,完成献祭。
“住手。”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冰锥般刺破了祭坛上狂热的氛围。
赫尔托尔从巨石后走出,周身光芒再次亮起,纯净而耀眼,与这堕落之地格格不入。安布罗斯啧了一声,无奈地跟了出来,短剑已然出鞘,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预防可能存在的其他埋伏。
达里恩的动作僵住,他猛地回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赫尔托尔,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更加炽热的贪婪。
“赫尔托尔·斯蒂文……帝国的圣子!”他嘶哑地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神明眷顾!一个普通骑士的光明之血怎比得上你?!你的血脉,你的灵魂,才是启动这卷轴最完美的祭品!”
他完全无视了安布罗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赫尔托尔身上,仿佛看到了通往力量巅峰的阶梯。
赫尔托尔面色冰冷:“堕入黑暗,残害同袍,达里恩,你已不配提及光明。”
“光明?”达里恩嗤笑,“很快,我就会拥有超越光明的力量!而你,将成为我踏上王座的基石!”
他不再废话,周身黑雾暴涨,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赫尔托尔,黑剑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劈而下!速度与力量,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
赫尔托尔不敢怠慢,光盾瞬间凝聚。
“铿!”
光与暗的第一次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气浪翻滚,吹散了地面的尘土。赫尔托尔的光盾剧烈晃动,他本人也被这股巨力震得后退了半步。
达里恩的实力,在堕落后得到了恐怖的增幅!
安布罗斯眼神一厉,没有选择与达里恩硬碰硬,而是如同鬼魅般绕向侧方,目标是那个闪烁着红光的献祭法阵,以及法阵中央的卷轴!只要破坏法阵,或许就能打断达里恩的力量来源。
然而,达里恩仿佛脑后长眼,反手一挥,一道凝实的黑色冲击波就朝着安布罗斯轰去!安布罗斯急忙闪避,冲击波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将他身后的一块黑色巨石炸得粉碎。
“蝼蚁,也敢觊觎神器?”达里恩狞笑着,攻势愈发疯狂,黑剑如同狂风暴雨般斩向赫尔托尔,每一击都蕴含着腐蚀心智的黑暗魔力。
赫尔托尔全力支撑,圣光法术与黑暗剑气不断交击,光芒与黑雾在祭坛上交织、湮灭。他渐渐落入下风,达里恩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而那卷轴散发出的诡异波动,还在不断增幅着他的黑暗面。
“该死……”安布罗斯啐了一口,几次尝试靠近法阵都被逼退。他看向苦苦支撑的赫尔托尔,又看了看地上那名奄奄一息的骑士,眼神闪烁。
突然,他不再试图冲向法阵,而是转身扑向那名重伤的骑士,迅速将他拖离了法阵范围,同时将最后一小点赫尔托尔之前给的药膏塞进他嘴里,吊住他的命。
“喂!光明崽子!”安布罗斯朝赫尔托尔大喊,“别硬扛!那鬼卷轴在给他充能!想办法打断他!”
赫尔托尔闻言,眼神一凛。他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猛地将光盾向外膨胀,暂时逼退达里恩,随即双手结印,口中吟唱出简短而古老的音节。
“神圣禁锢!”
数道纯粹由光构成的锁链凭空出现,缠绕向达里恩的四肢。这是高阶束缚法术,极其消耗魔力。
达里恩动作一滞,黑雾与光链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声响。
就是现在!
安布罗斯如同等待许久的毒蛇,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没有攻击达里恩,而是将手中那柄附魔短剑,用尽全力,掷向了悬浮在法阵中央的卷轴盒!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击败达里恩,而是破坏这该死的仪式!
“不!!!”达里恩发出绝望的咆哮。
短剑精准地击中了卷轴盒!
“铛!”
一声脆响,卷轴盒被击飞,盒盖彻底打开,里面的古老卷轴翻滚着掉落出来。然而,预想中的能量爆炸并未发生。卷轴本身完好无损,只是散发出的诡异波动骤然减弱。
法阵的红光瞬间黯淡下去。
达里恩身上的黑雾如同潮水般退去,力量肉眼可见地衰退,他赤红的双眼也恢复了瞬间的清明,但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和虚弱所取代。
“你们……毁了我……的一切!”他嘶吼着,状若疯癫地再次扑来,但速度和力量已大不如前。
赫尔托尔没有给他机会,一道凝练的“惩戒之光”穿透了他的胸膛。
达里恩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胸口焦黑的空洞,脸上充满了不甘与扭曲,最终重重倒地,化作一团逐渐消散的黑烟。
祭坛上恢复了死寂。
赫尔托尔微微喘息,看着达里恩消失的地方,眼神复杂。安布罗斯走过去,捡起自己的短剑,又小心翼翼地用剑尖挑起了那个掉落在地的、看似平平无奇的古老卷轴。
卷轴触手冰凉,上面用未知的文字书写着神秘的符文,隐隐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诱惑力。
“现在,”安布罗斯将卷轴拎在手里,看向赫尔托尔,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宝藏就在眼前了,我的圣子大人。你……准备用它实现什么‘愿望’?”
真正的考验,此刻才正式开始。
面对安布罗斯的嗤问,赫尔托尔却一言不发,用附着光明魔法的宝剑直接洞穿了手中的卷轴。
随着一阵仿佛腐蚀的“嗤嗤”声,这个所谓的卷轴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颗浸染着邪恶气息的黑曜石。
“连高塔之外都被黑暗力量浸染成这样,高塔之顶的卷轴,真的是什么实现愿望的光明圣物吗?”
这句话,赫尔托尔没有问出声,但两人都心照不宣。
但形势所迫,他们必须进入面前的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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